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行检索结果飞速滚动。
林默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他调出小悠酱尸检报告的详细数据，目光死死锁定在法医关于后脑伤口内部发现“微量不明有机聚合物残留”的备注上。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致命伤和凶器上，这点微乎其微的残留被忽略了。
“找到了！”林默低喝一声。
屏幕上，一份高度加密的医学研究论文摘要被强行破解打开。标题赫然是：《基于生物可降解水凝胶缓释系统的靶向药物递送及特殊生物样本原位保存初探》。
摘要的核心内容如同冰锥刺入林默的脑海：该研究旨在开发一种微型植入装置，外壳由特殊配方的可降解聚合物（水凝胶）构成，内部核心可装载药物或……需要保持活性的生物样本（如特定细胞、神经递质等）。装置植入后，外壳在体液环境下会缓慢溶解，按预设时间释放核心内容物。同时，其特殊的缓冲结构设计，能有效抵消外部冲击，保护内部核心……
林默猛地靠回椅背，冰冷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明白了。
凶器上的“缓冲结构”，根本不是为了杀人时减噪！那是一个特制的“注射器”兼“采集器”！
重击的瞬间，在造成致命伤的同时，那特制的钝器头部（很可能包裹着缓冲材料）会瞬间变形，内部隐藏的极细探针弹出，刺入受害者颅骨骨折处，将微量“琥珀胆碱”注入，确保瞬间麻痹无声。紧接着，探针内另一个微腔启动，在受害者脑死亡、但脑组织尚未完全失去活性的极短时间内，精准抽取……脑脊液！或者更精确地说，是富含特定神经递质、激素、甚至……记忆相关生物标记物的样本！
这些样本，被瞬间注入那个同样隐藏在凶器内部、由特殊可降解水凝胶包裹的微型“保存囊”中。然后，整个“采集单元”在缓冲结构的作用下，与凶器主体脱离，留在受害者颅内伤口深处！
随着尸体被移动、被发现、被尸检……那个微小的“水凝胶囊”在体温和体液环境下，会按照预设的降解速率缓慢溶解。当法医切开颅骨检查伤口内部时，它早己降解殆尽，只留下那点微不足道的“不明有机聚合物残留”，被当作无关紧要的污染物忽略掉。而囊中保存的生物样本，早己在尸体运输或存放过程中，随着水凝胶的溶解而释放、扩散、彻底湮灭，或者……被某种方式远程“读取”？
凶手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杀人！他在收集！像收集数据一样，收集受害者死亡瞬间大脑产生的特定生物信息！而“琥珀胆碱”的使用，不仅仅是为了灭口，更是为了在死亡瞬间“固定”住受害者某种特定的极端恐惧状态？确保采集样本的“纯度”？
林默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个“熵增永不可逆”，他不仅是在制造混乱嘲弄秩序，他更像一个冷酷的科学家，在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以人类生命为实验材料的、关于“死亡瞬间意识”的……数据采集实验！
他猛地抓起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拨通了苏洛的号码。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林默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冰冷，穿透了线路：
“苏洛！立刻查所有受害者！重点筛查她们是否有特殊病史，尤其是神经系统相关！或者……是否参与过某些前沿的、涉及脑机接口、神经反馈、甚至意识上传的……人体实验项目！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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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串联，开始收束。
林默提供的“生物采集”假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新的方向。在庞大的数据库和严格的内部筛查下，一个名字如同幽浮般浮现出来——陈明哲。
这个名字本身平平无奇，但他过往的经历却像一道刺目的强光，瞬间聚焦了所有调查者的视线。
陈明哲，男，35岁。履历堪称辉煌：国内顶尖学府神经生物学博士，师从泰斗级人物；曾在海外顶级脑科学研究所参与多项前沿项目，研究方向首指“意识数字化接口”和“濒死体验的神经化学标记物”。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回国后加入了一家名为“灵境科技”的初创公司，担任首席科学家。这家公司对外宣称致力于“沉浸式虚拟现实体验”，但其注册专利和泄露的少量内部文件显示，他们核心的研究方向极度敏感——人脑意识活动的大规模数据化建模、存储，甚至……在极端条件下的“意识快照”捕捉。
而他离开“灵境科技”的时间点，充满了火药味。内部邮件显示，陈明哲曾多次提交激进的、涉及高风险人体实验（以“志愿者体验”为名）的项目计划书，均被委员会和公司高层以“风险不可控”、“严重违背”为由驳回。最后一次驳回后，他提交了措辞激烈的抗议信，指责公司“扼杀科学的终极可能性”，随即愤然离职。离职前，他实验室的核心数据库遭到了一次未遂的、手法极其高明的入侵，虽未成功窃取全部数据，但造成了关键研究模型的损毁。“灵境科技”曾试图追责，但因证据链不足最终不了了之。
时间点，高度吻合。小悠酱，以及通过更深入挖掘发现的前两起被伪装成“意外猝死”的悬案受害者（一名极限运动博主，一名深夜电台主持人），她们都曾在一个小众的“深度感官体验志愿者”平台注册过！而这个平台的后台数据，经过层层穿透，其最终注资方的一个离岸空壳公司，与陈明哲离职前秘密控制的海外账户存在隐秘的资金往来！
动机、能力、手段、关联性……所有的箭头，都清晰地指向了这个消失在公众视野中的天才科学家。
“锁定他！”周振国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激动和紧绷而嘶哑，“所有技术手段给我上！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天网恢恢，数字的蛛网在城市的神经末梢上无声地张开。手机基站信号回溯、交通卡口人脸识别大数据碰撞、网络虚拟身份追踪、异常消费记录筛查……庞大的国家机器在数据洪流中高速运转。
林默将自己关在地下室。白板上，陈明哲的照片被钉在了“熵增永不可逆”的中心。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斯文，眼神却透着一种学者特有的、近乎偏执的锐利。林默的目光如同解剖刀，一遍遍刮过陈明哲的履历、论文、离职抗议信中的只言片语、甚至社交媒体上早己停更的只言片语。他在脑海中构建着这个对手的心理画像：天才的傲慢，对现有框架的极端蔑视，对“终极答案”（意识本质）近乎宗教般的狂热追寻，以及因理想受挫而滋生的、对秩序的破坏欲……一个将科学祭坛建立在人类骸骨上的殉道者。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钢丝。
突然！
林默面前的加密通讯终端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红光闪烁，伴随着尖锐的蜂鸣！这是首接来自最高权限追踪小组的紧急警报！
一个坐标，一个精确到街道门牌号的物理地址，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跳了出来！同时弹出的，还有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目标信号源主动暴露！检测到高功率无线传输！疑似……实时视频流！”
目标主动现身了！
林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抓起外套，像一道影子般冲出地下室，同时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高速奔跑而带着喘息：“苏洛！跟我走！位置同步给你！他就在那里！他在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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