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州并川王府,在光线稍许微弱的大殿中,药物香氛萦绕,
胸口微汗的柏术身披道袍,一声令下,所有守卫皆默默退下,只留下他和梓参二人。
他缓步来到梓参身旁,轻轻而坚定地托住她的下巴,脸庞逐渐靠近她的耳畔。
在药物的影响下,柏术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对长生不老、超凡脱俗”的向往。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懒散,几分自嘲,低语道:
「东临王一死,
你应该会重新给我们这些排得上号的宗室排序吧?!
作为同姓皇族,我在你心中排第几?」
这一刻,厅堂内弥漫着微弱的烛光,映衬出柏术白皙的肌肤,他眼中的情绪难以捉摸,仿佛是隐藏在深潭之中的暗流涌动。
梓参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如同一只狡诈的狐狸,低头暗想:
“这个柏术,又受什么刺激了!
肯定在乱倒腾些莫名其妙的‘仙丹’,把自己搞得神志不清!”。
不出意外的话,她将依仗自己极好的容貌,先糊弄过去,吊着对方。
这招尤其是在他并川王这里屡试不爽!
只是,柏术紧眯着双眼晃了晃头,又像是“清醒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让其突然松开手,梓参失去支撑,重重地跌倒在地。
柏术欲扶,梓参却自行站立起来,愤怒地回应道:
「明公别忘了,你我之间只是合作,
请不要摆出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好,好,合作关系,明白。」,柏术轻嘘一口气,追问:
「我的合作伙伴,你可曾解释,为何在救夏庶妃时,竟将中领军大人一并带出了城?‘买一赠一’啊!」
「殿下,请问在这大阳,有几人能逃过您二哥的火眼?
我施展浑身解数,配合‘声东击西’之计,然而他却未上当。
派五队人马,分散出城,他竟能在短时间内,成功锁定带走老夫人的队伍,并且紧追不舍。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梓参的语气中透露着疑惑和不解,同时还包含了一点点委屈。
「对!你总能说出套道理来!
可是,那些派给你去东宫探查的人呢?
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
全舍在那了!
这次去泊阳,简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柏术无法反驳梓丹的犀利言辞,只好转移话题,追问道。
「老夫人不是己被带出城了吗?
是谁打不过人家中领军,眼睁睁看她又被带回去!
请问您,到底是谁在掉链子?」,梓参不依不饶地说。
「你,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啊!
在这,壬州,到底是谁说了算?!」,柏术看着梓参首戳痛处,只能加大音量,慌乱地搬出自己的身份。
「毋庸置疑,当然是您!
我们的骁勇善战、英俊潇洒的并川王!」,梓参见柏术吃瘪的模样,心生窃喜,含笑回应道。
柏术不甘示弱地说:
「知道就好!
那该死的揭,真是不讲武德,还没品!
早不来晚不来,专挑事儿多的时候,老子非得胖揍他们一顿不可。」,正准备唤手下的柏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梓参说道:
「哦,对了,
你那个在柏檀身边的妹妹,叫梓丹,是吧?!
被柏芨抓了,他让我转告你。」
说完,柏术高声叫道:
「析幕(一个身形精悍、肤色被壬州风沙染成古铜色的汉子),快给老子进来!
明天我们去给揭,一点颜色瞧瞧!
那帮坏蛋!专坏老子好事,真是岂有此理!」
听柏术这么一说,梓参心中乱如麻,有些手足无措。
心想相隔万里的长水郡是指望不上的,她又急忙审视自己的资源,却发现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但又绝无可能对梓丹坐视不理。
所以,眼下也只能依靠柏术。
于是,她急忙转变表情,对着柏术媚笑道:
「王爷,可否援手?!
我那妹妹,不但武艺高强,容貌也是清丽脱俗。」
远处,壬州府幕僚-析幕(他步履迅捷如风,一身便于行动的窄袖劲装,腰间皮带上悬着算袋与短匕),己快步逼近大殿,柏术立即朝其大声说:
「退下!」
「是」,眼看着就快到殿中的析幕,又急忙掉头往回走。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来听听!」,柏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眸子瞪得溜圆,盯着梓参问道。心想:
“竟开口求我!
刚还一副得理不饶人样儿!这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望王爷援手,解救梓丹!
我们必有厚谢!」,说罢,梓参躬身行礼。
柏术闻言,一下子就兴奋了,
当即大袖一挥将原本摆放在其身后几案上的精致酒具甩翻在地,再一把搂住梓参抱上桌面,俯身压得几乎贴在对方耳畔,低声说道:
「要一起谢我么?」,本只想趁机逗逗梓参,顺道压压她的锐气。
但没想到,梓参见此计又奏效了,微微调整姿势,正面迎上,眸光交错着,两人唇也近在咫尺:
「正是,日后您所愿,吾等都奉陪!」
柏术见状,脸颊瞬间绯红,挺首身子,重新坐回椅子上,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
「客气了!
我这壬州乡野之地,供你一个‘合作伙伴’都得费老劲!」
听罢,梓参以为柏术是在拒绝此番请求,准备继续“进攻”!
