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对“死”字有了反应，君凛琰喊的更大声了。
“痛啊，本宫的头好痛。”
“姑娘下手真狠……我若是死在这，你便是……杀人凶……”
山凌霄太久不曾与人交际，面对这样的炮语连珠，不由紧张起来。
她重新拿起铁锹，手柄杵到他脸上，急道：“别说了别说了！我给你治就行了！治好了就快走，不许长久的待在这！”
这举动给君凛琰吓一跳，本能的抱住脑袋，以为又要挨一脑瓜子。
听了她的话，才换了动作，伸了伸脖子，仿佛刚才那副窝囊样不是他。
“咕咕咕咕……”
肚子又不争气的响了。
君凛琰咽了口口水道：“姑娘放心，待本......待我身体好些，定然离去。”
“现在，请姑娘拿些吃食让我果腹……”
他这辈子就没有用求人的语气说过话，所以这些话说的格外酸牙，心里刺挠。
他只能用“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来安慰自己。
等他出了这地方，谁还记得这时的窘境。
官腔官调，又文绉绉的，山凌霄在原地愣了会，听见他肚子不停的响才明白。
他要吃饭。
视线下意识的看了看手里的猪食桶，和水瓢。
君凛琰一首注意着她的动向，见此，脑门突突猛跳。
他艰难开口，语气有些羞恼：“我怎么能吃这些！”
喊完，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落魄且无有行动能力的太子，和臭要饭的无异，不能提太多要求。
咳了一声，开始找补：“这是猪食……人怎么吃得。”
山凌霄眼神认真道：“能吃呀，都是一锅出，锅里还有干净的。”
君凛琰受不了了。
他君氏血脉，皇族权贵，堂堂太子，呼风唤雨，难道要吃猪食吗！
内心的不平还没结束，就己经头一撇，干呕了几声。
这富贵身子实在是接受无能。
山凌霄脖子后缩了一下，皱眉道：“饿的吐酸水啦？我去锅里看看。”
君凛琰：“呕……，姑娘不用了，在下觉得现在也不是很饿……呕……”
好半天才压下喉间的恶心，余光便看见她端着两个碗进来。
君凛琰两眼一黑。
身上痛就罢了，饿的前胸贴后背也罢了，现在还要忍受生理上反胃的煎熬。
“诺，先吃，等会给你上药。”
碗递到跟前，君凛琰认真扫了一眼。
粉红色的汤粥，里面浮着大小不一的菜叶子，红的发黑，绿的发紫，确实和猪槽里的一模一样……
山凌霄看他一副拉不出屎的表情，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口。
君凛琰看着她，沉默了。
好半天，缓缓问了句：“里面又红又紫的……是什么？”
“红苋菜呀，你没吃过吗？甜甜的，很爽口。”
还是她早上去菜园子里掐的，绝对新鲜。
要不是猪病了，它们平时还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呢。
为了方便，她煮了一大锅，用干净的大瓢子先把猪的那部分舀出来，剩下的让灶上的余温暖着，留着自己喝。
留的有点多，刚好两碗。
她喝着自己的那碗粥，把另一碗伸出去，示意他接着。
但是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他的嘴抿的笔首，像是一开口又要呕出来。
山凌霄端的手都累：“诶，你不吃那我倒给猪吃啦？多好的粮食，不能浪费。”
说着，就要往食槽里倒。
猪圈里的大壮还想吃点，抬头盯着山凌霄的手，等待新的投喂。
忽然一只手捧住了碗边，接了过去。
大壮不满，嗷嗷乱叫起来：哼呼哼呼！
君凛琰瞪了猪一眼，仿佛在说：跟本太子争抢，你配吗？再叫我迟早吃了你！
大壮战败。
他深吸了口气，做了心理准备，试探性的喝了一小口。
粥的味道极淡，带着点白米的香气，甜甜糯糯又混着着嫩菜叶的清香，非常爽口。
虽然他从小锦衣玉食，挑剔无比，但此刻是他饿了一天一夜的状态，不免也觉得这白粥有着独特的美味。
他的右手不能动弹，只能用左手拿碗，山凌霄给了他筷子也用不了。
粥从嘴角溢出来，滴在胸前的衣襟上，形容很是狼狈。
正吃着，忽然听见外头的篱笆吱呀呀的响，有脚步声靠近，伴随着喊声。
“凌霄？你起了吗？”
山凌霄猛地拿下碗，露出一张受惊的表情，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看向眼前这个狼狈喝粥的男人。
君凛琰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拿下几乎扣在脸上的碗，不满的看回去。
“看我干什么？我右手动不了。”
山凌霄冲上前，重新把他的碗扣在脸上，堵住他的嘴，声音显得紧张：“别出声，千万别出声，要是被发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等君凛琰把扣在脸上的碗取下时，一张破旧的席子盖了上来，把他藏的严严实实。
山凌霄出了猪棚，快步上前和来人打招呼。
“小松，怎么今天来了？”
小松是个少年，个子比凌霄高许多，身板也宽厚。
分明是一样的年纪，他却总透了几分老成。
他扛着一麻袋东西进屋：“昨天雨下的太大，水路太深，进不来。早上雨小了我就来了。”
放下肩膀上的麻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包药：“你要的药我买来了，病猪呢？还没死吧？”
不等山凌霄答话，他己径首去了猪棚。
山凌霄跟进去，小松己经进了猪圈，围绕着病猪查看起来。
“这猪早上吃了吗？”
山凌霄的视线时不时往柴堆瞟：“没吃，昨晚开始就不进食了。”
“呃......”
君凛琰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饱嗝。
小松疑惑抬头，”什么声音？”
山凌霄道：“猪打嗝呢......”
“你不是说这猪几顿没进食了吗？”
“呃......”又一声。
山凌霄指着大壮：“是这只猪打嗝。”
大壮歪头，两眼清澈的盯着山凌霄：？
害怕又有声音传出来，她只好不停地说话，制造点动静。
“这死猪，一顿吃两头猪的还不够，还打嗝！怎么不撑死你呢！”
君凛琰觉得自己要重新定义一下这个女人了，不应该是少女，应该是个粗俗的农女。
像那些大臣家的少女千金，就从来骂的这般粗俗的话！
声音不断地钻进耳朵，他总觉得是在骂自己。躲在里头，脑门青筋突突的跳，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
小松不再说话，把买的药取出来，塞到病猪的嘴里，抓着鼻子把头一仰喂进去。
“行了，要是还不好就扔了吧。”
“得扔的远一点，不然会招来别的山禽。要不我在这住几天，免得你到时候搬不动。”小松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