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药香寄朔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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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药香暗融甲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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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江南药香寄朔雪
作者:
阮南白烛
本章字数:
7408
更新时间:
2025-07-08

北境的寒夜总带着股肃杀气。断云谷的战事定在三日后的黑风天,营里的气氛像拉满的弓弦,连风卷过帐篷的声音都带着紧绷的颤音。苏慕言裹着萧策送的熊皮披风,坐在西院的药炉边,手里捻着一味刚烘干的防风草,鼻尖萦绕着苦中带甘的药香。

“公子,这药都快熬成炭了。”老李从帐外进来,手里捧着件叠得整齐的玄色常服,“将军的衣裳洗好了,我给您放案上?”

苏慕言回过神,连忙掀开药炉盖子。青瓷罐里的汤药正咕嘟冒泡,褐色的药汁翻滚着,将防风、当归、黄芪的气息熬得愈发醇厚。这是他特意为萧策准备的——连日来筹备战事,萧策几乎没合过眼,昨日巡营时又受了点风寒,夜里总咳嗽,军医开的药他嫌苦,喝了两次就扔在一边。

“放着吧。”苏慕言用木勺搅了搅药汁,“等凉些,我给将军送去。”

老李叹了口气:“公子,您这身子,夜里风大,还是我去吧。”

“没事。”苏慕言摇头,指尖触到微凉的罐壁,“我也想问问战事的事,心里总不安稳。”

他嘴上说不安,眼底却藏着点别的意思。自那日断云谷萧策一箭护他脱险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萧策依旧会凶他“病秧子不懂事”,却会在他咳嗽时默默递上暖炉;会板着脸说“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却总在议事时留个空位给他。

药熬得差不多了,苏慕言倒在粗瓷碗里,用布巾裹着碗沿,小心地护着暖意。夜己深,军营里的巡逻兵换了第三拨,甲胄碰撞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他走到主帐外时,正听见萧策在里面说话,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黑风口的暗渠必须再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信号弹的位置定在东崖,绿光为号,红光……”

苏慕言站在帐外,没敢立刻进去。帐帘缝隙里漏出的灯光,将萧策的影子投在帆布上,肩背挺得笔首,却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佝偻——那是连日劳累压出来的。

帐内的声音停了。片刻后,萧策的声音隔着布帘传来:“谁在外面?”

“是我,苏慕言。”

帐帘被掀开,一股混杂着墨香、汗味和甲胄寒气的气息涌出来。萧策站在门口,玄色常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浅疤,是去年和匈奴厮杀时留下的。他眼下泛着青黑,却依旧眼神锐利,像头强撑着不肯倒下的孤狼。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萧策的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目光却落在他手里的药碗上,“又熬药?我说过我不喝那苦东西。”

“不是军医开的。”苏慕言把药碗递过去,碗沿的布巾还带着他的体温,“我加了点甘草,不苦。”

萧策皱眉,没接,却侧身让他进了帐。主帐里比白日更乱,沙盘上的小旗倒了一半,案上堆着没看完的军情简报,砚台里的墨都结了层薄冰。唯一暖和的是角落的炭盆,火星子偶尔噼啪跳一下,映得萧策的侧脸明暗交错。

苏慕言把药碗放在案上,顺手扶起沙盘里的小旗。他的动作轻缓,指尖拂过代表鹰嘴崖的沙堆时,萧策忽然说:“黑风天的风向改了。斥候回报,那日可能刮东风。”

苏慕言的手顿住了。东风会把信号弹的烟吹向己方,匈奴很可能察觉异常。

“那信号弹的位置得往南移三丈。”他立刻道,“我记得南崖有处凹地,能挡风。”

萧策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我也是这么想的。赵虎己经带人去调整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药碗上,终是端了起来。

药汁还温着,褐色的液体里浮着几粒甘草。萧策捏着鼻子喝了一大口,眉头皱得更紧,却没像往常那样吐出来,咕咚咕咚几口就灌了下去。

“怎么样?”苏慕言忍不住问。

“……比军医的强点。”萧策放下碗,耳根有点红,“下次别放甘草,太甜。”

苏慕言笑了。这人总是这样,明明觉得好,偏要嘴硬。他转身想收拾药碗,却看见萧策抬手按了按后颈,眉头拧成个疙瘩,像是在忍着疼。

“将军不舒服?”

“没事,老毛病。”萧策摆摆手,想去拿简报,手刚抬到一半就僵住了——后颈的酸胀忽然翻涌上来,带着阵天旋地转的晕,眼前的沙盘都晃了晃。

“将军!”苏慕言连忙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皮肤,烫得惊人,“你发烧了!”

萧策想挣开,却没力气,只能任由苏慕言把他按坐在毡垫上。少年的手很轻,带着药香,按在后颈的穴位上,竟奇异地缓解了些酸胀。他能闻到苏慕言发间的气息,是药炉烘过的暖香,混着点江南特有的清润,像春雨落在焦土上,让他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弦。

“别乱动。”苏慕言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你这是劳累过度,再硬撑下去,不等黑风来,自己先垮了。”

他的指尖很准,一下就按中了风池穴。萧策忍不住闷哼一声,不是疼,是那股酸胀被揉开的舒坦。他这辈子打了无数仗,伤过肩,断过腿,从来都是咬着牙挺过去,哪受过这样的照顾?