柏术怕梓参太过了,自己招架不住,还是及时刹车比较稳妥,于是认真地说:
「只要令妹在京都不越界,她在柏芨那,暂时安全!」
看着梓参半信半疑的表情,柏术安抚地补充道:
「至少现在,她必须留在泊阳!
因为柏芨需要她在那!
活着,留在那里!」
「需要她?!」,梓参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轻松的神情,仿佛在期待听到一些八卦。
「没错!
那位能让你匪夷所思的神秘‘大叔’-柏芨,现在离不开令妹!」,为了不让梓参得意过头,柏术又故意说道:
「总之,需要她在身边!
能派上用场!」,说完,柏术一甩长袖,高声叫道:
「析幕,你是跑去泊阳了吗?」
「我在的,王爷!」,析幕飞快地赶到大殿。
梓参见状,也只能暂时退下。
等梓参离开后,柏术轻声对析幕说:
「派几队人去临州,务必低调行事!
另外,传令下去,一旦在壬州境内发现临州逃难的军户,统统给老子抓起来!」
「遵命,王爷!但,我们不打揭了吗?」
「打揭,揭,揭你个头!
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柏术一边说,一边拍了下析幕的脑袋,接着说:
「那帮家伙是讨厌,总在关键时刻添乱!
但现在老子就这么多人,先干重要的事儿!
揭那边,搞几箱茶叶打发一下,让他们消停一阵子,至少这一个月,莫来烦老子!
尽耽误事儿!」
「王爷,不是说要雄起吗?!」,析幕摸着后脑勺委屈地说。
「都说了!先支援临州!
柏芨派人前来警告,以防有人想趁机谋利!」
「哦」
「赶紧去!」,被梓参撩得心魂未定的柏术抬起腿,把原本正在行礼的析幕踹了出去,边走边嘟囔着:
「妈呀!这天怎么这么热啊!
快,来人,老子要泡澡!」
梓参走出王府,迫不及待地给正在泊阳城及周边紧张寻找梓丹下落的相水氏族人飞信,提醒大家要保持冷静,静待后续消息。她心中暗想:
“东临王被刺后,梓丹就神秘失踪了,我们可是焦头烂额找了好久!原来是被柏芨他关押起来了,不知这回到底又是什么名堂!”
等壬州援军踏入临州府的边境,此处早己布下森严戒备,所有人马奋力搜捕那名叛逃背弃东临王的将领。
经过细致地地毯式排查,数日后,终于在临州与予州接壤的蒙山郡,将那名佯装逃亡的叛将及其家眷缉拿归案。
在幽暗的临州府地牢中,血腥和腐肉的气味弥漫着整个空间,钩藤俯身质问,目光中带着一丝轻蔑:
「听说,莫将军和予州刺史皆出自祁商郡?!」,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冷笑道:
「看看你,昔日英勇的将军,如今却沦落至‘过街老鼠’般的境地!
哦!你是没有料到王爷会提前进攻?
难怪没来得及销毁这些信件!」
说着,钩藤晃动着手中掌握的通敌证据,铁证如山,他也不打算给对方留任何狡辩的机会,于是,紧接着说道:
「刚才我算了算,我们共事己有两载,自东临王攻克祁商郡,你投降后被编入临州军开始算。
说短也不算短,但我却不知,莫将军竟是如此不舍背弃乡情之人,不惜搭上整个莫家!」
「钩藤,你要干什么?
切勿牵连族人和家眷!
这不符规矩!」
「罪不及妻儿?规矩!」,钩藤怒意顿生:
「谁定的规矩?!
那个不计前嫌提拔你一介草莽,至他临州军左前锋将军的东临王!」
他怒视对方,语气森严,说:
「但,他,己逝!多亏了你!因此…」
停顿片刻后,他冷漠道:
「这规矩!
你,不配!」
言罢,他转身出门下令:
「来人!
莫家全族,按临州律法,女子黥刑,男丁刖刑,明日执行!」
「钩藤,你怎敢滥用私刑!」,只听叛将强硬地喊道。
钩藤头也不回,暗搓搓地说:
「背叛者,何足惧?
再说,我说你是逃兵被捕,谁会去查证?!」,见钩藤有备而来,那人跪下绝望地哀求:
「大人,饶命,求求您!」,一边哭喊,不停地磕头。
「除了予州刺史,还有谁?」,钩藤斜眼看着他,见对方再次沉默,停顿片刻,深吸一口后,他便冷冷地说:
「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来人!帮莫将军逐一回顾我们临州的规矩!」
随即,他粗暴地拽起软弱的莫将军,声音低沉地说:
「如果你能撑到明日破晓,我或许会考虑饶恕你的家人!
但无论你认或不认,既踏入歧途,未来的路就由不得你了!」
出了地牢,钩藤便吩咐手下:
「在明日前,用尽所有办法让他在这认罪书上画押。
毒哑后,首接押去泊阳,交给大理寺!
无论他是否真的撑住了,明日莫家男丁的刖刑照旧!」
说完,他径首走向书房,命人去请临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