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肉多好啊,顾星河还嫌弃肉太老了。”沈知意撇撇嘴,忍不住嘀咕,“该不会是他自己牙口不行吧?年纪大了,嚼不动?”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真香,嚼起来还有劲道呢!”
她小时候饿得连树皮都吃过,这牛肉就算老点,在她看来也是难得的美味。
“能吃上就不错了,哪还敢挑三拣西。”她心里想着,又大口吃了起来。
“白粥就是白粥,虽然简单,但配着菜吃,感觉肚子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她又扒拉了两口白粥,感觉胃里越来越满足。
不知不觉,两道简单的菜,五碗白粥,竟然真的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就连一开始被她嫌弃的速溶咖啡,也跟着被一饮而尽。
她放下空了的碗筷,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又忍不住对着空气小声嘀咕:“啧,真是的,饿着肚子心情再好,感觉都打折扣。”
“现在吃饱了,感觉连明天去顾家老宅的期待值都提升了好多倍呢!”
“虾好好吃……牛肉也好香……唉,要是在我们村里,能经常吃到这些,那该多幸福啊……”
发了一会儿呆,沈知意起身准备去洗碗了。
把碗放进洗碗池,刚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她目光落在了自己手指上那个小小的创可贴上,又想到昨天顾星河给她拿医药箱时那略带冷漠却认真的样子。
“其实顾星河也挺好的。”沈知意小声对自己说,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在沈知意眼里,顾星河确实有点冷,说话也常常像刀子一样难听,让人心里堵得慌。
但至少,他不会动手。
这一点,对她来说,己经比很多男人都值得庆幸。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山村。
那里,很多人的婚姻就像被随意栽种的庄稼,大多是经人介绍,或是父母之命,从开始就缺少了阳光雨露般的感情滋养。
很多人年纪轻轻,初中毕业,在工厂或工地混上两三年,就被家里张罗着结婚。
彩礼一给,媳妇娶进门,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还有那句被喊烂了的“三年抱俩”。
法定结婚年龄???
那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没人会去计较。
重要的是,男人成了家,女人有了归宿。
可所谓的“归宿”,往往并不安稳。
家暴,在那个地方,像阴天的雾气一样,弥漫在不少家庭里。
沈知意还记得邻村那个叫秀娟的姐姐,嫁得早,生了两个孩子。
有一次,男人喝了酒,因为一点小事把她打得鼻青脸肿。
秀娟抱着才一岁的娃,哭着跑回了娘家。
可她还没喘口气,等来的不是娘家人的安慰,而是她母亲的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回什么回!让你男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家人教不好!赶紧的,把孩子放下,回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男人挣点钱不容易,别净惹事!”
那眼神里的嫌弃和对外人眼光的忌惮,比她身上的伤更让秀娟寒心。
最后,秀娟抹着眼泪,又默默地抱着孩子回了那个让她恐惧的家。
想到这些,沈知意握着水龙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创可贴,心里五味杂陈。
至少,她现在还能在这里,还能思考这些,还能庆幸自己遇上的,至少不是一个会动手的男人。
她心里清楚,这段关系里,最缺失的或许就是那份让她心颤的“爱”。
顾星河的爱,她好像从没真正感受过,他甚至吝啬于一句温柔的肯定。
但转念一想,他至少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跳出现有生活轨迹的巨大机会——实现上大学的梦想,住进宽敞明亮的大别墅,接触一个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世界。
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像一层厚厚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她对感情空缺的焦虑。
她甚至开始盘算,万一将来真的情断缘尽,离了婚,以顾爷爷对她的疼爱和看重,顾星河多少也会给她留一笔钱吧。
这笔钱,或许就能让她有底气重新开始,不用再回到那个闭塞的小山村。
这一点,己经足够让她珍惜。
沈知意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想甩掉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不再让自己继续沉溺于那些关于未来和现实的考量。
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活计上。
“哗啦啦~”的水声重新响起,她开始认真地洗碗。
油腻的碗盘在洗洁精的泡沫下渐渐变得洁净,接着是沾满油垢的锅,最后她甚至把灶台和桌面都擦得锃亮,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首到一切都光洁如新,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创可贴。
轻轻一撕,那小小的白色方块便离开了皮肤。
她没有觉得疼,反而有些感慨。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
在村里,要是碰到划伤、烫伤这类小意外,根本来不及哭鼻子。
顶多就是赶紧找到水龙头,冲一冲,消毒都不一定有,更别说用这种创可贴了。
在她长大的地方,两块钱一张的创可贴,那可是挺奢侈的东西,不是每个家庭都能随随便便就用得起的。
现在能用上,己经是比过去好了太多太多。
想到这里,她默默地把撕下的创可贴扔进垃圾桶,继续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沈知意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她脸上。
她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喂,知意?”电话接通,传来母亲略显嘈杂但亲切的声音。
“妈,我在这边挺好的,不用担心。”沈知意笑了笑,“你身体怎么样?爸呢?”
“嗯嗯,好着呢,你爸去地里干活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你也是,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别老省钱,想吃什么就买。”
“知道了妈,我会的。”沈知意应着,心里暖暖的,“你们也别太累了,特别是爸,让他少干点重活。”
“知道啦,挂了啊,我看着锅呢。”母亲匆匆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