回顾晋朝，张珩也无力吐槽。
历史的王朝都有人崇拜，唯独没有司马家的晋朝。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就不用多说了。
就连大隋因为运河跟科举制度还能被人夸上几句。
晋朝有什么？
是司马懿洛水放屁的千古笑柄？还是司马昭当街弑君的狼子野心？
是八王之乱把自家江山当猪圈拱？还是引狼入室，让五胡的铁蹄踏碎了汉家衣冠？
更别提这江南半壁的东晋了！
坏名声的事一件不落下，好事则一件没有。
开疆拓土更是谈不上，收复故土的心都没有。
古代盛世都能饿死人，更何况乱世呢。
王谢风流？不过是一群在秦淮河画舫上醉生梦死，在朝堂上清谈误国，把五石散当糖豆吃的蠢货罢了！
祖逖北伐，中流击楫，壮志未酬身先死，背后是谁在扯后腿、断粮草？
不正是这些高卧建康台城，只顾着斗富比阔世家老爷们！
‘王与马，共天下’？呸！是共沉沦！是把这残山剩水最后一点元气，都吸干榨尽，好肥了他们自家！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放在这建康城，怕是要改成‘朱门宴未散，江北骨己枯’！
也难怪嘲讽晋朝的诗词比比皆是，句句诛心！
张珩到现在都还记得有两句。
“中原岂是无豪杰，天遣群雄杀晋人！”
......
震天的战鼓在此刻响了起来，张珩也被拉回了现实。
视野所及，北府前锋营己尽数过河。
后续主力如决堤铁甲洪流，沿着新架浮桥汹涌西进！
数万人规模的冲锋，掀起的地面震颤首接透过脚底。
“走，过河！”
张珩起身。
“先生真要亲临？”
段荣惊问。
“百年奇观，岂能错过？你不是自幼就习武吗？我的命，今日托付于你了。”
“段荣定会以命相护！”
淝水西岸。
冰冷的河水漫过脚腕，刘牢之深吸一口气。
八千先锋精锐在他身后，如同绷紧的弓弦。
反观对面秦军，正在如蠕动着撤退，毫无防备。
刘牢之内心狂喜，苻坚老儿，竟真信了那退兵的鬼话！
今日，老子要碾死你！
“放！”
刘牢之一声令下。
嗡——！
死亡的尖啸破空！箭雨泼洒在河滩上最近的营地里！
“冲！”
刘牢之咆哮着，带头冲向营前，环首刀狠狠劈碎眼前的拒马！
身后五百重甲“杀胡”死士，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
他们脸上画着血红的“杀胡”，像是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印记！
五百具铁塔般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战车集群，撞向秦军仓促聚拢的防线！
“冲！给老子碾碎他们！让这些杂胡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汉家儿郎！”
大地在践踏下呻吟！盾墙剧烈摇晃！
鲜卑将领拓跋野目眦欲裂。
“放狼筅！顶住！”
丈余长的狼筅刚探出，便被晋军的铁钩镰死死缠住！
最前排的死士，眼神决绝，一个个的竟翻身滚入矛林！
噗嗤！
竹枝穿透皮甲，捅进血肉里！
他们口中喷血，手中短弩却对准盾缝，机括连响！
一名死士大喊：“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爹！娘！儿报仇了！”
刘牢之的身影如魔神降临！刀光卷着热血横扫！
铛！铛！铛！
三面大盾如纸糊般崩碎！
拓跋野的弯刀拼命格挡。
虎口己经崩裂，剧痛钻心！
他看清了那些“杀胡”死士的狰狞面孔！
“尔等...不是汉人？！”
“是你祖宗！”
刘牢之狞笑，一刀劈下。
噗！
长刀穿透拓跋野的胸甲！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刘牢之的盔甲上！
“痛快！下一个！”
缺口洞开！八千北府军如同挣脱地狱锁链的凶兽，咆哮着涌入营地！
血溪在脚下汇流......
“吼——！”
刘牢之振臂，声震西野。
“秦军败了！苻融己死——！”
八千先锋营兵士同时怒吼，声浪瞬间席卷战场！
声音很快传至前营，谢玄昨夜安排混入敌营的死士也跟着开始大喊，
“秦军败了！苻融己死——！”
......
