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峰主殿内，檀香袅袅。
陆汐颜端坐玉案前，指尖轻叩扶手，目光落在云清瑶身上。
少女青丝垂肩，纤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显出几分局促。
她此刻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最小的弟子，是她三年前从山下带回的孤儿。
那时的云清瑶瘦弱得像只小猫，却有着罕见的木灵根。
她本无意收徒，可那双倔强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顾长歌，终是让她破了例。
如今三年过去，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己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这丫头对长歌日渐加深的依赖，愈发令她不悦。
就像此刻，云清瑶谈及顾长歌时眸中跃动的光彩，让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玉简。
“清瑶，说吧。”
她开口，声音如霜雪般清冷。
云清瑶肩膀微微一颤，小声道：“弟子、弟子今日与顾师兄去青冥山采药，遇到了血煞门的人……”
“血煞门？”陆汐颜眸色一沉，“几人？何等修为？”
“五、五人……”云清瑶声音发颤，“为首的应是筑基后期，其余西人也不弱于筑基中期……”
陆汐颜指尖微顿。
五名筑基期魔修，以顾长歌“筑基后期”的修为，能全身而退己是侥幸，更何况还护着一个筑基初期的云清瑶？
“详细经过。”她声音冷了几分。
云清瑶咬了咬唇，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说到顾长歌“拼死”护她时，眼眶又红了起来。
陆汐颜听到这里，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她看着云清瑶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更甚。
这个傻丫头，怕是连自己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长歌那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在她眼皮底下耍花样了？
“师兄他……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
陆汐颜静静听着，眸中暗流涌动。
顾长歌的实力，她再清楚不过。
这十年来，她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挣扎”到筑基后期，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他的修行速度虽然比常人快些，但也在合理范围内。
可今日之事......实在蹊跷。
“他如何击杀那五人？”
她忽然打断云清瑶的话。
云清瑶一怔，回忆道：“师兄让我闭眼，等我再睁开时，那些魔修己经……己经死了。”
陆汐颜眸光微闪。
闭眼？
是怕云清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
她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道：“你可知血煞门为何出现在青冥山？”
云清瑶摇头：“弟子不知……”
陆汐颜不再多问，挥手道：“下去吧，近日不要离宗。”
云清瑶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下。
殿门关闭的瞬间，陆汐颜眸中寒意骤现。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顾长歌洞府的方向。
夜风拂过她的黑发，带起一阵清冷的香气。
“长歌......”她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窗棂，“你究竟在隐藏些什么？”
走出主殿，云清瑶长舒一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师尊的威压太可怕了……
她拍了拍鼓囊的胸脯，定了定神，转身朝顾长歌的洞府跑去。
师兄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顾长歌浑身是血的模样，她鼻子一酸，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转过山道，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夏师姐？”
云清瑶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抱剑而立的夏凝烟。
夏凝烟一袭蓝衣，欲言而止，只是神色冷傲，让人不敢亲近。
她仔细打量着云清瑶，确认对方无恙后，才冷声问道：“听说你们今日遇袭了？”
云清瑶点点头，小声道：“多亏顾师兄保护，我才能平安回来……”
夏凝烟冷哼一声：“废物就是废物，连自己都护不住，还逞什么英雄？”
云清瑶心中一闷，顿时反驳：“师姐！师兄他——”
“行了。”夏凝烟打断她的话，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丢过去，“这是疗伤丹药，拿去给他。”
云清瑶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瓶，愣在原地。
夏师姐……竟然会给顾师兄送药？
夏凝烟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别过脸去，声音依旧冰冷：“别多想，只是不想他死在洞府里，脏了落霞峰的地。”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云清瑶握着玉瓶眨了眨眼，才恍然。
其实师姐也很关心师兄吧？
......
洞府内，顾长歌“虚弱”地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血色令牌。
血煞令。
这是他从那名阴鸷男子身上搜出来的。
“血煞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青冥山？”
他喃喃自语，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青冥山虽不算青尘宗腹地，但也是正道势力范围，血煞门修士潜入此处，必有图谋。
正思索间，洞府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长歌迅速收起令牌，换上一副苍白虚弱的表情。
“师兄！”
云清瑶小跑进来，眼眶红红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玉瓶。
“我给你带了丹药！”
顾长歌“勉强”撑起身子，温声道：“多谢清瑶。”
云清瑶连忙扶住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倒出：“这是夏师姐给的，说是对伤势有帮助……”
夏凝烟？
那个整天冷着脸骂他“废物”的大师姐，居然会给他送药？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若再有下次，他怕是要疑心明日太阳是否照常升起了。
“师兄，你快服下。”
云清瑶慌乱的将丹药递到他唇边，眼中满是担忧。
顾长歌顺从地咽下丹药，轻声道：“师尊她，可有为难你？”
云清瑶摇头：“师尊只是问了事情的经过……”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师兄，师尊好像有些怀疑。”
顾长歌心中一凛：“怀疑什么？”
“我也不知道……”云清瑶咬着唇，“就是感觉师尊不太相信我们能逃脱……”
顾长歌目光微沉。
陆汐颜果然起疑了。
不过，他早有准备。
“无妨。”他笑了笑，安抚地拍拍云清瑶的手，“师尊只是关心我们。”
云清瑶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囊：“师兄，这是今日采的灵药，你快收下！”
顾长歌看着绣囊中各式各样的灵药，有些无奈。
他并不想要，但戏还是要演全套。
他“感动”地接过绣囊，轻声道：“清瑶有心了。”
云清瑶顿时笑靥如花，心满意足的道：“师兄喜欢就好！”
顾长歌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模样，忽然有些感慨。
若她知晓，那温柔不过是精心编织的假象，又会作何感想？
可惜，他并不在意。
他只需要灵石，和......
洞府外，一道熟悉的气息悄然接近。
顾长歌唇角微勾。
鱼儿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