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一大早夏知鸢要和夏怀瑾动身前往黑河镇。
夏怀瑾需要到黑河镇补充一些报道材料,而夏知鸢此行的任务,是要想办法将昨日获得榛子光明正大的拿回家中并出掉系统刷新出的珍贵药材—鹿茸。
想到系统所说的鹿茸所值得价钱,夏知鸢的脚步越发轻快。
牛车颠簸,一路摇晃着抵达了镇上车行。
下车时,夏怀瑾习惯性地将一卷仔细折好的钱票和粮票塞进夏知鸢手中。
暖意透过薄薄的纸片传递到掌心,夏知鸢刚欲开口,便听到夏怀瑾低沉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忧虑响起:“知鸢,要不……我还是陪你一道?吴婶临时来不了,你一个人去,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吴婶的小孙孙今早突发腹泻,老人家分身乏术,只能满怀歉意地爽约。
这意外,对夏知鸢而言,却恰似瞌睡遇上了枕头——她正思忖着如何避开他人视线单独行动。
“哎呀,夏怀瑾同志,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夏知鸢心头暖流涌动,嘴角弯起温婉却坚定的弧度。
抬手轻轻按了按夏怀瑾结实的手臂,那力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黑市的路我上次跟吴婶走过一遍,熟得很。保证快去快回,平平安安。”
夏怀瑾望着夏知鸢清澈眼眸里不容置疑的韧劲,唇瓣翕动,终究是将更多劝阻咽了回去。
他太了解夏知鸢温婉外表下的韧劲,只能再三叮嘱:“那你万分小心,”他虽妥协,声音却绷得很紧“结束之后别乱跑,到国营饭店等我”。
“知道了,我快去快回”,夏知鸢清脆的应了一声,背过身,潇洒的挥了挥手手,头也不回的向黑市走去,身影消失在忙碌的人群中。
夏怀瑾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消失的方向,良久才低低叹出一口气,心想要尽快把事情忙完,否则这个小糊涂蛋丢了自己都不知道。
避开主街的喧嚣,夏知鸢闪身钻进一条僻静无人的窄巷。
仔细确认西下无人窥探后,夏知鸢才小心翼翼地从背篓里取出一件折叠得异常整齐的、看似寻常的深色布料——那件神秘的“幻影斗篷”。
这件斗篷可以根据需求改变使用者穿着与面貌,甚至改变穿戴者的音色和身形。不过这件斗篷如今是体验卡,全额购买需要20点数,夏知鸢目前点数为0。
在这物资匮乏、风声鹤唳的年月,要出手鹿茸这等稀罕物,它无疑是最安全的保障。
“变成什么好呢……”夏知鸢略一沉吟,回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年代剧反派,有了!
将斗篷轻轻披上肩头。
刹那间,一种奇异的、仿佛骨骼筋肉都在细微调整的酥麻感掠过全身。巷口积水的倒影里,映出的己不再是清秀少女,而是一个身形瘦高、脸上带着几点褐色麻子的中年男人轮廓,眼神也染上了几分市井的沧桑。
循着系统地图清晰标注的路径,夏知鸢(或者说此刻的“麻脸男人”)熟门熟路地绕进黑市所在的深巷。
今日的气氛比上次来时更显紧张,巷子里人影幢幢,大多做了遮掩,彼此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低声交谈如同蚊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压抑感。
她没有在那些零户前停留,径首走到记忆深处吴婶交代的那扇不起眼的木门前。
“咚咚咚--”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吴大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探了出来,眼神锐利如鹰:“做什么”。
夏知鸢刻意压低嗓子,带着一种粗粝的沙哑,言简意赅道“出鹿茸”。
此话一出,吴大瞳孔一缩,谨慎的瞧向西周,目光如炬,见无人多加关注,立马把夏知鸢拉进小院,关上了大门。
这一次,吴大并未在外间停留,而是引着她穿过狭窄的过道,一路向内。
尽头处,竟是一个由废弃仓库围拢起来的、极为隐蔽的小院。
院门口,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褂子、身形干瘦如枯柴的老者,正倚着门框,“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浑浊的老眼半眯着,像尊沉默的门神。
若非吴大带路,任谁经过,也只会当他是这破落院子的守门老朽。
“吴老,是鹿茸”吴大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恭敬。
吴老慢悠悠地磕了磕烟袋锅,眼皮都没抬,只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如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先拿出来验一下货”
夏知鸢沉默着卸下背着的崭新竹筐(这是她特意从国营商店新买的,不留痕迹)。
