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县北部的深山里,有个二十来户的小村子。
时值初春,料峭的寒意仍未消散。几个穿着破旧衣裳的孩童正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眼巴巴地望着山道尽头,等待赶集的大人们。
"哥哥,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二牛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他踮着脚往远处的土路张望,口水己经流到了衣襟上。
大牛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快了,太阳落山前准能带回糖糕。"
话音未落,远处山道上突然扬起一阵尘土。
"是大人们!"孩子们欢呼着迎上去。可大牛却猛地僵住——那些跌跌撞撞的身影不是在走,而是在逃!
跑在最前面的是大牛爹,那张常年挂着憨笑的方脸上此刻布满惊恐,他粗布衣衫被荆棘划破,露出几道血痕。
"大牛、二牛,快跑!"他嘶哑的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大牛二话不说,一把拽起弟弟就往回冲。
身后传来二牛带着哭腔的"爹爹",紧接着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牛不敢回头,只听见黏腻的蠕动声如潮水般漫过村口,孩童们的嬉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像是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兄弟俩冲进自家低矮的土屋时,整个村子己陷入死寂。大牛抖着手插上门闩,透过泛黄的窗纸看见外面飘着灰蒙蒙的雾气。
二牛缩在灶台边小声抽噎,瘦小的身子不住颤抖:"哥哥......"
"别出声......"大牛死死捂住弟弟的嘴。
雾气中渐渐凝出一个模糊的人形,那东西没有五官,却发出"咯咯"的诡笑,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当它停在门前时,门缝下渗进黑水般的阴影,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突然,地动山摇!
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外头传来树木断裂的轰响。
等震动停止,门外的邪祟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大牛刚松一口气,却见门被缓缓推开——站在门口的正是他们的父亲。
"爹爹!"二牛高兴地扑了过去,却被大牛一把抓住。
不对劲。眼前的人面无表情,脸色灰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们的"父亲"没看他们一眼,脚步僵硬地走进了屋里。大牛趁机拉着二牛跑出屋子,寻了个空水缸把人塞了进去。
"二牛,你乖乖待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也不要出声,等哥哥回来。"大牛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强作镇定。
说完,大牛心一横,跑进了山里。
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后山封印着一位千年大魔。妖物吸食精气,魔族吃肉喝血,邪祟却会在吸干精气后侵蚀灵魂。
横竖都是死,被妖或者魔杀了,好歹还有重入轮回的可能。
暮色渐浓,山林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大牛踩着厚厚的落叶,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
凭着记忆,他终于找到了那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地上刻着的法阵泛着微弱的蓝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他不懂破阵之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用随身的小刀划破手掌,让鲜血滴在法阵上。
法阵的光芒渐渐黯淡,岩壁上的苔藓迅速枯黄脱落。大牛紧张地后退两步,只见一个穿着破烂黑袍、头发凌乱如杂草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脸上布满干涸的血痕,双眼猩红如血,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活脱脱就是大人口中的"吃人恶魔"。
"魔、魔君......"大牛腿一软跪了下来,声音发抖,"请吃了我们吧!"
"啊?"辰三刻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小孩。上一秒他还在跟那个自称"天道"的家伙讨价还价,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半个时辰前,辰三刻刚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困在一片漆黑中。
他能感知到规则的灵力流动,立刻明白自己是被封印了。不过这封印己经松动,再过百年就能自行冲破。
"奇怪......"他喃喃自语。明明不久前,他还因为魔族身份暴露,被各大宗门追杀。那些人喊着"诛灭魔族",最后好像用了什么阵法......
正思索间,一声冷哼在黑暗中响起。
"谁?"辰三刻警觉地环顾西周,却感知不到任何活物。
【小子,你差点被封印一千年,是我把你带到了千年之后,还不快谢谢我!】
"前辈是哪位?"辰三刻皱眉。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这是一块温润的白色玉石,用红绳穿着,他从小就戴着,一首以为是块普通玉石,此刻却泛着微弱的白光。
【我是天道系统。】
"天道?"辰三刻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天道怎么会在我一个魔族身上?"
【你凭什么确定你就是魔族?】
辰三刻被问住了。他自小被人类修士收养,虽然体内有魔力,却从不喜欢魔族那些血腥习性。但各大宗门都认定他是魔,检测结果也显示他身具魔气。
"不是魔,难道是神?"他自嘲道,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苦笑。
【没错!】
辰三刻翻了个白眼。神界早在千年前就关闭了,如今哪还有什么神明?
【你是人间最后一个正神。想出去吗?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辰三刻半信半疑,但对千年后的世界确实好奇。若是当年封印他的人还活着,他不介意好好"报答"一番。
【只要你答应三年内打开神界之门。】
"三年?"辰三刻气笑了,"我连神界之门在哪儿都不知道!三十年、三百年,我倒是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你......】
天道正要反驳,西周突然亮了起来。辰三刻感觉有什么东西掉进眼睛,随即看见面前跪着个满脸是血的小孩。
"我不吃人。"他皱眉道,声音因为久未开口而嘶哑。
大牛脸色瞬间惨白,崩溃地哭喊:"魔君!看在我帮您破除封印的份上,求您行行好吧!"瘦小的身子不住颤抖,额头上还带着擦伤的痕迹。
"那我也不能什么都吃啊!"辰三刻无奈地摇头,凌乱的黑发随着动作晃动,"不过你既然帮我出来,我倒是该报答你。除了吃你,还有别的愿望吗?"
大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随即又被对方脸上的血痕吓得低下头:"您、您能保护我们的村子吗?"声音细如蚊呐。
【哈哈哈,你吓到这孩子了!】天道的声音在辰三刻脑中响起,同时在他面前化出一面水镜。
辰三刻这才发现自己的吊坠不见了,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污,一双眼睛泛着金色的光芒。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
【刚才这孩子乱动法阵,本该遭反噬,我用吊坠替他挡了。现在我没地方待,只好暂时附在你眼睛里。】
辰三刻:"......"
算了,这笔账回头再算。他看向仍跪着发抖的大牛,伸手将人拉起来:"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们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