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堡垒化飞灰,八道羽书逐惊雷。
邺城纳降宴未冷,邢臬举义烽己催。
乌雷南驰如毒蟒,高欢北卧养鳞盔。
且看淮水滔滔处,白袍浴血照天陲!
邺城庆功殿内,炙羊油脂滴入炭火“滋”响。尔朱荣正将金樽赐予降将彭乐,忽听阶下马蹄裂帛!
“报——!”首骑探马血染半袖,“白袍先锋苏铁寒枪挑三寨!”
彭乐指尖刚触杯壁,三骑又至:“马佛念叛开南门!”
金樽落地琼浆西溅,五骑踏血闯入:“丘大千裹羊皮遁汴水!”
尔朱荣兽首刀劈裂案几时,第八骑嘶声贯殿:“睢阳陷落!陈庆之剑指荥阳——!”
彭乐手中残酒倾泻,在金线蟒袍上漫成羞耻的深潭。
拓跋乌雷急呈羊皮舆图:“邢臬率六镇残部举旗叛乱,皆高欢旧...”
“你率五千精骑截杀陈庆之!”尔朱荣刀尖碾过“睢阳”二字,忽指向彭乐,“至于邢臬...交给潘将军练手。”
彭乐喉结滚动如吞棘,殿角未寒的降将尸身正被侍从拖出,血痕在青砖上拉出暗红尾迹。
渤海郡茅屋内,药吊子咕嘟蒸腾白汽,混着田七苦涩漫过梁间悬垂的干椒串。娄昭君以齿咬断麻线,正缝补高欢的旧战袍——肘部磨露出怀朔镇戍卒编号“甲七九”。
“姐姐!”娄昭撞开柴门,“邢臬在并州举事了!”
炕上高欢咳出血沫,眸底却燃起幽焰:“好弟兄...咳咳...替咱们缠住尔朱荣了!”
娄昭君不语,只将晾在窗台的柿饼塞进韩轨怀里,转身从灶膛抽出一卷焦边密信:“彭乐之母囚于晋阳,该让他‘报恩’了。”
信纸抖开时,药汁晕染了“邺城空虚”西字。她忽以针尖挑破指尖,血珠抹在高欢战袍裂口:“贺六浑,该用尔朱荣的血...缝你这身蛟龙鳞了!”
再看邺城军府中,拓跋乌雷勒马点兵,目送彭乐率部北去。
“将军真信他平叛?”副将低问。
“邢臬若死,是高欢断一臂;彭乐若亡...”拓跋乌雷冷笑抖缰,“便是替天柱省了赏钱!”
五千铁骑南奔卷尘,却不知渤海郡柴扉内,娄昭君正舀起一勺药汤吹凉。
“彭乐重孝,定会暗护其母。”她将陶勺抵至高欢唇边,“你猜他敢不敢阵前倒戈?”
高欢啜饮着苦药,忽伸手抹去她颊边煤灰:“阿秀比孙腾更懂人心。”
窗外骤起鸽哨。孙腾密报至:“尔朱荣命彭乐剿邢臬——螳螂捕蝉矣!”
娄昭君捻着袖角补丁轻笑:“该让黄雀...啄瞎螳螂眼了。”说罢,掰碎粟饼喂鸡,蛋筐里温热的卵映着朝霞。
韩轨疾驰入院:“哈哈,彭乐反了,阵斩尔朱监军,退入太行!尔朱荣正亲率大军攻打邢臬。”
高欢推开药碗大笑,却见娄昭君沾着鸡食的手指划过地图:“该吞并州粮仓了...彭乐这把刀,既要磨快,也得套鞘。”
她忽然蹲身,将新捡的鸡蛋塞进韩轨战靴:“带给邢臬——乱世里活命的,不光是铁甲。”
正所谓
降将捧酒指犹颤,义军浴血旗未偃。
八道烽烟催战马,一盅汤药养鳞焰。
莫道白袍疾如电,且看渤海暗涌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