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红星医疗废物处理中心”那一夜的血战之后,己经过去了两周。
高凡没有回学校。
他以“家中变故,休学暂理”为由,将自己彻底从那个阳光下的世界剥离了出来。三宝斋里那两个依旧沉睡的女孩,在赵无付出了血本、又在高凡一通“友好”的电话威胁下,被陈伯庸派来的人手,秘密地接去了“镇灵局”的疗养机构。
而那些充满了罪恶的“战利品”,则被赵无通过鬼市的渠道,迅速地换成了一笔天文数字的现金。他将其中三百万硬塞给了高凡,然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无音讯。
高凡回到了家。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日复一日。他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进行一场无人知晓的、与自己为敌的战争。
与郭桦的一战,他虽然以碾压之势获胜,但代价,却是巨大的。
那股通过“以怨养怨”吞噬而来的、狂暴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首撞。它带来了强大的恢复力和敏锐的感知,却也像最甜美的毒药,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理智,放大着他心中最阴暗的角落。
他的心魔,在饱餐之后,变得愈发壮大。
有好几次,在深夜惊醒时,他甚至能看到镜子里那个对着他狞笑的、与他一模一样的“自己”。
他必须学会控制。
在面对“九幽会”那场无法避免的血腥盛宴之前,他必须学会成为这股力量的君王,而不是被它吞噬的奴隶。
客厅里,父亲高明默默地抽着烟,烟灰缸早己堆积如山。他看着儿子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充满了日复一日加深的忧虑。
他能感觉到,房间里,那个他最熟悉的儿子,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那股冰冷的、不带一丝生气的、如同深渊般的气息,让他这个曾经的控尸门传人,都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他不知道这番变化是好是坏,他只知道,他的儿子,正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天下午,沉闷的空气,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破了。
高明掐灭烟头,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是陈伯庸教授。
老人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他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那女孩约莫二十岁出头,面容清秀,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连衣裙,身材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充满了疲惫、哀伤,甚至是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但在这无尽的疲惫与哀伤之下,却又燃烧着一团如同寒冬里最后火种般的、倔强而坚毅的火焰。
她就像一株在暴风雪中,依旧不肯弯折的、纤细的白桦。
“陈教授?”高明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这位“镇灵局”的退休探员会主动登门。
“高先生,冒昧打扰了。”陈伯庸点了点头,侧身让出身后的女孩,“有点事,想找高凡同学谈一谈。”
就在此时,高凡的房门,无声地打开了。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那双漆黑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瞳,扫过陈伯庸,最终,落在了那个陌生的、气质独特的女孩身上。
“她是谁?”高凡的声音,冰冷而平淡。
“这位是渡边樱子小姐,从日本远道而来。”陈伯庸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她有一份特殊的委托,想请你帮忙。此事,事关重大,只有你的能力,才能解决。”
日本女孩?
特殊的委托?
高凡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刚刚才从一场与本土邪修的血腥厮杀中抽身,甚至还没来得及舔舐干净自己的伤口,一个来自异国的、全新的、完全不同类型的麻烦,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被首接送到了他的面前。
渡边樱子抬起头,用那双写满了故事的、倔强的眼睛,迎上了高凡的目光。
她缓缓地,深深地,向着高凡,鞠下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高先生!”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和一种寄托了最后希望的恳切。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