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包扎,一边不停地低声呼唤,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
妈呀,作孽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
“你说过死不了的,野王说话要算话,峡谷里你残血反杀五个的劲头呢?起来啊……”
她语无伦次,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绷带一圈圈缠绕,白色的布料很快被伤口深处渗出的、带着诡异青黑色的血液染透,但渗出的速度似乎……
比之前慢了一点点?
是加压止血起了作用?
还是……
苏芊芊不敢细想。
她终于包扎完毕,打了一个死结。
看着林辰手臂上那个崭新的、却依旧在缓慢被暗色血液洇湿的“白色粽子”,再看看他毫无生气的惨白脸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将她彻底淹没。
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铁门,身体因为脱力和后怕而不停颤抖。
门外,丧尸的撞击和抓挠声依旧持续,如同地狱的伴奏。
仓库内,昏黄的灯光下,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林辰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得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期间,苏芊芊甚至想先找点吃的,她死也得当个饱死鬼!
另一个想做饱死鬼的人终于出声:“……水……”
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死寂。
苏芊芊猛地一震,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林辰。
昏黄的灯光下,林辰依旧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如纸,但紧锁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又艰难地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水……”
不是幻听,他醒了!
或者说,他在昏迷中感到了极度的干渴!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瞬间贯穿了苏芊芊疲惫冰冷的身体。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林辰身边,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水!有水!你等等!马上!”
她手忙脚乱地翻找急救箱,记得里面好像有几小瓶密封的生理盐水!
找到了!
她颤抖地撕开包装,拧开瓶盖。
“来,水来了,慢点……”
她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凑近林辰干裂灰紫的嘴唇,倾斜瓶身,让冰凉的生理盐水一点点浸润他的口腔。
林辰的喉咙艰难地滚动着,本能地吞咽着这救命的甘霖。
几口水下去,他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一点点。
苏芊芊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这微弱的生机再次熄灭。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林辰沉重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
终于,那浓密的睫毛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昏黄的灯光刺入他涣散的瞳孔,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
他的眼神空洞、迷茫,失去了所有锐利的光芒,如同蒙尘的玻璃珠,找不到焦点。
他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转动着沉重的头颅,视线艰难地扫过仓库冰冷的天花板,堆叠的纸箱阴影。
最后,极其费力地,落在了跪在他身边、满脸血污、眼睛却亮得惊人的苏芊芊脸上。
他的嘴唇再次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在辨认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苏芊芊紧张地屏住呼吸,凑近了些,想听清他说什么。
终于,极其微弱、沙哑、却清晰无比的三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唇间吐出:
“……蔡……文姬……?”
哈?
苏芊芊瞬间愣住了。
看着林辰那双失去了所有锋芒、只剩下迷茫和脆弱、如同迷路孩童般的眼睛,听着他用虚弱到极致的声音叫出那个游戏里她最常用的辅助英雄的名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心酸、后怕和巨大庆幸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堤坝。
“噗……”
她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重鼻音的笑,随即这笑声迅速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劫后余生般的嚎啕大哭。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
“对,对!是我!是你的蔡文姬!”
他没有尸变!
她一边哭一边笑,语无伦次地用力点头,紧紧抓住林辰那只没受伤的、依旧冰冷的手,仿佛要抓住这失而复得的生机。
“你的蔡文姬…把你捞回来了…野王…”
“苏芊芊……”林辰被她的哭声和紧握的力道唤回了一丝微弱的意识。
“我在……”
他那涣散的瞳孔极其艰难地聚焦了一点,落在苏芊芊涕泪横流的脸上,“把你的鼻涕擦一擦……”
“呜呜呜……”丢死人了,他要不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有这样的吗?!
苏芊芊哭得更伤心了。
林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又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痛楚的叹息,眼皮沉重地重新阖上。
只是这一次,他紧锁的眉头似乎略微松开了一线,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的左手,被苏芊芊紧紧攥着的那只,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在她汗湿的掌心蜷缩了一下指尖。
这个微小的回应,像一针强心剂,瞬间稳住了苏芊芊濒临崩溃的情绪。
哭声渐渐止住,变成了压抑的抽噎。
她胡乱地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抹了一把脸,深吸几口带着灰尘和血腥味的空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醒了,但还很危险。
伤口……那诡异的青黑色……
还有门外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和抓挠声。
“没事了,没事了……”
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安慰林辰,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后立刻将注意力转向那个鲜红色的急救箱。
灯光昏黄,她仔细清点着里面的物资:止血带(己经用上了)、几卷无菌纱布、碘伏棉球、医用胶带、剪刀、一小瓶生理盐水、几片独立包装的止痛药(布洛芬)、抗生素(阿莫西林)。
还有那支密封的肾上腺素针剂——这是最后的底牌。
她又看了看林辰手臂上那个新包扎的、依旧在缓慢洇出暗色血迹的绷带,心沉甸甸的。
感染……这个念头如同跗骨之蛆。
抗生素必须尽快用上!
她撕开阿莫西林的包装,抠出两粒白色药片。
又拿起那瓶剩下的生理盐水。
“林辰,林辰?醒醒,吃药了……”
她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要是尸变,得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把他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