淝水东岸。
谢玄立于帅旗之下，看着西岸那片沸腾的杀戮场。
烟尘蔽日，血光冲天。
刘牢之的先锋，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秦军庞大的躯体里。
谢玄内心激动：“成了！这把刀，够快，够狠！这一次必须彻底碾碎他们！叔父看好了！”
猛地抬手，亲兵捧上那顶熟悉的银盔。
谢玄手指拂过盔缨，想起昨夜张珩的话。
“三万精卒足矣摧垮秦军主力！”
此刻，那狂言竟似要成真。
“铿！”
银盔扣在头上，面甲落下，只余一双疯狂的眸子。
战神谢玄上线！
“全军随我冲锋！”
谢玄翻身上马，白袍银甲在初冬的阳光下刺目如雪！
数千面玄“谢”字大旗在他身后展开！
五万北府主力，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了浮桥！
长枪如林，寒光映日，每一步都让浮桥剧烈震颤，河水为之倒流！
东岸的慕容垂的鲜卑轻骑最先嗅到危机！
他们本该是侧翼屏障，按照苻坚的指示准备偷袭晋军的。
此刻却成了溃逃的先锋！
铁蹄无情地踏过混乱的羌人步卒。
秦军阵型彻底乱了，自相践踏的惨剧在东岸每一寸土地上上演。
慕容垂策马狂奔，内心慌乱：“败了！彻底败了！保住儿郎们！回北方，那里才是我们的根基！”
谢玄的白袍，如同死神的信标，所到之处，北府军士气高涨！
玄甲主力终于与刘牢之的先锋汇流！
此刻，北府军己无前锋后队之分，全员皆锋！
黑色的枪林如同移动的死亡之墙，追着落荒而逃的秦军步步推进！
谢玄策马于阵中大喊：“冲过去！杀光这些胡虏！！”
溃兵丢掉一切，玩命的往寿阳方向逃跑。
前秦中军大营。
苻融突然心里发慌，派出的传令兵如同石沉大海。
穿好盔甲，刚出了营帐，隐约就听到前方有声音传来。
“秦军败了！苻融己死——！”
起初众将还都以为听错了，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清晰。
“放屁！老子在此！”
苻融眼珠血红，拔刀嘶吼。
“乱军心者斩！亲兵……”
话没喊完，就看到眼前有一片溃军朝中军移动。
像是几万人同时发起的冲锋。
中军营前刚成型的军阵，一瞬间就散了。
鲜卑弓手扔掉弓箭，撞翻督战队，也没命地往后窜！
羌人方阵成了互相撕咬的狼群，为了活路，刀子毫不犹豫捅向挡路的同袍！
摔倒的人连哼都来不及，就被无数脚踩进烂泥里，没了踪影。
“顶住！向我靠拢！”
苻融挥刀劈翻一个撞到马前的溃兵，金甲在乱军中刺眼得像块靶子。
“是苻融！他没死？！”
“假的！晋狗说他死了！快跑啊！”
“滚开！别挡道！”
“快逃吧，要不没机会了！”
“......”
溃兵像避瘟神一样在中军大营展开，人潮裹着身不由己地撞向他的亲卫。
推搡！冲撞！只为推开这块碍事的石头！
苻融眼前一黑，身子侧摔下马。
噗通砸进冰冷的血水泥浆里！铠甲像棺材板把他压死在地上。
视野里只剩无数狂奔的腿脚，泥泞的靴子、破烂的草鞋、光着的脚底板......
一只重靴狠狠跺碎他小腿骨！
剧痛传遍全身！
接着是后背、肩膀…
他想蜷缩，但身上的铠甲却把他钉在泥里。
首到一只只大脚踩着过他的头。
泥土、碎草呛进口鼻......
“不…是…我…”
他想吼，但更多的脚踩了下来。
这位前秦的阳平公，没死在晋军刀下，被自家溃军踩成了肉泥，连声像样的惨叫都没留下。
就这样，溃兵一路被追赶着西面八方到处都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一个匈奴少年实在跑不动了，跪地祈祷，瞬间被人潮踩入泥里......
寿阳城头。
苻坚瘫坐在冰冷的城楼上，面如死灰。
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军土崩瓦解。
“败了！怎么会败！景略，朕悔不听汝言！
......
淝水西岸。
张珩与段荣在两名临时拨调亲兵护卫下，踏着浮桥，脚下是翻滚的血色河水。
一支流矢尖啸着擦过张珩身侧的木桩！.
段荣眼疾手快将他向后一拽！
“先生当心！”
张珩心有余悸，看着身上显眼的参军服。
“寻两副普通皮甲来！”
刚升的官，亲兵护卫尚不周全，这身惹眼的行头在乱军中无异于活靶子。
换上沾满泥污的旧皮甲，踏上西岸，浓烈的血腥味才真正扑面而来...
遮天蔽日的“谢”字大旗在烟尘中舞动。
“秦军败了！苻融己死——！”
吼声如同胜利的丧钟，连绵不绝。
遗弃的粮车辎重，扭曲的尸体，惊恐的无主战马，溃败的彻底性超乎想象。
张珩驻足，遥望远处。
“竟......败得如此之快！”
段荣声音发颤，眼前的景象颠覆了他的认知。
“兵败如山倒，也只在人心溃散的那一瞬间！”
“可这是三十万！”
张珩沉默。
是呀，三十万人，就算是三十万头猪也能让晋军将刀砍卷刃。
历史的荒谬与残酷，在这一刻，以最血腥，最宏大的方式，在他眼前上演。
淝水，今日之后，将载满的不是河水，而是一个帝国的骸骨与另一个王朝喘息的机会。
乱世，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