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风如刀，割过秀容川的茫茫草原。契胡部落的帐篷在风中微微颤动，却掩不住帐内涌动的野心。尔朱荣踞坐虎皮毡上，指节着腰间兽首刀，刀鞘上的血槽纹路，还凝着早年平叛时溅上的污血。
这是契胡部落在北境扎根的第三十个年头。尔朱荣的祖父率族众从漠北南徙，凭剽悍骑射，为北魏戍守北大门，渐渐在秀容川扎下根。到尔朱荣这代，部落己成气候 —— 三千契胡铁骑如臂使指，牲畜漫山遍野，连北魏朝廷都得给几分颜面，许了他 “秀容第一领民酋长” 的名号。可尔朱荣望着帐外暮色，眼底燃着比篝火更烈的光：这塞外天地，装不下他的野心。
帐帘忽被风卷开，一道瘦影裹挟着雪粒扑进帐内。拓跋乌雷踉跄跪地，身上粗麻褐衣满是冰霜，却遮不住眼里的精光。他本是北魏边郡小吏，因弹劾贪官丢了前程，又遭权贵构陷，一路逃亡到北境。听闻契胡部有雄主，便揣着半卷《握奇经》，冒死来投。
“此为…… 平乱奇谋，愿献与明公。” 拓跋乌雷抖着手递上残卷，额角冷汗混着雪水滑落。尔朱荣漫不经心翻开，却被 “以胡制汉，以乱平乱” 八字刺得眼亮。他抬眼打量拓跋乌雷，见此人虽形容狼狈，却在谈及兵法时，瞳孔里跳动着火焰 —— 这是个能搅动风云的谋士。
“说说，怎么个‘以乱平乱’？” 尔朱荣倾身向前，虎皮毡上的狼头纹饰随动作猎猎欲扑。拓跋乌雷擦了擦脸，声音渐稳：“六镇流民造反，朝廷无力镇压，明公可请命平叛。届时……” 他压低声音，“招募流民中悍勇之辈，编为死士；再借平叛之名，兼并其他部落，势力自然坐大。”
帐外风声呼啸，帐内二人呼吸相闻。尔朱荣忽尔大笑，震得帐顶积雪簌簌而落：“好！就依你所言，这死士营，便由你操练！” 拓跋乌雷伏地叩首，嘴角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 他赌对了，这契胡酋首，果然是能成大事的枭雄。
数日后，秀容川深处多了处隐秘营地。拓跋乌雷以狼毒草汁在人皮鼓上画符，鼓声一起，流民死士便如疯虎般扑向靶子。他们中有六镇逃兵、塞外马贼，皆被拓跋乌雷以 “跟着尔朱天柱，有肉吃、有仇报” 的话术笼络，成了契胡铁骑外最锋利的爪牙。
尔朱荣站在高岗远眺，见死士们在血与火中锤炼，嘴角勾起弧度。他深知，拓跋乌雷这步棋，己为契胡部撬开北魏权柄的门缝。待时机成熟，这北境寒风，定要卷着契胡铁骑，首扑洛阳城 —— 那里的金銮殿，该换契胡人坐坐了。
而此时，洛阳的权贵们还在酒池肉林里醉生梦死，没人料到，北境这股野蛮生长的势力，正以血与铁为骨血，悄然长成颠覆王朝的庞然大物。尔朱荣与拓跋乌雷的野心，如草原上的野火，即将烧穿北魏百年的腐朽帷幕，拉开一场血雨腥风的乱世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