夏知鸢的手极其沉稳,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个被油纸和干草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条状物。
灵活地解开层层束缚,终于,一对形状完美、色泽如蜜蜡般温润油亮、茸毛细密如金丝的上好鹿茸尖,暴露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
吴老浑浊的眼神一亮:“进屋”。
进入屋内后,夏知鸢才知道这个院落外在不显山露水,其实内里大有乾坤。
进屋落座后,吴老那半眯的浑浊老眼,瞬间掠过一丝精光。
他放下烟袋,伸出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捻了捻茸尖的绒毛,感受其弹性与密度,又凑近深深嗅闻那特有的、带着山林气息的淡淡腥香。
良久,吴老才低低道:“东西还行。”枯瘦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
夏知鸢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坚持:“吴老,这可是弟兄几个刀尖上舔血得到的东西,听说你这边诚信度是这个”他比了个行内手势。
“这可是上好的头茬茸,炮制也找的熟手,这个数,不太够给兄弟们分的啊”,夏知鸢手里重新比了一个数。
昏暗的小院里,空气仿佛凝固。
两人你来我往,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夏知鸢顶着麻脸男人的伪装,眼神锐利老练,寸土不让。吴老浑浊的眼底,审视、计较、权衡,最终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眼前的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神老辣,语气沉稳,寸步不让,是个行家。
“啧,”吴老撇了撇嘴,似是无奈,又似妥协,“后生可畏……罢了,按你说的数。”
吴老转身从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木柜深处,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旧布包。
枯瘦的手指灵巧地点出几卷用牛皮筋扎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又捻出一叠涵盖布票、粮票甚至工业券的全国通用票据,沉甸甸地塞进夏知鸢手里。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布包,点出几卷用皮筋扎好的大团结和一叠全国票据,塞进了夏知鸢的手里。
指尖触碰到厚实的钱币和票据,夏知鸢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飞快而谨慎地清点完毕,将财物贴身藏好,随即抱拳,姿态利落:“吴老仁义!兄弟几个记下了。”
“嗯,”吴老重新捧起茶杯,靠在摇椅上,眼皮微阖,声音平淡无波,“有好东西,记得门路。”
“那是自然!”夏知鸢应得干脆。在吴大的引领下,她快步走出这幽深的小院。
在吴大的指引下,夏知鸢走出了院子,重新回到有些明亮的后巷后,看西下无人跟随,夏知鸢才松了一口气。
换下斗篷,更换好竹筐,整了整头发,又回到黑市购买了些物品,将榛子放入竹筐,又加了些干木耳,作为她上午的收获,然后起身向国营饭店走去。
幽暗的里屋内,只剩下烟袋锅明灭的红光和茶叶浮沉的微响。
吴大恭谨地立在摇椅旁,低声问出了盘旋心头的疑惑:“吴老,刚才那小子……路子瞧着有点生。咱们真不跟一跟?”
摇椅轻轻晃动。
吴老捧着粗瓷茶杯,吹开浮在水面的几片茶叶,啜饮一口,喉间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浑浊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墙壁,落在那早己消失的“麻脸男人”离去的方向。
“跟?”吴老的声音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沙哑和洞悉。
“这小子,面生,手却稳得很。那对鹿茸……品相太正了,正得邪乎。这年月,能从老林子里囫囵个带出这种尖货的,身上没沾过点‘荤腥’,没点真家伙压箱底,你信?”
吴老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磕碰出轻微的脆响。
“跟上去?且不说能不能成。万一露了馅,惹恼了这种过江龙,那才是祸事。”吴老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老狐狸般的精明。
“江湖路远,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不知深浅的对头强。是龙是虫,下回……自有分晓。”
他重新阖上眼,摇椅吱呀作响,只余下袅袅茶烟和那句语焉不详的“自有分晓”,在昏暗的室内缓缓弥漫开一丝令人不安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