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了几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一丝暗红的血沫溢出嘴角。手机电量标红，仅剩 3%。
林晚用颤抖的、沾着血沫的手指，在课程后台管理界面，艰难地、一条条地点击“同意退款”。每点一次，都像是在剜自己的肉。
同时，她在脑中对系统发出最后一道清晰的指令：“支付目标：国库非税收入收款账户（罚款），金额 ￥15,000。确认支付！”
【警告！额度超支！】
系统冰冷的提示带着残酷的机械音：【当前可用额度：￥7,450。支付金额：￥15,000。超额 ￥7,550！支付失败！请宿主遵守规则！】
支付失败？！林晚瞳孔骤缩。脑内的警报声更加尖锐刺耳，左臂的剧痛达到了顶点，仿佛整条手臂都要被无形的力量撕扯下来！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剧痛和警报声撕碎。
“林晚！”稽查员的声音带着不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罚款决定书，掸了掸灰，“别装死！这罚款，今天交还是不交？不交，我这就贴封条了！”
他晃了晃手里一卷黄色的、印着黑色大字的封条。“交…” 林晚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气音。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脑内重新对系统下令：“支付目标：国库非税收入收款账户（罚款），金额 ￥7,450（全部剩余额度）。确认支付！”
【支付指令确认…支付中…支付完成。缴纳金额 ￥7,450。处罚款项余额 ￥7,550 尚未结清。请宿主及时补缴。】
支付成功的提示伴随着【额度超支 ￥7,550！严重违规！】的最终警告。
左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悸的虚空和麻木。仿佛那条手臂从未存在过。脑内刺目的红光警报框缓缓淡去，最终浮现一行冰冷、判决般的黑色大字：
【最终审查完成。规则判定：宿主长期、系统性利用知识付费漏洞进行变相债务清偿，严重违背‘镀金人生’核心体验宗旨。处罚：即刻剥夺宿主名下所有财富值，归零清算。】
几乎就在系统提示出现的同时——【叮！】手机屏幕亮了，银行APP推送了一条简短的通知：
【XX银行】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账户余额己变更为：0.00 元。详情请查询。0.00。
所有的分红、挣扎得来的课程收入、系统垫付后残存的所有余额——像烈日下的水滴，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
稽查员看着她失魂落魄、嘴角带血的样子，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撕下了两张盖着大红印章的封条。“啪！啪！”两声，黄底黑字的封条交叉贴在了冰冷的玻璃门和落锁的门把手上。
“设备暂时封存，等你交清罚款余款和滞纳金再说。”他丢下这句话，转身上车离开。店铺内死寂一片。昂贵的发酵箱、冰冷的急冻柜、被拔掉电源的监控主机……所有用系统资金堆砌起来的“生产工具”，此刻都成了被封条禁锢的冰冷死物。巨大的玻璃窗被贴上刺目的“X”，像两道狰狞的伤疤。
傍晚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着封条的下摆，发出轻微的、如同呜咽般的“啪嗒”声。
林晚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柜台。黑暗如同实质般包裹下来，只有被封条遮挡的街灯透进几缕昏黄扭曲的光。她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发疼。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角落里，一个被踩瘪的、沾满灰尘的面粉袋歪在那里，袋口裂开，露出里面惨白的面粉。
林晚几乎是爬了过去。左臂像根无用的朽木拖在身后。她用唯一能动的右手，粗暴地撕开更大的口子，抓起一把面粉。没有水，她就将唾沫混进去，在冰冷的地砖上胡乱搅拌。黏糊糊的面浆从她无法握紧的指缝间不断滴落，在地面洇开一小片一小片难看的灰白色污渍。
林晚试图像记忆中苏禾那样揉捏，但失去左臂的支撑和协调，右手徒劳地抓握着，只弄脏了自己和地面。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目光落在柜台最底层的角落。
那里，静静躺着一把被遗忘的厨师刀。深色的木质刀柄上缠着的防滑胶布己经发黑发粘，那是苏禾用了很多年的习惯。刀身被小心地收在皮质刀鞘里，但一截雪亮的、带着微微弧度的刃口露在外面，在昏暗中反射着封条缝隙透进来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光。
那是她曾经用系统额度买给苏禾的“礼物”，如今成了店里唯一没被封条覆盖、也没被苏禾带走的“财产”。
凌晨0点的钟声仿佛在无声中敲响。脑内，新的系统提示冰冷地覆盖了之前的审判：
【体验金额度：8000元，己发放。】
【额度剩余：8000元。】
【消费倒计时：23小时59分…】
数字依旧跳动，像一场永不终结的轮回。林晚的目光从新额度移开，死死钉在手机上银行APP的图标上，那下面压着一个她刻在骨子里的数字：￥68,674.07。
她扶着布满面粉污渍的柜台边缘，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角落，弯下腰，伸出右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坚硬的皮质刀鞘，停顿了一瞬，然后猛地攥紧！将刀整个抽了出来！“噌——” 金属摩擦刀鞘发出短促而清冽的锐鸣。刀身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林晚低头，看着自己那条垂在身侧、如同死物般毫无知觉的左臂。惨白的灯光从封条缝隙挤进来，照亮了她眼中一片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平静。
刀尖，缓缓抬起，对准了左臂肘关节上方，那片因系统惩罚而彻底失去所有感知的、麻木的皮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