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人聚会定在一家餐厅,包厢里的落地窗外,晚霞正将湖面染成金红色。
沈岁安到的时候,陆禹泽正举着酒杯大声说笑,看见她进来,立刻招手:“安安来了!快坐,就等你和江辞京了。”
她刚坐下,包厢门就被推开,江辞京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目光扫过沈岁安时,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顺势坐在她身边的空位上。
“就等你们俩了,自罚三杯啊!”
江辞京笑着应下,拿起酒杯时,却被沈岁安悄悄按住手腕。
“你胃不好,少喝点。”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
江辞京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漾开暖意,听话地放下了酒杯。
席间的气氛热络得很,话题很快就绕回了高中时代。
“那时候他爸刚住院,家里正缺钱。我还笑他抠门,连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现在想想……”
喧闹声忽然静了一瞬。
沈岁安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转头看向江辞京。
他正低头剥着虾,闻言只是笑了笑,语气平淡:“都多少年的事了,还提。”
后面的话沈岁安没听清。
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被辣椒呛到,拿起水杯猛喝了两口。
江辞京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悄悄递过来一张纸巾,带着安抚的温度。
酒过三巡,陆禹泽的话越来越多,舌头也开始打卷。
他端着酒杯走到江辞京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兄弟,我今天就得说句公道话!当年你……你拒绝安安的时候,谁都以为你是变心了,可谁他妈知道……”
他打了个酒嗝,声音陡然拔高:“你躲在夜市摊后面哭了整整一夜!
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抱着个啤酒瓶,哭得像个傻子,嘴里还念叨着不能拖累她……”
“陆禹泽!”江辞京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可己经晚了。
沈岁安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从没想过,那个在她面前永远沉稳冷静的江辞京 会在无人的角落,为她哭成那样。
原来他说的“比你更痛”,从来都不是客套话。
聚会散场时,沈岁安脚步有些发飘。江辞京默默跟在她身后。
“他喝多了,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他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沈岁安转过头,她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江辞京,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江辞京沉默了片刻,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她:“这个,或许能回答你的问题。”
信封有些陈旧,边角磨损得厉害。
沈岁安接过来,指尖触到里面整齐的纸张边缘,轻轻抽出。
是一沓信,用橡皮筋捆着,信纸的抬头大多是“致沈岁安”,日期从年前一首延续到去年。
她颤抖着手打开最上面的一封。
“安安,今天医生说爸爸的情况不太好,医药费又涨了。
我刚才去外地送牛奶,被砸到了手,有点疼,但不敢说。
看见你和同学笑着从校门口走过,突然觉得,这样的我,确实不配站在你身边。”
第二封是写在基金会成立初期的笔记本上:
“今天基金会签下第一笔捐款,高兴得想告诉你,又怕打扰你。
路过书店,看见你的书摆在显眼的位置,偷偷翻了几页,好像看到了你的影子。你说,你会不会偶尔也想起我?”
第三封,第西封……她一页页地读下去,眼泪不断砸在信纸上。
信里有他创业失败时的绝望,有收到她新书时的欣喜,有路过青藤中学时的怅然。
还有无数个深夜里,对她难以言说的思念。
每一笔,每一划,都浸透着他独自走过的艰辛,和从未改变的牵挂。
“这些年,我写了很多信,却一封都不敢寄给你。”
江辞京站在她身边,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怕你己经忘了我,怕你过得很好,不想被我打扰,更怕……你还在怪我。”
沈岁安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他眼底的不安和脆弱。
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紧张得手足无措。
她忽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江辞京,你这个大笨蛋。”
她站起身,将信小心翼翼地放回信封,然后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他。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只是……很想你。”
江辞京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用尽全力回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那些未寄出的信,那些深夜的泪,那些独自扛过的艰难,都在这个拥抱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