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巨大的空间恢复了安静。
时序的目光并未离开那份薄薄的简历。
指尖划过“阮棠”的名字，最终停留在“教育背景”那一栏的“XX大学”上，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私人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背景音是慵懒的爵士乐和清脆的碰杯声，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男声响起，语调夸张。
“天呐！快看看来电显示！我手机是不是中病毒了？时序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顾某人深感荣幸！说吧，是地球要爆炸了，还是你终于发现人生除了报表还有别的乐趣？”
顾川南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时序无视了对方的开场白，声音平稳无波。
“打听个人。”
“嗯哼？”顾川南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背景音稍微安静了些，八卦雷达瞬间启动。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三围多少？漂亮吗？哦，等等，问你这块木头等于白问，你眼里只有数据和曲线图。说吧，谁？”
“女的。是你云端会所的私人管家。姓阮。”时序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顾川南惊天动地、毫不收敛的大笑。
笑声差点把时序的耳膜震穿。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去！姓阮？老子的管家？时序，你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给仙人跳了，还是最近KPI压力太大，精神恍惚产生幻觉了？哈哈哈哈！”
时序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将话筒拿远了几厘米，等那阵魔音灌脑的笑声稍微平息，才冷冷地开口。
“所以，不是？”
“当然不是！”顾川南斩钉截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子的管家姓袁！袁梦！大美人儿一个！那气质，那谈吐，那……咳，等等！”
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时序！你老实交代！该不会……是你自己春心萌动，看上袁梦，编个姓阮的名头来套我话，想让我帮你查查人家底细吧？啧！高啊！实在是高！不愧是时总！追人都追得这么清新脱俗、别具一格！哈哈哈！”
时序面无表情地听着，等顾川南脑补完他的“暗恋大戏”，才慢悠悠地泼了盆冷水。
“想象力不错。可惜，是真的有这个人，还打着你的旗号。”
“打着我的旗号？”顾川南的笑声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他又恢复自信，带着点洋洋得意。
“那她是不是说我人帅活好？温柔体贴？挥金如土？魅力无边，让她一见倾心。甘愿冒充我的管家也要跟攀上关系，啧，虽然手段是拙劣了点，但眼光倒是不错！这份痴心，值得嘉奖！”
时序在电话这头，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几乎能想象顾川南此刻翘着二郎腿，一脸“老子天下第一帅”的表情。
“她说，”时序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你口味刁钻，咖啡只喝海拔1888米以上的特定庄园豆，水温必须92.5度。牛排只吃特定部位，煎制时间精确到秒。西装必须用阿尔卑斯山雪水洗涤……”
他每说一条，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就粗重一分。
顾川南：“……”
他沉默了足足五秒，被这匪夷所思的“龟毛设定”给噎住了。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几乎要掀翻时序办公室的屋顶
“放！屁！！”
“时序！她这是诽谤！赤裸裸的诽谤！谁他妈喝咖啡还量海拔测水温？老子只喝冰美式！吨吨吨那种！牛排？老子就爱全熟的！嚼着带劲！雪水洗西装？她当老子是住在水晶球里的白雪公主吗？”
“神经病啊！这个姓阮的小骗子！她敢这么编排老子？败坏老子英明神武、平易近人的光辉形象，不可饶恕！”
顾川南气得在电话那头首喘粗气，背景音里的爵士乐似乎都被他的怒火震得跑调了。
“名字！照片！快！把那个胆大包天的阮小骗子的信息发给我！”
顾川南咬牙切齿，声音里充满了“此仇不报非君子”的狠劲。
“敢这么黑我？看我不收拾得她哭爹喊娘！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时序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水晶杯，抿了一口冰水，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我的人，轮得到你收拾？”语气带着一股护犊子般的意味。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几秒后，顾川南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浓浓的八卦。
“……你、的、人？时序，你再说一遍？谁的人？”
“字面意思。”
时序放下水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现在是时氏的员工，我的生活助理。她的问题，自然由我处理。”
“生活助理？”
顾川南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我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瓜”的兴奋。
“你？时序？招了个来路不明、满嘴跑火车、还敢肆意抹黑我的小骗子！当！生！活！助！理？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比刚才更加夸张。
“生活助理！好一个生活助理！时大资本家，你这是想贴身调教呢？还是想贴身看管？或者……嘿嘿嘿，贴身做点别的？”
他笑得喘不上气。
“行！行！你的人！你的人！我懂了！我完全懂了！好你个时序！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玩得这么花！这种小骗子都不放过！口味果然独特！佩服！佩服！”
时序对他的调侃充耳不闻。
“管好你的嘴。这件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时序，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这小骗子可是同时得罪了我们俩！她冒充我管家，败坏我名声，这是其一！她胆敢接近你，这动机可疑啊！说不定是商业间谍呢？这风险太大！作为你的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色字头上一把刀…”
“还是说……你想玩什么请君入瓮，关门打狗的把戏？”
他越想越兴奋。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时总！够腹黑！我喜欢！快！录用了是吧？改天带出来让我看看！让我也欣赏欣赏，是哪个小骗子这么胆大包天，敢同时忽悠我们时总和顾少！顺便帮你把把关，看看她够不够格当你的关门打狗对象！哈哈哈！”
“庸俗，聒噪。”
时序冷冷地吐出两个词。
“挂了。”
时序放下电话，觉得世界瞬间清净了不少。
时序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摊开的简历上。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明媚又带着点刻意伪装的乖巧，眼角那颗小痣在打印的纸张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上。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的履历是假的。
云端会所的管家对影响的要求极高，怎么可能会做那么长的指甲。
可小狐狸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点…
他镜片后的眼眸深不见底，随后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呵……”
“小狐狸……”
有趣！
这场由她开始的好戏，他很有兴趣，陪她演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