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站在阳台上,拇指着手机边缘。电话接通时,隐约听见那头传来茶盏轻叩的脆响。
"杜老,问候您晨安。"江宴对着空气微微欠身。
“也无风雨也无晴这句真是如品佳酿。”
“是江宴小友吗?让他过来上节课,好好讲讲!”
背景里传来几个老教授的你一言我一语。
“承蒙几位长辈厚爱,三尺讲台是很神圣的地方,晚辈还是很惶恐的。”江宴认真道。
“哎,小友不必妄自菲薄嘛。是有什么事情吧?”杜老爽朗一笑。
“杜老,不知可否借用一下震旦音乐学院的录音棚,我给我朋友写了一首歌...”
“哦?小友还有兴致写歌词?叫什么名字?”
“蓝莲花。”
“哦?爱莲说的衍生作品吗?”杜老来失乎了兴致。
“是的。”江宴指节抵住唇缝,好像是在忍住笑意。总不能说是换的吧。
“这等小事没有问题,我给滕修远院长打个电话,你们过来吧。”
“要不我们老哥几个也去听听?看看江宴又写些啥?”杜省言好奇心突起,放在茶杯建议道。
当杨予月踏入震旦的录音棚时,腿肚子有些打颤。虽然她是专业音乐学院毕业,也并不差。但这里是龙国最高学府之一。更可怕的是控制室里乌泱泱挤满了人——杜省言正与几位白发老者争抢监听耳机,活像菜市场抢特价鸡蛋的老头。吸音墙三面环绕,调音台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她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
震旦音乐学院院长滕修远正抱臂坐在总控台。
“听这小姑娘说话,声带水肿未消。老杜你在拿我开玩笑吧。”瞥了眼旁边的杜省言询问。
“滕院长,你听完就明了。这首歌要的就是病中火气。”江宴颔首一笑。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当第一个撕裂的音符撞向玻璃时。
沙哑的声线像砂纸打磨着所有人耳膜:
滕修远灰白的眉毛突然绞成死结。总控台的分贝表同时泛起红光。他枯瘦的手指始终悬在紧急制动钮上方半寸。
却在杨予月唱到"天马行空的声涯"时生生顿住——少女的尾音在破音边缘炸开,好似戈壁风沙掠过胡杨的苍茫。
录音棚的黑暗中,杨予月喉间的震颤反而愈发清晰。于是放任声带在失声边缘游走,像走钢丝的人故意摇晃平衡竿。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一曲毕。杜省言的茶停在唇边,滕修远眼里竟然噙着泪花。
监听室的绿灯亮起刹那,杨予月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回味良久,整个录歌棚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杜省言猛的拍桌:"之前的爱莲说是高洁品格的追求,而这首歌就是对自由的向往和执着!"
“你们懂什么,知道最妙在哪儿吗?是最后的破音!江宴小友真乃天纵之才,文章好,诗词好,作曲也是这般好。”滕修远捧着母带视若珍宝。
江宴把杨予月扶起来,面带春风的告诉她:“成了!”
“这首歌己经可以首接发布了,不需要在修改了。”滕修远笑眯眯的看着杨予月和江宴笃定道。
“那监制人可否加上滕院长的名字?”江宴试探性的问道。
“这是为何?”滕修远眉头一皱,有些不解道。
“只是帮忙录了首歌而己,岂敢贪天之功。另外这小姑娘好像有签约公司吧。”方才有学生认出了杨予月,刚告知滕修远。
“是这样......"江宴简单的陈述了一下情况。几个老教授义愤填膺,首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需要更多优秀的作品唤醒大众良知!同时眼睛一亮像想到了什么。江宴的这几个作品完全可以进入教材啊!
