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像是被吓到了,慌忙站起来,踉跄着走到一旁,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偷偷瞄着顾星河。
只见他弯下腰,从墙角拿起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扫把和簸箕,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扫地上的碎片。
他的动作不算特别熟练,但也不算笨拙,手腕灵活地转动,把细碎的瓷片都归拢到一起。
沈知意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诧异。
她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屑于做的顾星河,竟然会做这种家务活。
这和她印象中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
顾星河把扫帚的碎片倒进垃圾桶,动作利落。
他拿出一个新的垃圾袋,将装着碎片的旧袋子仔细地套在里面,又用力拉紧了袋口,才提起走向门外。
这个小小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厨房,拧开水龙头,认真地洗了手,仿佛要彻底洗去刚才沾染的“麻烦”。
然后,他转身,就看到沈知意还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
“看什么?”顾星河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比刚才少了几分不耐烦。
“没什么,”沈知意赶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声音轻得像羽毛,“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事。”
顾星河听了,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沈知意耳中:“我也是人。”
是啊,他也是人。
虽然是高高在上的顾氏集团总裁,但毕竟也是人,不是什么没有感情的机器。
沈知意心里刚悄悄滋生出一丝暖意,觉得他刚才帮忙收拾东西,或许并非全然冷漠。
“谢谢你。”沈知意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说了句感谢。
“别说谢谢,”顾星河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以后你要是打烂一个碗,就给我赔钱。”
“什么?赔钱?”沈知意惊得睁大了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顾星河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那点刚刚因为他的“人味儿”而升起的、微弱的好感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又委屈的感觉。
刚才那点让她几乎要感动落泪的瞬间,就像泡沫一样,“啪~”地一下破灭了。
“我这里的碗,价格都不便宜,可不是你去做一天兼职,那一百块就能还清的。”顾星河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了沈知意的心上。
“我知道了。”沈知意低声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我做兼职一天能挣一百块钱?”
这句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件事,她守口如瓶,连日日相处的张姨都只是笑着问了几句,她便用敷衍的微笑带过了,从未想过这个秘密会以这种方式暴露。
而现在,从顾星河的嘴里说出来,那感觉……像是自己最隐秘的角落被窥视了。
顾星河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沈知意像是被勾了魂一样,下意识地跟在后面,脚步虚浮,心里那个疑问像团乱麻,缠得她喘不过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又问了一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没得到答案不甘心。
“安静一点,行不行?”顾星河突然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头看她一眼,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烦躁。
沈知意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
只见顾星河走到客厅,径首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很高贵的柜子。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医药箱的东西,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他没再看她,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处理。”
“谢谢,你人真好。”沈知意看着桌上的医药箱,声音里带着一丝破天荒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甜腻。
顾星河只是“哦~”了一声,那语气淡得像一潭死水,完全承接不住她这过度的赞美。
但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转身,背影重新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估计又是回他那间永远安静得过分、只有书和沉默的书房去了。
沈知意拿起那个医药箱,有些笨拙地打开。
里面东西真齐全,酒精、碘伏、创可贴、棉签……应有尽有,连棉签都分了药棉和普通棉。
她心里又涌起一股更复杂的滋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酸涩涩的。
她低下头,仔细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伤口。
血己经凝成了暗红色的硬痂,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那种钝钝的、愈合前的感。
再过一会儿,估计就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吧?
伤口会自己好起来,就像很多事一样,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真好……”沈知意对着自己微红的手指,小声地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他顾星河,居然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她心里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有点想笑自己。
明明刚才他还那么刻薄,说得那么难听,句句都像刀子往心窝子里捅。可现在呢?
他却默默地给她准备了这么齐全的医药箱,连自己都做家务扫了地。
这人,真是冷心冷肺又心善,表里不一得厉害。
“嘴上说着难听,行动上倒是挺实在的。”沈知意自嘲地摇了摇头,心里某个角落却因为这份意料之外的“实在”,悄悄地、不受控制地暖和了一下。
是啊,就算他讲话再难听,再冷漠,这份举动,还是让她觉得……
有点点感动,有点点,不值一提的、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感动。
“沈知意,你给我清醒一点!”
“他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顾星河?他只是怕被顾爷爷怪罪而己……”
“对,一定是这样的。”她猛地用力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试图用这种物理的疼痛感来驱散心里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