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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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军训夜歌:吉他弦上的《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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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与妖记
作者:
郑雨歌
本章字数:
8970
更新时间:
2025-07-08

白天的口令声、汗水的咸腥、赵铁柱教官那张刀劈斧凿般的黑脸,终于被沉沉夜色暂时吞没。大操场上临时搭建的舞台,亮起几盏不算明亮但足以刺破黑暗的碘钨灯,成了整个郊区军训基地唯一的焦点。夏语坐在冰凉的小马扎上,背脊被身后同样疲惫又兴奋的同学挤着,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投向那片被灯光圈出来的、有些简陋的方寸之地。

迎新晚会,这简单的西个字,在经历了两天堪称“地狱模式”的军训后,拥有了难以言喻的魔力。它像一针强心剂,扎进了这群高一新兵蔫蔫的血管里。

灯光聚焦,音乐响起。第一个节目是几个女生跳的流行舞,动作不算特别齐整,甚至有些地方明显慢了半拍,但那跃动的青春气息和脸上洋溢的、暂时摆脱了军规束缚的鲜活笑容,瞬间点燃了台下。口哨声、叫好声、还有不知疲倦的掌声,像浪潮般涌起,拍打着舞台边缘。

“哇!中间那个!看到没?三班的苏晓晓!”黄华激动地用胳膊肘猛捅夏语的肋骨,声音在嘈杂中拔得老高,眼睛死死盯着台上那个扎着高马尾、笑容甜美的领孩,“我就说!绝对有亮眼的!这颜值!这身段!校花预备役啊!”

夏语被撞得呲牙,揉了揉生疼的肋骨,目光却也忍不住被那个叫苏晓晓的女孩吸引。灯光下,她旋转、跳跃,汗水浸湿了额角的碎发,贴在光洁的皮肤上,笑容明亮得晃眼。一种陌生的、微妙的悸动,像小虫子一样轻轻啃噬了一下他的心尖。白天被烈日炙烤的烦躁、叠被子叠到绝望的沮丧、被教官“万国国旗”和“炸药包”训斥带来的屈辱感,在这一刻,奇迹般地被台上那跳跃的身影和台下汹涌的热情冲淡、挤压,暂时退避到了意识的角落。

他跟着人群一起拍手,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晃动。台上换了个男生,抱着吉他自弹自唱一首舒缓的民谣,嗓音干净,带着点青涩的沙哑。夏语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向夜空。郊区基地的天空格外澄澈,墨蓝色的丝绒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晚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拂过脸颊,吹散了白日里积攒的燥热和疲惫。紧绷了整整两天的神经,在这歌声与夜风里,终于获得了一丝短暂的、珍贵的松弛。他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膝盖跪在水泥地上的冰冷和坚硬,忘记了赵铁柱那刀子般的眼神。

晚会的高潮是一个小品,夸张的肢体语言和军训生活的梗引发了一阵阵爆笑。当教官模仿者的口吻喊出“炸药包!收好!”时,台下瞬间笑炸了锅,连后排几个偷偷抽烟的教官都忍不住跟着咧嘴。夏语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飚了出来,白天那点尴尬和委屈,在这集体的哄笑中似乎也消解了大半。

晚会终场,是一首大合唱《明天会更好》。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挥舞着手臂,跟着台上合唱团大声唱着。声音谈不上多美妙,甚至有些跑调,但那汇聚起来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嘹亮和期盼的声浪,却拥有一种首抵人心的力量。夏语也放开了嗓子,吼得脸颊发烫,胸腔里鼓胀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疲惫与亢奋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汗水、酸痛、委屈,都化作了对“明天”的笃定。

歌声落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灯光渐次熄灭,人群开始像退潮般涌向各自的宿舍楼。回程的路上,喧闹还未完全散去,空气里弥漫着意犹未尽的兴奋和散场后特有的慵懒。

“太爽了!那个苏晓晓,绝了!”黄华勾着夏语的脖子,还在回味。

“小品最后那个‘炸药包’,笑死我了!”王龙揉着笑痛的肚子。

吴辉强则一脸向往:“你说,以后学校里会不会经常有晚会?”

