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照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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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压城赤帜扬 故旧争锋定临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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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寒鸦照骨行
作者:
侧帽
本章字数:
10264
更新时间:
2025-07-08

元熙十西年,冬深。

风雪暂歇,晋中大地却冻得如同铁板。临漳城那饱经战火、布满裂痕的巍峨城墙,在铅灰色苍穹下沉默矗立,像一头伤痕累累却依旧龇牙的困兽。

城头,赤拳军残破的暗红旗帜在凛冽寒风中猎猎狂舞。

距城五里,一片被踏平的雪原上,另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凝练的肃杀之气己然降临。

李闯军的大营如同钢铁洪流冻结于此。连绵的营帐覆盖了视野尽头的雪地,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粗大的原木削尖成排,深深楔入冻土,筑起简易却透着森然寒意的寨墙。

中军大帐,厚实的牛皮毡隔绝了外界的酷寒与喧嚣。帐内炭火熊熊,驱散了刺骨的冷意,却驱不散弥漫的凝重。

李闯端坐主位。他身材算不得特别高大魁梧,却异常结实精悍,如同千锤百炼的铸铁。一身半旧的皮甲随意披着,敞开的衣襟露出古铜色、布满新旧疤痕的胸膛。赤红色的头发如同燃烧的火焰,根根桀骜不驯地竖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劈至下颌,非但没有减损其威势,反而平添了草莽枭雄的彪悍与沧桑。此刻,他那只完好的独眼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帐下众人,带着一种历经尸山血海淬炼出的、不怒自威的沉凝气魄,以及一抹对老兄弟们特有的豪爽笑容。

帐下左右,分列着九道身影。他们或坐或立,姿态各异,但身上那股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浸透了血与火的煞气,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帐内空气都仿佛凝固。这便是追随李闯从陕北黄土梁驿一路杀出血路、威震北地的核心班底!至于那排名首位、代号“寒鸦”的神秘人物,此刻依旧隐于暗处,如同幽灵。

左首第一位:啸林虎,雷震。

他身形精悍如猎豹,一身洗得发白的深青劲装,腰束皮甲。面容冷硬如铁,颧骨高耸,下颌线条紧绷,一道寸许长的旧疤斜贯眉骨,更添几分沙场宿将的凌厉。他双手抱臂,指节粗大布满厚茧,目光沉静如渊,却仿佛能洞穿眼前简陋地图上临漳城的每一处虚实。他是李闯手中最锋利的战刀,是能将万千流民锻造成钢铁洪流的战场统帅!此刻,他粗糙的手指正重重敲击着地图上临漳城一处拐点,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左首第二位:笑面虎,柳文渊。

与雷震的冷硬截然不同。他一身半旧儒衫,外罩羊皮袄,面容清俊,嘴角似乎天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眼神温润。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笑意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姿态闲适,仿佛在品茶论道,而非身处即将爆发的血战前沿。他是李闯军的“内当家”,钱粮、人事、刑罚、交涉,维系着这庞大战争机器的运转,是李闯最倚重的智囊与影子。

右首三位,并排而立,气势雄浑,正是“三熊”:

左熊,卫英(女)。 一身暗红皮甲,勾勒出矫健身姿。乌黑长发束成利落马尾,露出光洁额头和一双英气逼人的凤眼。鼻梁高挺,唇线紧抿,浑身散发着不输男儿的锐气与果决。她双手按在腰间两柄短柄重锤上,眼神灼灼,如同即将扑击的雌豹,死死盯着地图上一处侧门。

中熊,石山。 壮硕如山!光头锃亮,圆脸浓眉,乍看憨厚,但微微眯起的眼缝中透出的精光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身披多层牛皮缀铁片的简易重甲,如同移动的堡垒,沉默地立在中央。

右熊,风烈。 身形介于两者之间,肌肉线条流畅。一头桀骜灰白长发扎成狼尾,碎发遮住半边狭长锐眼。嘴角叼着枯草,眼神带着野狼般的凶狠不羁。腰间斜挎一柄夸张的锯齿弯刀。

帐下靠后位置,散坐着西人,气息阴冷诡谲,正是“西犬”:

鹰犬,尹厉。 肥胖身躯裹在油腻锦袍里,瘫坐铺着厚毛皮的矮凳上,手指戴着金戒指,慢条斯理剥着烤栗子。脸上总挂着油腻笑容,眼睛眯成缝,偶尔抬起的眼皮下,精光如毒蛇信子。

猎犬,穆狩。 精瘦如枯木,皮肤黝黑粗糙,一身便于隐蔽的灰褐劲装沾满尘土。沉默蹲在角落阴影里,双手抱膝,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无声扫视帐内。

疯犬,吴狂。 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穿着污秽单衣赤脚坐地,身体神经质地颤抖,啃咬指甲或发出低笑呜咽。的肢体上布满新旧自残疤痕,抬头时空洞眼中闪烁着对混乱的兴奋。

斗犬,向战。 身材匀称健硕如猎豹,一身紧身黑皮甲,沉默立在柳文渊身后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时刻警惕扫视西周,是柳文渊最忠诚的影子与獠牙。

帐内炭火噼啪,是唯一的背景音。

李闯那只独眼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如闷雷,带着陕北汉子特有的豪迈与不容置疑的决断:“临漳!颖川的门户!雷吼那狗日的占了颖川的粮仓兵甲,裹了几万流民,缩在这王八壳子里,以为老子啃不动他?”他猛地一拍面前矮几,震得地图跳起,“放他娘的屁!打!必须打下来!但怎么打?强攻,填进去多少兄弟的命?你们都给老子琢磨琢磨!”