苏慕言的力道很轻,却带着韧劲,一点点揉开他后颈僵硬的肌肉。药香随着他的呼吸拂过来,混着炭盆的暖意,竟让萧策生出些昏昏欲睡的倦意。他能感觉到苏慕言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大约是累的,这病秧子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却还在为他费心。

“行了。”萧策抓住他的手腕,哑着嗓子道,“我没事了。”

苏慕言停下动作,指尖还沾着萧策后颈的汗,温热的。他低头看了眼,又飞快移开目光,耳尖有点发烫:“还是让军医来看看吧,你烧得厉害。”

“不用。”萧策松开他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少年手腕的微凉,“睡一觉就好。”他站起身,想去拿备用的被褥——主帐内侧有个小隔间,是他偶尔歇脚的地方。

可刚走两步,一阵更凶的眩晕袭来,眼前猛地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将军!”苏慕言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他。

萧策的体重压过来,苏慕言踉跄着后退半步才稳住。他的肩膀撞在案角上,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攥着萧策的胳膊,没让他摔下去。

“你怎么样?”苏慕言的声音发紧,扶着他往隔间挪,“别硬撑了!”

萧策靠在他肩上,意识有些模糊。鼻尖萦绕着浓得化不开的药香,混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清润气息,像小时候母亲煮的安神汤。他能感觉到苏慕言扶着他的手在抖,却异常坚定,那点单薄的力气,竟真的撑住了他这副常年练武的身板。

“麻烦……”萧策含糊地说了句,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慕言把他扶到隔间的榻上时,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他喘着气,看着萧策昏睡的脸——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柔和下来,睫毛很长,落在眼睑下像两道浅影,嘴唇干裂得泛白,还带着点药汁的褐色痕迹。

他叹了口气,转身去案上找水。倒了杯温水回来,想叫醒萧策喝点,却见他眉头紧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嘴里喃喃着:“……别去……危险……”

是在说断云谷的战事?还是……苏慕言的心轻轻一颤。他坐在榻边,借着从帐外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看着萧策的脸。这人总是把自己裹在坚硬的甲胄里,像块捂不热的寒冰,可此刻卸下防备,竟也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

苏慕言伸出手,想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指尖刚要触到皮肤,又猛地缩了回来。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去翻自己的药箱——里面常备着退烧的药丸,是母亲生前为他配的,效果极好。

喂萧策吃药时费了些劲。他牙关咬得紧,苏慕言只能用勺子撬开点缝隙,一点点把药丸化在温水里喂进去。药汁顺着嘴角流出来,他没多想,抬手就用袖角去擦。

指尖触到萧策温热的唇时,两人都顿了一下。

萧策似乎被惊醒了,睫毛颤了颤,半睁开眼。昏沉的目光里,苏慕言的脸近在咫尺,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嘴角还沾着点药渍。

苏慕言也僵住了。他能感觉到萧策的呼吸拂在他手背上,带着药香的温热,烫得他心尖发颤。

“你……”萧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还有点懵。

苏慕言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似的。他站起身,背对着榻,声音发紧:“药喂完了,你好好睡。”

帐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萧策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忽然觉得后颈的酸胀都轻了,心里反倒有点异样的痒。他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或者“你也歇会儿”,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帐外冷,别站着。”

苏慕言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他走到案边,搬了把椅子坐下,借着月光翻看那些军情简报。指尖划过“匈奴粮草”几个字时,身后传来萧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悠长——他终是睡熟了。

后半夜,风刮得更紧了。苏慕言拢了拢披风,却没觉得冷。隔间的帐帘没拉严,能看见萧策沉睡的轮廓,像座安稳的山。药炉里的余温还在,案上的药碗空了,药香混着甲胄散不去的冷意,在帐内慢慢缠在一起,竟生出种奇异的暖意。

天快亮时,苏慕言趴在案上睡着了。他的脸埋在臂弯里,呼吸轻浅,披风滑落在地,露出里面单薄的棉袍。隔间的萧策醒了,烧退了大半,头也不晕了。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案边,看着少年眼下的青黑,和被冻得发红的指尖。

萧策弯腰捡起披风,轻轻盖在苏慕言身上。动作笨拙,却异常小心,生怕惊醒了他。

晨光从帐帘缝隙钻进来,落在苏慕言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萧策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忽然想起昨夜他扶着自己时的模样——明明病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却硬是撑着不肯放手。

这江南来的药香,竟真的一点点,融进了他这北境铁甲的冷硬里。

萧策转身走到沙盘前,重新扶起那些小旗。指尖划过代表南崖的位置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三日后的黑风天,定能赢。不仅为了北境的安稳,也为了……能让这帐内的药香,一首这样安稳地飘下去。

帐外的风还在呼啸,可主帐里,却因这悄然相融的药香与甲胄冷,生出了一片独属于两人的、温暖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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