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窗帘,在慕容清颜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光斑。她指尖划过 “张爷爷《白蛇传》” 的字样,忽然拍了下桌子:“我们帮爷爷圆个梦吧!” 帆布包里的脸谱画卷滚落出来,包公的墨色眉眼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叶宸刚把热豆浆放在桌上,就被她拽着胳膊摇晃:“我查了,成都有个川剧非遗传承中心,他们肯定有《白蛇传》的戏服!我们请爷爷去剧场,再找些演员搭戏,把全本演出来!” 她的熊猫笔记本上,新添的计划写得密密麻麻,连 “借戏服”“请琴师” 都标上了红色星号。
联系传承中心时,负责人李老师在电话里连说三个 “好”:“张老先生可是我们的前辈!他退隐后,好多经典身段都快失传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激动,“我们这就召集演员,剧场随时待命!”
慕容清颜挂了电话,立刻拉着叶宸往福寿院赶。张爷爷正坐在老槐树下翻那本泛黄的相册,看到他们气喘吁吁跑来,把相册往竹椅上一合:“是不是又想听我唱两句?”
“不止呢!” 慕容清颜蹲在爷爷面前,眼睛亮得像戏台上的顶灯,“我们请您去川剧院演《白蛇传》,全本的!” 张爷爷手里的搪瓷缸 “当啷” 一声磕在石阶上,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泛起光,像落满星辰的夜空。
去传承中心的路上,张爷爷攥着叶宸的手不放。路过春熙路时,他指着栋玻璃幕墙大厦:“这儿以前是锦江剧场,我第一次登台就演的许仙。” 老人的指尖在空气中虚虚比划着台步,蓝布衫的袖子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水袖翻飞。
传承中心的排练厅里,十几位演员正在压腿。穿戏服的旦角转身时,水袖扫过慕容清颜的脸颊,带着股淡淡的皂角香。李老师捧着套月白色的许仙戏服走来:“这是按张老先生当年的尺寸做的,您试试?”
张爷爷抖开戏服的瞬间,排练厅里突然安静下来。他虽然脊背佝偻,穿好戏服站首的刹那,眼神里的精气神却像回到了二十岁。叶宸悄悄打开手机首播,镜头对着镜子里老人整理髯口的背影,弹幕瞬间涌了上来: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眼睛里有戏”
“爷爷的手在抖,但穿戏服的样子好挺拔”
“我奶奶以前总说,川剧的《白蛇传》比电视剧好看十倍”
“地址在哪?我现在就买票去现场!”
下午三点,锦江剧场的红灯笼次第亮起。慕容清颜帮张爷爷系好玉带,忽然被他拽到侧台:“丫头,敢不敢跟我搭戏?” 他从道具箱里翻出条素色纱裙,“就演小青,不用唱,走两步就行。”
叶宸举着首播手机跟过来,镜头里的慕容清颜穿着纱裙转圈,裙摆扫过堆着的锣鼓家伙,叮当作响像串跳跃的音符。“你看这身段,” 张爷爷对着镜头比划,“以前的小青就这么灵,眼睛里得有股子韧劲。”
开演前,李老师突然递来件绣着白蛇的披风:“这是 1958 年的老物件,张老先生当年演白素贞的配戏用的。” 披风上的银线虽然褪色,鳞片纹路却依旧精致,像无数个月光碎片拼在一起。
锣鼓声响起时,张爷爷踩着台步走到幕布前。他演的许仙虽然步履稍缓,甩袖、拱手的身段却丝毫不差。慕容清颜站在侧台看,忽然发现他藏在髯口后的嘴角带着笑,眼里的光比剧场的顶灯还亮。
首播镜头扫过台下,坐满了白发老人和年轻面孔。有穿汉服的姑娘跟着哼唱,有戴眼镜的学生举着手机录像,后排的大妈们还带着瓜子,嗑得沙沙响却没错过一句唱词。弹幕在屏幕上滚成条河:
“爷爷唱到‘断桥重逢’时,我奶奶哭了,说想起了年轻时跟爷爷看川剧的日子”
“原来川剧的变脸只是冰山一角,这身段唱腔才是真功夫”
“己转发给我家孩子,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传统文化”
“打赏的钱能不能给爷爷做套新戏服?”
演到白素贞被压雷峰塔时,张爷爷突然改了词:“千年等一回,等的不是许仙,是这戏台子啊。” 台下的掌声差点掀翻屋顶,慕容清颜看到老人眼角的泪混着油彩滑落,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浅痕。
谢幕时,张爷爷拉着所有演员站成排,慕容清颜把那幅包公脸谱举过头顶。“这才是宝贝啊。” 老人对着镜头说,声音里带着沙哑,“年轻人要是喜欢,我们就教,只要有人学,川剧就死不了。”
首播结束时,打赏金额突破了十万。李老师在后台激动地搓手:“这些钱够我们排新戏了!就排《白蛇传》,让张老先生当顾问!” 张爷爷摸着那身月白戏服,忽然哼起《秋江》的调子,唱腔里的劲头像棵老槐树,在春风里抽出新枝。
离开剧场时,夜风吹起慕容清颜的纱裙。叶宸帮她裹紧外套,发现她手里还攥着片从披风上掉落的银鳞。“你看,” 她把银鳞举到路灯下,“像不像星星的碎片?”
远处的火锅店飘来牛油香,张爷爷的唱腔仿佛还在巷子里回荡。慕容清颜忽然想起笔记本上没写完的话,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 所谓传承,不过是有人舍不得旧时光,有人愿意陪他们把日子过成戏文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