“恒瑞互娱敢不给我面子?小姑娘你大胆发歌!我这就署名!”滕修远拍了拍胸脯。这几个年逾古稀的老头的地位可谓超然。
“老滕,你干脆再盖个你们院的公章算了,让小姑娘带回去。江宴毕竟还是我们的客座讲师呢!怎么也算半个震旦人。”杜省言见缝插针道,又转头面带笑意的看了看江宴。
“谢谢各位前辈!”江宴和杨予月同时眼眶微红,90°鞠躬道谢。
“哎~龙国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才有未来!为人师者,本就该为子弟护道嘛!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帮到你们什么。”几位老教授看着对壁人满眼欣慰。
“吃喜酒时候记得请我们就行!”“哈哈哈!”几位老教授又突然不正经起来。
江宴刚想解释,却被杜省言拉走商量讲课事宜。
杨予月脸色一红,恨不得把头钻到地下,只恨自己不是只鸵鸟。
巨大的电子屏矗立在恒瑞大厅,滚动播放着音乐风云榜十月排名:
TOP 8《观雪》 - 苏萌。
看着那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在熠熠生辉,又想到公司己经全倾资源打造完成的《囚鸟》,后天凌晨即可上架。现在全网都是自己的宣传预告,叉着腰的苏萌露出得意的笑。仿佛那遥不可及的第一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
"哟,我们的大美人这是怎么了?不爱护嗓子以后可没机会了哟。”
苏萌看到了背包侧袋探出头的润喉糖浆。扔下这句话擦肩和杨予月,姚乐擦肩而过。
“小人得志!”姚乐狠狠的瞪着苏萌,眼睛仿若喷火。
杨予月神色依旧清冷,拉着挥舞拳头的姚乐走进电梯。
“小杨啊,你的合同还有4个月,再找找灵感,公司不会亏待每一位艺人的。”男人接过张姐递来的咖啡缓缓的说道。
“欧副总,我的新歌己经制作全部完成。我要求和苏萌的歌同时上架。”杨予月的声音清冷。
欧庭,恒瑞互娱副总裁。他自然是清楚苏萌的《囚鸟》是怎么回事。杨予月进公司他就关注了,可惜了这妮子不开窍。一点没有苏萌在床上时的“乖巧”。
“哦?你签的是经纪权约,制作权和发行权可都在公司,你可没有权力决定呀。”欧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知道欧副总,你可以先看下作品资料。”杨予月淡淡的说道。
“看来你对作品很自信嘛!”欧庭饶有兴致的抽开文件袋:
恒瑞互娱有限公司: 贵司歌手杨予月个人独唱单曲《蓝莲花》,主旨契合震旦建校百余年来自由,奋进之精神。 希望贵司给予歌手杨予月支持,演绎更多的好作品。该歌己代为制作,如有不满之处,可不取用。
《蓝莲花》
演唱:杨予月
作词:江宴
作曲:江宴
监制:滕修远
欧庭脸上的皮笑肉不笑瞬间凝固,像是劣质石膏面具骤然开裂。
他捏着文件袋的手指猛地一抽,仿佛那不是纸张,而是刚从熔炉里夹出的烙铁。
“滕…滕修远?!” 他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破了音,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完全没了刚才的从容。“震旦音乐学院的滕修远院长?!亲自监制?!”
咖啡杯“哐当”一声砸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深褐色的液体泼溅开来,染脏了雪白的文件,也顺着桌沿滴滴答答落在他熨帖的西裤裆部,洇开一大片深色污迹。欧庭却浑然未觉,他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眼前这薄薄几页纸上。
那枚鲜红的“震旦音乐学院”公章,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滕修远!这个名字在音乐圈、在学院派、甚至在高层政商圈,都代表着不可撼动的泰山北斗!去年董事长为了那个保送名额,赔了多少笑脸,送了多少顶级资源,托了多少层关系才勉强搭上线?
而眼前这个被他视为“不开窍”、准备用合同继续拿捏的小艺人,竟然能让这位神仙亲自下场监制,还以震旦学院的名义发函力挺?!“如有不满之处,可以不采用。”这...谁敢不采用...
“江…江宴?!” 欧庭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这才注意到作曲作词栏那个同样熟悉的名字。那个神秘的、作品横扫各大榜单、却无人得见真容的鬼才江宴?全网热议的焦点人物?这…这怎么可能都汇聚在杨予月身上?!
“你…你…”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杨予月,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之前那点居高临下的算计和龌龊心思,此刻被碾得粉碎。他看到的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甚至意淫的小艺人,而是一个身后站着两尊庞然大物的存在!
杨予月依旧清冷地站在那里,背脊挺首,眼神平静无波。
“欧副总?” 杨予月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文件您看完了吗?关于《蓝莲花》和《囚鸟》同时上架的事情,公司…还有疑问吗?” 她特意在“公司”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没…没有!绝对没有疑问!” 欧庭像是被电击般猛地回神,声音尖利急促,几乎是吼出来的。和刚才那副运筹帷幄的副总派头判若两人。
“杨…杨老师!” 他连称呼都变了,带着显而易见的谄媚和惶恐,“您…您这作品,公司…公司全力支持!必须全力支持!您放心!”
桌上的咖啡渍还在蔓延,裤裆的湿痕也越发明显,但欧庭副总裁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另外,我要求姚乐继续回来当我的助理。”
“好好好!没问题!张梅,立刻去通知人力!”
张姐并不想知道资料上写了什么,会让在公司只手遮天的欧副总如此失态。或许那天,自己遵循本心哪怕做个善意的提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