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妖谷陷入沉睡般的寂静。白日的喧嚣与血腥仿佛被夜色洗去,只余下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兽吼。百草园畔的竹楼内,油灯如豆,光线昏黄。林苟盘膝坐在简陋的竹榻上,窗外无星无月,厚重的铅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压垮山谷,带来一场倾盆暴雨。空气沉闷得让人心慌,一丝丝阴冷的、若有若无的妖氛,如同无形的触手,在谷中悄然弥漫。
暂时安全的环境并未让林苟放松。丹田核心处,那道九尾封印如同金色的枷锁,牢牢禁锢着其中翻腾咆哮的戮仙剑气。剑气虽被封,但那冰冷、暴戾、充满毁灭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封印,侵蚀度那稳定在60%的数字更像是一把悬顶之剑。白天在演武坪的惊魂经历,猰貐那阴冷窥视的目光,以及苏九儿醉语中关于“妖皇殿寻图”的信息,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实力!他迫切需要提升实力!但被封印阻碍的灵力运转,让他正常的修炼举步维艰。
“老诛…诛仙图…真的只是一件死物吗?”林苟凝视着识海中那片沉寂的、散发着亘古苍茫气息的图卷虚影,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念头。如果能沟通甚至掌控诛仙图的一部分力量…或许是他破局的关键!
“小子,别乱来!”老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警告,“这图邪门得很!上次异动差点引来大祸!你现在神魂未复,强行沟通,小心被反噬成白痴!”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试试,迟早也是死!”他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如同朝圣般,将一缕微弱而坚韧的神识,缓缓探向那片沉寂的诛仙图虚影。
当林苟的神识触碰到诛仙图虚影边缘的刹那——
嗡!
沉寂的图卷,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古井,骤然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深灰色的涟漪!一股远比戮仙剑意更加古老、浩瀚、苍茫、仿佛承载了洪荒宇宙生灭轮回的恐怖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识海!林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在这股气息面前渺小如尘埃!
图卷虚影微微震颤着,极其缓慢地…展开了一角!
仅仅是一角!展露出的并非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片混沌未开、鸿蒙流转的模糊景象!无尽的星辰在其中生灭,破碎的法则如光带般飘荡,隐约可见几道贯穿天地的恐怖剑痕(其中一道散发着林苟熟悉的戮仙气息)!
一个模糊、断断续续、仿佛隔着无尽时空和岁月长河传来的意念,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沧桑以及一丝…焦急?艰难地传递到林苟的神魂中:
“…能量…不足…本源…残缺…亟需…修复…”
“…感应…危险…妖皇…印记…锁定…”
“…逃…快…逃…”
这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蕴含着大恐怖!
同时,随着这意念的传递,诛仙图那展开的一角中,混沌景象剧烈翻腾,迅速凝聚出一幅极其模糊却让林苟神魂剧震的动态画面:
一片笼罩在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色妖云之下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巍峨与古老的巨大宫殿群!宫殿通体由漆黑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魔石铸成,檐角狰狞,如同蛰伏的太古凶兽!宫殿深处,一双巨大无比、燃烧着暗金色、仿佛能焚尽诸天万界的火焰眼眸,猛然睁开!这双眼眸冰冷、残酷、蕴含着至高无上的皇者威严与一种漠视众生的无情!
就在这双眼眸睁开的瞬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阻隔,跨越了星海,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贪婪与毁灭的意志,牢牢地锁定了林苟所在的位置!锁定了…他识海中正在展开一角的诛仙图!
“噗——!!”
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燃烧着暗金火焰的巨锤狠狠砸中神魂!林苟眼前一黑,七窍瞬间迸出鲜血!识海如同被投入熔岩,剧痛席卷每一寸灵魂!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在这道目光下如同脆弱的琉璃,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诛仙图虚影剧烈震颤,展开的一角猛地闭合,那股苍茫气息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呃啊——!” 林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在竹榻上,浑身剧烈抽搐,鲜血染红了衣襟。识海一片混乱,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
“小子!醒醒!撑住!”老诛在识海中焦急咆哮,诛仙图虚影散发出微弱的清光,试图抚平林苟神魂的创伤,但那被妖皇目光撕裂的痛楚,如同烙印般深刻。
林苟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后怕。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不,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湮灭!妖皇…上古天帝帝俊的残念!他果然在寻找诛仙图!而且,仅仅是因为自己试图沟通图卷,就差点被对方隔着无尽虚空一眼瞪死!
“老…老诛…你…你坑我…”林苟虚弱地骂道,声音嘶哑。
老诛沉默片刻,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我警告过你…那老妖怪对‘图’的感应远超想象…现在,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