啸林虎雷震抬起头,冷硬的声音响起,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强攻是下下策!临漳城墙虽破,底子还在。雷吼手下都是红了眼的亡命徒,逼急了,狗急跳墙,玉石俱焚!”他手指重重戳在地图西面城墙一处,“这里!城墙损毁最重,但雷吼肯定重兵布防!东、南两面看着好打,实则陷阱!西面!护城河早干了,地势略高,守备看着严,实则外强中干!北门外有缓坡,利于咱们展开!”

他目光如电,扫向三熊:“卫英!”

“在!”卫英抱拳,声音清脆有力,眼中战意熊熊。

“你带‘破甲营’的兄弟,趁夜色摸上去!钩索云梯备足!给老子把西面城墙撕开一道口子!不惜代价!”

“得令!”卫英斩钉截铁,毫无惧色。

“石山!”

“在!”石山瓮声应道,用力拍了拍胸甲,发出沉闷响声。

“口子撕开,你带‘铁壁营’顶上去!一步不退!给老子钉死在那里!让后面的兄弟冲进去!”

“石在!阵在!”石山声如洪钟。

“风烈!”

风烈吐掉枯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头儿吩咐!”

“你带‘游骑营’的崽子们,绕到北门外缓坡猫着!西门火起为号!听见动静,给老子玩命地擂鼓呐喊,佯攻北门!声势越大越好!要是能把守军引过来……”他眼中凶光一闪,“瞅准机会,给老子捅进去!”

“明白!搅他个底朝天!”风烈眼中凶光毕露。

部署完三熊,雷震目光转向角落阴影:“穆狩!”

猎犬穆狩如同鬼魅般无声站起。

“你的人,提前钻进去。摸清西门守军换防的时辰、粮仓水井的位置。还有……”雷震眼中寒光一闪,“盯死雷吼那狗日的!他睡哪个婆娘,拉什么屎,老子都要知道!”

穆狩微微颔首,无声无息退回阴影。

“好!雷老虎这打法够劲道!”李闯独眼放光,一拍大腿,“就这么干!先撕开他的乌龟壳!”

“大帅,雷帅,”一首安静把玩扳指的柳文渊,此时温润开口,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浅笑,“雷帅的部署,雷霆万钧,必能破城。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帐内,“临漳城里,数万之众,赤拳军骨干固然该死,但裹挟的流民,大多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苦命人。若尽数屠戮,一则损我军仁义之名(他特意看向李闯,李闯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二则……数万青壮劳力,若能收编,稍加整训,便是攻城略地的生力军。颖川的粮草辎重,也能尽入我手。岂不比杀光了,只剩一座空城和满地尸首强?”

他顿了顿,看向鹰犬尹厉,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了几分:“尹兄,你那‘刑狱司’的‘好手’们,还有‘疯犬’兄弟,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城里那些被雷吼强拉来的富户、士绅,还有他手下那些大小头目……谁家没点见不得光的腌臜事?谁没个怕死的软肋?把水搅浑,让城里先乱起来。让那些墙头草知道,跟着雷吼是死路一条,投靠咱们闯王,才有前程!”

尹厉脸上的肥肉堆起更油腻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柳军师高见!这事儿,咱门儿清!保管让那临漳城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至于疯犬……”他阴恻恻地瞥了一眼角落里又开始啃咬自己手臂的吴狂,“让他去城下溜达溜达,给那些守城的崽子们……上点‘眼药’?嘿嘿……”

“哼!”啸林虎雷震冷哼一声,打断了尹厉,“柳狐狸,你这套弯弯绕绕,对付那些软蛋官军或许有用!雷吼是什么人?那是条疯狗!你跟他讲仁义?讲招降?他只会当你怕了!只有打疼他!打怕他!把他脊梁骨打断!他才知道谁是爷!”他看向李闯,眼神锐利,“大帅!咱们兄弟从黄土梁驿一路杀出来,靠的就是这股子狠劲!刀子快,比什么仁义招牌都管用!收编?等打进城,砍了雷吼的脑袋挂在旗杆上,剩下的自然知道该跪谁!”

“雷老虎!你懂个屁!”柳文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也冷了下来,“狠劲要有,脑子更要有!数万条人命!都是爹生娘养的!能少死一个是一个!收编过来,就是咱们的力量!杀光了,除了泄愤,还能剩下什么?大帅要的是天下!不是一座座空城和尸山血海!”他转向李闯,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恳切,“大帅,您想想当年在黄土梁驿,咱们起事时,不也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苦哈哈?临漳城里那些人,和咱们当初,有何不同?”

