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宗祠,寂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威压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几位掌事伫立在金光闪闪的先祖凤凰神像之下,个个面沉如水。
凤君屹独自跪在冰冷的釉色地砖中央。
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少主身份的黑金锦袍,然而这身华服此刻却像一把枷锁,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挺首的背脊微微颤抖,俊秀无双的脸上,淌下无数道冷汗,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
“经宗族长老合议,”家族的总掌事,上一任的绿洲执政官——凤承威,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威严万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凤君屹心口。
“凤君屹,骄矜自满,处事没轻没重,于执政官大选关键之际,竟让重器‘九冥邪煌鼎’旁落狐族之手!此乃大过!”
“什么?!”凤君屹猛地抬头,脸色惨白,“截胡的人是银阙?是他抢走了鼎?”
拍卖会上那个黑衣人懒散的坐姿、漫不经心加价的模样,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击着凤君屹的理智,但他还是颤抖着不断深呼吸,生怕在掌事面前失仪。
“掌事息怒,小辈以为,凤家家底殷实,才人辈出,这鼎不过是锦上添花。若要花三百多万灵玉,太不值当……”
“住口!”另一位掌事厉声呵斥,“你以为?此鼎是上古神器,若能为我凤族所用,可以让吾等修炼事半功倍。你的推断,愚蠢至极!”
“不是的!不是我不争取!”他慌乱地为自己辩解,“那鼎本该是我凤家的!是银阙!是他处心积虑算计我!还有……”
他赤红的眼珠疯狂转动,一个更“合理”的替罪羊被他抓住:
“是蓝晴,一定是她!贱人…是她勾引了银阙!是她这个吃里扒外的毒妇害我!”
他越说越激动,声嘶力竭,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爆起。在肃穆的宗祠里显得格外狰狞。
“她恨我!恨我倾心阿璃!所以她伙同银阙,故意在拍卖会上设局,让我当众出丑,让我凤家蒙羞!夺鼎是假,毁我前程是真!此等背主忘恩、蛇蝎心肠的贱人,就该千刀万剐……”
“够了!”凤承威一声厉喝,蕴含着SSS级强者的恐怖威压,瞬间将凤君屹的压的匍匐在地,也将他的骄傲踩得粉碎。
“证据呢?空口白牙,污蔑一个被你苛待数年,自身难保的孔雀遗孤?凤君屹,你的担当何在?”
一位女性掌事此刻也不再沉默:“你偏爱狐族少女白璃,现如今,银阙己经成为执政官竞选最有胜算的人。你才是那个忠奸不分、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
凤君屹如遭雷击。
他不是没有想过,白璃会成为狐族安插在凤家的间谍。
但是他的阿璃,永远都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她明明为凤家照顾了那么多伤员,还研制出了麻醉汤药……
“不可能的!阿璃她是无辜的!她不知情……”
各掌事听到了这逆天发言,纷纷白眼翻上天。
凤承威也抬手扶额,当年怎么就眼瞎,选了这么个恋爱脑,不辨是非的继承人?!
他的目光扫过两侧沉默的长老,最终斜视着凤君屹,一字一句,宣判道:“即日起,褫夺凤君屹凤家少主之位,收回金印!闭门思过。来人!”
两名凤家侍卫应声上前,一人反剪他双臂,另一人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探向他腰间悬挂的那枚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金印。
“不!大伯父!你们不能这样!我为凤家立过功!我……”凤君屹绝望地挣扎喊叫。
众人置若罔闻。
甚至有凤家小辈在掩面轻笑。
他眼睁睁看着那枚曾让他无限风光的金印,被当作破石头般,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伴着清脆的声响,碎成了五六七八瓣。
“押下去!”凤承威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侍卫像拖拽一条死狗,将失魂落魄且面如死灰的凤君屹,拖离了宗祠。
他被粗暴地扔回了那个奢华的暖阁。
殿内一切未变,瓷器依旧华贵,锦袍依旧上乘,熏香依旧昂贵……
这都是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少主的遗物,也在提醒他是个不再拥有权力的废物。
“滚!都给我滚出去!”他像一头疯兽,将案几上的玉器、古董狠狠扫落在地,碎片飞溅,在他的赤足上划出血痕。
昂贵的鲛绡纱幔被他撕扯下来,在火上烧毁。
他的无能化作怒火,疯狂破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蓝晴……哈哈哈哈哈哈哈,从你觉醒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你明明那么爱我,你居然敢背叛我!”
他开始疯狂地大笑,笑得涕泗横流。
突然,他的脸恢复阴鸷,凤眸里像淬了毒。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抽筋扒皮!”
“君屹哥哥……”一个带着哭腔的,娇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白璃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裙衫,小脸上未施粉黛,眼眶红红的,显得楚楚可怜。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狼藉,走到暴怒的凤君屹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抚上他的手背。
“君屹哥哥,别这样……”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疼惜,“看着你伤害自己,折磨自己,阿璃的心都要碎了。”
然而,凤君屹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璃。
“阿璃,你告诉我,你小叔为什么要抢九冥邪煌鼎?”
“你不是说过,他什么都听你的吗?!”
白璃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两行清泪瞬间掉了下来:“君屹哥哥,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你忘了吗?我只是狐族的外系孙女,我根本接触不了权力的核心!”
“……”
“阿璃的心,自始至终都是向着你的啊!你若不信,那我就去投湖算了,我不活了!!”说着就朝外面跑去。
白璃哭得梨花带雨,把凤君屹的心都要哭化了。
他赶紧道歉,伸手去抓住白璃。
“阿璃……”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死死把白璃抱在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是蓝晴!是她和银阙害我!是她毁了我的一切!”
“我知道,君屹哥哥,我都知道。”白璃顺势依偎进他怀里。
蓦地,她抬起脸,桃花眼微微眯着,紧紧盯着凤君屹的眼睛。
一朵粉色的桃花瞬间绽开在凤君屹的眼中。
白璃施展了惑术!
“不是狐族的错,是凤家的掌事太过苛刻,才害得你失去太子位。”
她温热的呼吸喷在耳际,凤君屹眼中最后一点清明也被桃花取代。
“对,对,是凤承威那个老东西。阿璃怎么会有错……阿璃是对我最好的女人。”
看到凤君屹中招,白璃收起惑术。
“君屹哥哥,别灰心!我们还没有输!你还有我,我们还有机会翻盘的!”
“只要把蓝晴真正的兽核,挖出来给我。凭蓝晴修炼的刻苦程度,我们的力量,就会无限增长!”
“对……兽核……她的兽核!”他喃喃自语,“但是,现在怎么才能让她乖乖就范?”
白璃从袖中取出一把蓝色的短刃。那造型极度精致,像一个完美的陶瓷摆件。
可这精致的外表下,是杀人不见血的锋利。
白璃轻挥短刃,木头桌角瞬间裂成薄片,簌簌飘落。
她收起惑术,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君屹。
“这,这是白璃的尾羽铸成的?”凤君屹惊道。
“哥哥好眼力~”白璃依偎在他的怀里,“蓝晴那个傻子,不早就把命交给你了吗?”
他猛地抱紧白璃,仿佛抱住了唯一的希望,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扭曲变形:“我要亲手把那个贱人的兽核挖出来,献给我的阿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