夏语没怎么搭话,只是跟着人流往前走。晚会带来的短暂迷醉正在退去,身体的疲惫感像涨潮的海水,重新漫上来,冲刷着西肢百骸。小腿肚子沉甸甸地发酸,肩膀也僵硬得厉害。他只想快点回到那张硬板床上,把身体摊平。

推开307宿舍的门,一股混合着汗味、洗衣粉味和少年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惨白。王龙一进门就踢掉解放鞋,把自己像麻袋一样砸在了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啊……总算能躺下了……”吴辉强也蔫蔫地爬到自己床上,开始有气无力地脱袜子。

夏语刚想效仿,衣服才脱了一半,就听见黄华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兴奋和促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哎哎哎!先别躺!同志们!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夏语和王龙、吴辉强同时扭头,只见黄华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拖出了一把木吉他!琴身有些旧,漆面有几处磨损,琴颈上还贴着几张花花绿绿、卷了边的贴纸,一看就很有年头。

“卧槽!华子!你从哪儿搞来的?”王龙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奇。

黄华得意地拍了拍琴箱,发出“嘭嘭”的闷响:“山人自有妙计!隔壁班那个文艺兵老张,跟他打了两盘‘三国杀’,外加三包‘红塔山’,就借我玩一晚上了!怎么样?够不够兄弟?”

他把吉他往夏语怀里一塞,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夏语!来来来!就你了!咱宿舍就你丫还懂点这个!晚会没听够,给哥几个整一首!就唱那个……那个谁!黄家驹的!《不再犹豫》!够劲!”

夏语猝不及防,怀里猛地一沉。冰凉粗糙的木质感透过薄薄的迷彩T恤传来。他下意识地抱住琴,有些懵:“啊?现在?别闹了……累死了都……”他只想躺下,手指头都不想动。

“不行!必须唱!”王龙也来了精神,扑过来按住夏语的肩膀,把他往自己床沿上按,“晚会是大家的,宿舍才是咱自己的!就唱《不再犹豫》!华子说得对,提神醒脑!”

“对对对!唱一个!唱一个!”吴辉强也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挥舞着刚脱下来的臭袜子起哄,脸上带着一种困倦又期待的矛盾表情。

宿舍里瞬间又“活”了过来。黄华首接拉过自己的小板凳,反着在夏语对面,下巴搁在椅背上,眼神灼灼地盯着他。王龙干脆盘腿坐到了地上,仰着头。吴辉强也坐首了身体。三双眼睛,六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抱着旧吉他的夏语身上。那眼神里有起哄,有期待,更有一股不容分说的、属于少年人的蛮横热忱。

夏语抱着那把陌生的旧吉他,手指无措地搭在琴弦上。琴弦冰冷,带着细微的金属锈气。抗拒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咽了下去。他看着眼前这三张被白炽灯照得有些发白、带着明显疲惫却又闪烁着固执兴奋的脸庞,白天一起挨训、一起狼狈叠被子的画面闪过脑海。一丝无奈,一丝好笑,还有一丝被需要、被期待的奇异暖流,悄悄漫过心间。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把吉他往腿上摆正。手指试探性地扫过琴弦。

“铮——嗡——”

声音有些发闷,甚至带着点杂音,谈不上动听。夏语微微蹙眉,笨拙地调整了一下抱琴的姿势。他很久没碰吉他了,指法生疏得厉害。指尖在琴弦上摸索着,寻找着记忆里模糊的和弦位置。F和弦的大横按让他左手食指一阵生疼,试了几次,才勉强按下去,发出一串闷哑的、不成调的噪音。

“咳……”夏语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在黄华他们毫不掩饰的、带着鼓励和催促意味的目光注视下,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因为疲惫和紧张,有些干涩发紧,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 第一句,调子就有些飘,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哼哼。

“大声点!夏语!没吃饭啊!”黄华立刻怪叫起来,拍着椅背。

“就是!拿出白天吼口号的气势来!”王龙也跟着拍地板。

夏语被他们一激,脸上有点烧,吸了口气,手上加了点力道,拨弦的声音响了些,歌声也终于拔高了一点,虽然依旧有些跑调:

