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着清水镇日军联队部新糊的窗户纸,发出沉闷而令人心烦意乱的“啪嗒”声。昏黄的灯光下,新任联队长佐藤一郎大佐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纹丝不动地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地图上,围绕着“铁血洞”可能存在的活动区域,被参谋用醒目的红蓝铅笔反复圈画、标注,线条凌乱得如同纠缠的毒蛇,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灼。
一份份战报如同催命符,被恭敬地摆放在他身后的紫檀木桌案上。松本中队长关于野狼峪围剿功败垂成的详细报告,字里行间充斥着对“判官”李锐神出鬼没战术和凶猛新式武器的惊惧;小杨庄据点遇袭的损失清单触目惊心;关于“李家屯维持会”被血洗、“判官”部疑似收编国军残兵张铁山部并壮大自身的绝密情报……每一页纸张都散发着失败与耻辱的冰冷气息。
“判官…李锐…”佐藤一郎缓缓转身,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生锈的刀在磨石上刮擦。他拿起最上面那份关于“暴风雪”冲锋枪火力描述的简报,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自动火器…精准狙击…小股渗透…营救残军…壮大自身…”他逐字咀嚼着报告中的关键信息,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缝,寒光在瞳孔深处闪烁。
“八格牙路!”他猛地将报告狠狠摔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参谋室内垂手肃立的几名军官吓得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
“区区一股由流寇、残兵、刁民纠合而成的乌合之众!”佐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深深冒犯的暴怒,“靠着几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烂连发枪,靠着钻山沟、打冷枪的下作伎俩,就敢如此猖狂!帝国陆军的颜面何在?我佐藤一郎的尊严何在?!”
他大步走回地图前,枯瘦的手指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重重戳在那片被红线圈住的区域中央,仿佛要将那个无形的对手生生戳穿。
“不过是一群善于利用地形的阴沟老鼠!靠奇技淫巧苟延残喘的蟊贼!”
他猛地转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扫过噤若寒蝉的几名心腹军官:
“命令!”
“第一:即刻从联队侦察中队、各大队抽调最精锐的士兵!组建‘猎隼’特别攻击队!队长由山崎浩介少佐担任!此人精通德语特种作战理论,深谙山地游击战法!‘猎隼’成员,必须精通汉语,熟悉当地风俗,擅长伪装、渗透、山地奔袭、近身格杀!装备最新配发的百式冲锋枪、南部十西式手枪、九七式狙击步枪、掷弹筒!人员,五十名,务必精中选精!”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佐藤的声音如同冰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模仿‘判官’的战术精髓!以同样的小股、精锐、诡秘、狠辣!专打其核心!袭击其落单人员!伏击其运输队!摧毁其指挥节点!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要让那个‘判官’也尝尝被毒蛇盯上、寝食难安的滋味!”
“第二:启动‘铁壁’计划!调集步兵第一大队(满编)、第二大队(欠一个中队),配属战车小队(九五式轻战车三辆)、山炮中队(西一式山炮西门),协同皇协军清水保安旅第一团(约一千二百人)!从明日拂晓起,以野狼峪为中心,由外向内,实施‘梳篦式’拉网清剿!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构筑临时据点,形成封锁线!压缩其活动空间!挤压其生存土壤!所过之处,实行‘三光’!烧光!杀光!抢光!让那些刁民知道,窝藏、支持‘判官’的下场!逼迫他们指认叛匪!我要让‘判官’的根基,在这片土地上彻底枯萎!”
“第三:联队情报课、宪兵队、特高课清水机关,立即行动!在‘判官’活动区域内所有城镇、村庄、交通要道,张贴告示!悬重赏!黄金一千两!良田百亩!皇协军团长之职!活捉或击毙李锐者,无论何人,立授此赏!同时,动用一切潜伏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收买内线!我要知道‘判官’的巢穴在哪里!我要知道他兵工厂的位置!我要知道他下一次呼吸会在哪里!”
三条命令,如同三条冰冷的毒蛇,从佐藤口中吐出,带着致命的杀机。参谋军官飞快地记录着,额角渗出冷汗。
佐藤一郎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冰冷的雨点夹杂着寒风瞬间灌入,吹动他花白的鬓角。他望着外面被雨幕笼罩、漆黑一片的山峦轮廓,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自信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般的寒光。
“判官?李锐?”他对着无边的黑暗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比窗外的寒风更加刺骨,“你以为你赢了野狼峪,收编了几个残兵败将,就真的成了气候?你以为你那点偷来的伎俩,能撼动帝国在这片土地上的根基?”
“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你的头颅,将是我佐藤一郎,踏向更高荣耀最稳固的阶梯!”
雨,下得更急了。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奏响悲怆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