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午夜灼痛降临后,我学会了主动迎接梦境。手腕上的符号像一扇门,当疼痛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意识就会坠入记忆的漩涡。
这次坠落的时间格外长。当视野恢复清晰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堆满古籍的办公室里——大学民俗学研究所,小满工作过的地方。窗外是深夜,台灯下两个身影正在激烈争执。
"你根本不明白这些符号的危险性!"陈默的声音。我惊讶地发现他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与老宅里那个可怖的鬼新郎判若两人。他抓起一本手抄本摔在桌上,内页密密麻麻全是与我手腕上相似的符号。
小满脸色惨白:"你偷偷复制了我的研究资料?那些民俗仪式只是理论探讨!"
"理论?"陈默突然冷笑,从公文包取出一个陶偶放在桌上。那是个五官模糊的孩童塑像,心口嵌着一枚铜钱,"青山村每户神龛里都供奉着这个,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未满月就夭折的婴儿骨灰。"
我这才注意到办公室角落里堆着十几个相同的陶偶,它们的眼洞正渗出黑色黏液。
梦境突然切换。现在我在一辆颠簸的汽车里,副驾驶位置上的小满正在笔记本上疯狂涂画。后视镜里,开车的陈默眼神狂热:"只要完成'阴续缘',我们就能超越生死。你发现的那些反咒符号,恰好补全了仪式的最后环节。"
"停车!"小满突然尖叫。车停在"青山村"牌坊下,牌坊上缠绕着写满咒文的黄布。十几个村民无声地围上来,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红绳手链,绳结的样式与我手腕的符号如出一辙。
梦境再次扭曲。这次是幽暗的地下室,小满被绑在石椅上。陈默手持银针,在她手臂上刺出复杂的符号图案:"普通新娘只能维持三年,但像你这样通晓仪式原理的学者灵魂...至少能用三十年。"
最恐怖的记忆碎片来得猝不及防。我猛地坠入小满临终前的视角——躺在棺材里,透过棺盖缝隙看到祠堂全景。上百个陶偶整齐排列在神龛上,每个前面都点着白蜡烛。陈默站在祭坛前,而祭坛上供着的不是什么神像,而是一具穿着现代衣服的干尸,容貌与陈默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七代守祠人陈默,敬献通晓阴阳之媒。"活着的陈默对着干尸跪拜,"请老祖宗赐我续命。"
干尸的嘴突然张开,掉出一把雕刻着符号的木梳。就在这一刻,我终于看清祠堂角落的日历——1983年4月15日。
"时间...是假的..."垂死的小满在棺材里呢喃,"他们...都在...演..."
梦境轰然破碎。我在自己床上惊醒,发现枕边多了一把陈旧的木梳——正是记忆中从干尸嘴里掉出来的那件。梳齿间缠绕着几根灰白长发,梳背上刻着两行小字:
"阴续阳寿,梳通幽冥"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在梳子上,那些符号状的雕纹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更可怕的是,我的手机自动亮起,显示有一条来自"林小满"的短信:
"找到镜子,在198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