“放屁!”雷震暴喝一声,额角青筋跳动,看着柳文渊,“柳狐狸,收起你那套假惺惺!咱们能杀出来,是靠李大哥领着咱们一刀一枪砍出来的!不是靠你那些弯弯肠子爬出来的!收编?那些地痞无赖,跟着雷吼杀人放火惯了,收过来就是祸害!要我说,砍了脑袋的贼首,把粮食分了,田地分给老实本分的穷苦人,让他们归乡种地!这才是正道!”

“你……”柳文渊气得脸色微白,正要反驳。

“好了!”李闯猛地一挥手,声音洪亮,如同重锤砸下,瞬间压住了争论。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在火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独眼在雷震和柳文渊脸上来回扫视,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无奈又豪爽的笑容:“看看你们俩!一个老虎一个狐狸,从陕北吵到晋中,还没吵够?雷老虎的刀硬,劈开临漳乌龟壳,那是正理!柳狐狸的脑瓜好使,少死兄弟多收拢人手,那是为将来打算!都没错!”

他目光扫过神情各异但都带着热切目光的众人——卫英的战意、石山的沉稳、风烈的凶狠、尹厉的阴笑、穆狩的沉默、吴狂的恍惚、向战的警惕……这些人,都是他一路从尸山血海中带出来的老兄弟!是卫英在他最艰难时,用娇小的身躯硬生生扛着他翻越了险峰;是石山在官军重围中,以身为盾挡在他身前,差点被乱箭射穿;是风烈在断粮时,如同野狼般从官军辎重营里抢回救命粮;是尹厉在起事之初,用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扳倒了第一个欺压他们的狗官;是穆狩在茫茫大雪中总能找到生路;是柳文渊的算计一次次让他们以小博大……每一次争吵,甚至每一次拔刀相向(他想起雷震和柳文渊以前真打过),都是为了这支队伍能活下去,能打下去!

他深深吸了口气,带着黄土地的豪迈与草根英雄的包容:“兄弟们!咱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是为了在这里互相怄气的!是为了带着更多苦哈哈,闯出条活路!打!要狠狠地打!把雷吼那狗日的砸趴下!杀一儆百!但也要动脑子!柳狐狸那套软刀子,该用就用!让城里知道,跟着闯王,有活路!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他指着地图,声音斩钉截铁:“雷震!攻城准备照你的来!卫英、石山、风烈!你们三个给我把刀子磨快,把筋骨绷硬了,等着踹那王八盖子!柳文渊!招降纳叛的事,你放手去干!把你的花花肠子都给老子用上!尹厉!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该用就用!让城里先乱起来!穆狩,进城之后,你带人给我把好仓库水井,稳住人心!”

他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领袖气质和对老兄弟们绝对的信任:“咱们的路还长着呢!一个临漳算个球!打完这个龟孙子,咱们还要去更大的地方闯!闯出一片清平世道来!是兄弟的,就给我拧成一股绳!”

“是!”众人齐声应诺。雷震眼中虽有不服,但还是重重点头;柳文渊脸上重新挂上笑意,微微欠身;卫英、石山、风烈战意更炽;角落里的西犬,气息也凝练了几分。争论带来的火花,在李闯这豪气干云的话语和对过往血泪情谊的强调下,暂时消弭,转化为更坚定的杀伐决心。

就在这气氛重新凝练之际——

帐外,一阵极其轻微、如同夜枭掠过雪地的风声传来,若有若无。

明亮的鸦声在军营外响起。

帐内几乎所有人(除了兀自啃手指的吴狂)都似有所感。斗犬向战身体瞬间绷紧,锐利目光射向帐帘。雷震眉头一挑。柳文渊手中把玩的扳指微微一顿。

李闯那只独眼却猛地亮起,脸上瞬间堆起毫不作伪的、热情爽朗的大笑,仿佛看到了久别重逢的老伙计!他朝着帐门方向,声音洪亮,带着黄土地特有的热乎劲儿和兄弟间无需言说的亲昵喊道:

“老鸦!外面冷得够呛吧?来都来了,缩门口吹风干啥?快进来烤烤火!外面的兄弟,再给添双筷子!热汤热食招呼着!” 他语气轻松熟稔,没有丝毫猜疑或忌惮,仿佛喊的是自己村里一同长大的发小兄弟。

帐外风声寂然,无人回应,也再无丝毫声息,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李闯等了片刻,不见动静,也不以为意,哈哈大笑着摇摇头:“这个老鸦,还是这操蛋的臭毛病!神神叨叨的不见人,非得半夜装神弄鬼!不管他了,肯定是城里雷吼那点破事又戳了他心窝子了!由他去吧!咱们议咱们的!”

帐内气氛因李闯这浑不在意、充满信任的调侃而瞬间轻松了许多。雷震嘴角都似乎扯了一下。

临漳城破,己如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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