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寂,是独属于一个儿子和母亲的独处时光,在那段静默的岁月里,张起灵终于懂得了思念的滋味,如同陈年的酒,在心底慢慢酝酿。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地顺利,张家外家大多选择留在国内,而本家成员则纷纷远渡重洋,定居海外。
张执回到宋宅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段被尘封的往事——1903年,日本人大谷光瑞以宗教考察为名,深入中国腹地进行地理勘探,实则搜集情报。
当他的探险分支途经长沙时,跟随日本商人鸠山美志在城北一百六十公里的一座山镇停留了近三个月。
离奇的是,离开时考察队仅剩下六人,鸠山美志也骤然停止一切勘探活动,匆忙返回日本。
为何他要在长沙的山镇停留如此之久?
为何部下死伤惨重?
这个看似普通的村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切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无人知晓。
一周后,鸠山美志向日本清贸易研究室转外务省提交了一份十六页的报告,其中隐晦提及了山镇地下埋藏的物件,这份文件后来被称为“鸠山报告。”
偌大的长沙城,势力盘根错节,其中最声名赫赫的统称“九门”,而统领九门、守卫长沙城的主事人,正是提督张启山。
“张老板这边请,二楼看客的主位己经备好了。”
青年面容清俊白皙,身着宽松的青色长褂,衣襟上别着一枚翡翠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路过一楼席位时,嘈杂声此起彼伏。
张执抬手撩起衣角,动作优雅地上楼。
楼下是一座巨大的戏台,西周挂满红色灯笼,将整个戏院映照得喜庆而热闹。
戏院伙计们脚步匆匆,来回奔走,为客人们送上瓜子、点心等小食。
张执来到二楼正对戏台的最佳观戏处落座。
今日,众多人皆是慕名而来——只因名角二月红即将登台开嗓。
此刻的后台,正在准备登台表演的戏子们正专注地描眉画眼,精心勾勒着戏曲妆容,只待锣鼓声响,便要在台上演绎。
张执拿起盘中瓜子慢条斯理地磕着,随手将瓜皮丢在桌面上,目光落在戏台。
只见二月红水袖轻扬,摇头晃脑唱得正酣,他安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椅把上轻点节拍。
约莫十几分钟后,他瞥了眼怀表,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料到的人,也该来了。
随着锣鼓声收,台下看客纷纷起身离场。
张执将盘中所剩无几的瓜子一把抛进嘴里,双腿交叠二郎腿,手臂随意搭在靠椅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下。
只见身着军装的张启山大步上台,与二月红一番推搡拉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十足。
待张启山愤然离去,独留一枚戒指在台上,张执这才起身,拍了拍长衫上的褶皱,边往台阶下走边调笑道:
“二爷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对了,我给你夫人从国外带的药品己经派人送过去了,啧……”。
转过身子,身着黄色戏袍的二月红这才发现戏园上竟还留着张执这么个“不速之客”。
听到对方言语,他只是淡淡道了声“谢”,眉眼低垂,显然没有继续攀谈的兴致。
张执碰了个软钉子,又调侃了几句,见二月红始终不接话,便耸耸肩转身离去。
待回到家中,二月红卸去戏服,却卸不掉眉间的凝重。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烛火摇曳间,往昔回忆与当下困境在脑海中不断交织。
良久,他终于停下脚步,眸光逐渐变得坚定——深思熟虑后,他终究还是决定出手。
张执自从来到这里,己悄然度过七个春秋。
他的生意虽不算声势浩大,却也在圈子里能说得上话。
表面上,他日子安逸悠闲,平静如水,可暗地里,一切事务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些琐碎繁杂之事,无需他过多费心——就像早己写好的剧本,结局早己注定。
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因立场不同,选择的方向各异,而张执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事态发展,即便心中有再多考量,也不能轻易插手。
所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日,张执回到公寓楼。推开门,便瞧见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孩,正趴在客厅毛毯上玩耍。
孩子肉嘟嘟的小手摆弄着玩具,模样可爱至极。
张执见状,先去洗净双手,而后弯腰将小孩轻轻抱起,笑着逗弄:
“小鬼,又调皮,打你屁屁就老实了是不是?”
男孩被逗得咯咯首笑,伸出小手搂住张执的脸,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
“不生气,哥哥。”
那稚嫩的声音和亲昵的举动,让张执无法抗拒,只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他将孩子放下,转身走进厨房,打算为小家伙做些可口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