“即使有信心,斗志却抑止!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

他的声音谈不上多好,技巧更是生涩,甚至在高音处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带着一丝破音的毛边。但那歌词里蕴含的、属于黄家驹的、首白又充满力量的不屈与追问,却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电流,穿透了夏语生涩的演绎,开始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弥漫。他不再看室友,目光有些放空地落在对面斑驳的墙壁上,仿佛在与歌词里的困惑和挣扎共鸣。

宿舍里安静下来。起哄的怪叫消失了。黄华下巴搁在椅背上,眼神专注了许多。王龙盘腿坐在地上,停止了拍打。吴辉强也放下了手里的袜子。只有夏语那不算悦耳、甚至有些磕绊的歌声,和那把旧吉他偶尔发出的、带着杂音的弦响,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回荡。

“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 唱到这句时,夏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嘶哑,白天叠被子时那股不屈的倔劲儿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那破音的高音,反而透出一种未经雕琢的、原始的生命力。

王龙猛地一拍大腿,低吼了一声:“好!这句带劲!”

黄华没说话,但眼睛亮得惊人。

夏语完全沉浸了进去。手指在琴弦上笨拙地移动、扫动,不再犹豫,不再顾忌跑调与否。他用力地唱着,仿佛要把白天积压的所有疲惫、所有被训斥的憋闷、所有对未知高中生活的忐忑,都随着这嘶哑的歌声吼出来:

“OH… 我有我心底故事,亲手写上每段得失乐与悲与梦儿!OH… 纵有创伤不退避,梦想有日达成找到心底梦想的世界,终可见……”

歌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投入。吉他的节奏虽然简单,甚至有些凌乱,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先是王龙,他跟着那熟悉的旋律,用他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小声哼了起来:“Woo…ho…ho…”接着是吴辉强,他鼓起勇气,声音不大却努力跟上:“我有我心底故事……”最后是黄华,他不再满足于哼唱,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像个蹩脚的摇滚主唱,扯着嗓子吼出副歌:“谁人没试过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

跑调的歌声,节奏不稳的吉他,三个少年鬼哭狼嚎般的和声,在这间弥漫着汗味和洗衣粉味的简陋宿舍里,交织碰撞,汇成一股嘈杂却无比鲜活、无比滚烫的音浪。它冲破了墙壁的阻隔,在寂静的走廊里隐隐回荡。

夏语用力扫下最后一个和弦,带着一种宣泄后的虚脱感。琴弦发出长长的、带着震颤的尾音,慢慢消散在空气里。他停下歌声,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麻。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西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短暂的沉默。然后——

“好!!!”王龙第一个跳起来,激动地狠狠拍了一下夏语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

“牛逼!夏语!”吴辉强也涨红了脸喊道。

黄华则夸张地鼓起掌来,啪啪作响,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容:“爽!这才对嘛!比晚会带劲!”

夏语抱着那把旧吉他,看着室友们兴奋发亮的眼睛和毫不掩饰的赞叹,脸上有些发烫,但心底却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暖流。那暖流冲刷着西肢百骸的酸痛,驱散了晚会散场后重新袭来的沉重疲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释放、畅快和一丝微小成就感的情绪,在他胸腔里膨胀开来。

窗外,是沉沉的基地夜色,远处岗哨的探照灯光柱偶尔划过天际。窗内,是少年们尚未平息的粗重喘息和兴奋的低语。夏语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拂过琴弦,发出几个零星的、微弱的音符。

他忽然觉得,这郊区基地硬板床的夜晚,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身体依旧疲惫得像散了架,骨头缝里都透着酸,但心里某个角落,却像是被那把破吉他和那首跑调的《不再犹豫》,短暂地、却无比真实地点亮了。那光亮,微弱却温暖,足以穿透军训的枯燥与严苛,照亮脚下这条刚刚启程的、属于高一新生的懵懂前路。他轻轻放下吉他,冰凉的琴身离开怀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金属弦的微颤。窗外夜色正浓,基地的轮廓在黑暗中沉默,但少年胸腔里那点被歌声点燃的火苗,却兀自跳跃着,映亮了方寸之间,也映亮了前方尚不可知、却隐约透着光亮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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