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郢都,楚王宫。
辉煌的金殿内,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蟠龙金柱在烛火映照下投下扭曲的阴影。王座之上,楚天行一身玄色常服,金冠未戴,随意地靠坐着。他手中把玩着一柄镶嵌着硕大蓝宝石的匕首,刀锋在指尖灵活地转动,反射着幽冷的光。那张棱角分明、充满霸气的脸上,没有了战场上的暴怒,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阴沉和难以捉摸的冷意。
“黑水渡…功败垂成。”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殿中肃立的几名重臣心头。大司马项梁、上将军龙且、谋主范增,皆垂首肃立,无人敢接话。
“北燕…燕无双…” 楚天行念出这个名字,指尖的匕首微微一顿,刀锋上倒映出他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里面翻涌着一丝冰冷的怒意和更深的探究。“查清楚了吗?她为何会出现在黑水渡?大单于那只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
“回禀大王。” 谋主范增上前一步,声音苍老而沉稳,“据细作密报,北燕今冬白灾异常酷烈,牛羊冻毙无数。燕无双此次南下,应是奉大单于之命,趁火打劫。与苏婉清达成交易,获取粮草互市之利。至于其出现的时机…恐怕…并非巧合。” 他微微抬头,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精光,“我军在黑水渡鏖战月余,久攻不下,师老兵疲。燕无双…恐怕一首在等,等我军露出致命破绽的那一刻,才给予致命一击,既解了东炎之围,又让我西楚与东炎继续互相消耗,她北燕坐收渔利,还能拿到实利。”
“哼!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天行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狠狠钉在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夺”的一声闷响,刀身兀自颤动。“燕无双…一个女流之辈,竟有如此心机和胆魄?本王倒是小觑了她!”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殿内踱步,玄色的袍角带起一阵无形的压力。
“黑水渡虽未竟全功,但也打残了苏婉清的主力,耗尽了东炎在黑水一线的元气。如今东炎洛京又生剧变,幼帝登基,根基未稳,苏婉清回京平乱,鞭长莫及…” 楚天行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这,才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重臣:“项梁!”
“臣在!” 大司马项梁出列。
“整军!征发各郡国精壮,补充战损!粮草军械,全力筹措!本王要你在三个月内,再给本王拉起一支二十万可战之军!” 楚天行的声音斩钉截铁。
“臣遵旨!” 项梁沉声应道。
“龙且!”
“末将在!” 上将军龙且抱拳。
“黑水渡方向,由你坐镇。不必强攻,以袭扰为主,持续给东炎放血!同时,” 楚天行眼中寒光一闪,“给本王盯死北边!燕无双那条母狼,拿了本王的‘好处’,岂能让她安稳地缩回草原?找机会…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这天下,究竟谁说了算!”
“末将领命!” 龙且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范增。”
“老臣在。” 范增躬身。
“洛京那边,” 楚天行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东炎帝都的位置,“给本王动起来!收买、离间、刺杀、散播谣言…苏婉清想‘靖难’?本王要让她后院起火,疲于奔命!她倚重的那个秦明,不是重伤快死了吗?想办法…让他死得更快一点!还有,东炎朝中那些墙头草,该拉拢的拉拢,该威胁的威胁!本王要这潭水,越浑越好!”
“大王英明!” 范增深深一揖,苍老的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老臣定当让那苏婉清,首尾难顾!”
楚天行转过身,背对着巨大的地图和殿中群臣,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野心:
“黑水渡只是开始。东炎的虚弱,己经暴露无遗。洛京的混乱,是天赐良机。三个月…本王只要三个月!待新军练成,待东炎内部斗得筋疲力尽…这万里江山,终将尽入我西楚彀中!燕无双?哼,待本王收拾了东炎,下一个,就是她的北燕荒原!”
殿内烛火摇曳,将楚天行高大的背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西楚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短暂的失利后,正以更隐蔽、更致命的方式,再次轰然启动。平静的郢都之下,暗流汹涌,首指风雨飘摇的东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