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缠在王府雕花窗棂上，顾承煜盯着案头堆积的卷宗，指间的狼毫在宣纸上洇出一团墨渍。三日前城南绸缎庄失窃的夜明珠案陷入僵局，线索如同这连绵阴雨般黏腻难寻，他烦躁地扯松了玉带扣，连素来清冷的眉眼都染上几分戾气。
"王爷又在皱眉了。"苏晚晚端着青瓷托盘推门而入，碗里盛着她新酿的"桃花醉"。酒坛是她用系统积分兑换的密封玻璃罐，此刻琥珀色的液体在瓷碗里晃荡，飘出甜腻的桃花香。
顾承煜头也不抬："出去。"
"知道您查案辛苦嘛。"苏晚晚把碗往他手边推了推，眼尖地看见他袖口沾着的墨点，"尝尝这个？我特意用桃花酱兑了米酒，保证喝了愁云散！"
其实这"桃花醉"是她按现代配方做的实验品——高度米酒泡了三斤鲜桃花，又狠命加了半罐蜂蜜。顾承煜平日滴酒不沾，她算准了这酒看着温柔，实则度数高得吓人。
果然，顾承煜皱着眉抿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化开，竟不像寻常烈酒那般呛人。他难得没有推开，几口下去，瓷碗就见了底。苏晚晚暗喜，连忙又给他满上，自己则捧着空碗蹲在炭盆边烤火。
半炷香后，顾承煜握着酒碗的手开始发颤，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汽，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晃了晃脑袋，想伸手拿旁边的酒壶，却错抓了侍女刚送来的醋坛子。
"这酒...怎地酸得厉害？"他咕哝着，竟扬起脖子猛灌了一大口。陈醋的酸劲首冲鼻腔，顾承煜当场打了个哆嗦，眼前一黑，瓷碗"哐当"摔在地上，人顺着椅子滑了下去。
"王爷！"苏晚晚吓得跳起来，只见顾承煜瘫在青砖地上，手指还勾着醋坛子不放，嘴里含糊不清地喊："母妃...别走..."
更要命的是，他突然抱住廊柱上的盘龙雕饰，把脸贴在冰凉的木头上蹭来蹭去："小辣椒...你别跑...本王...罩你..."
"小辣椒？"刚端着醒酒汤进来的林妙妙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小姐！王爷喊你小辣椒欸！跟话本里英雄救美后喊昵称的桥段一模一样！"
苏晚晚没空理她，手忙脚乱地去扶顾承煜，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醉酒的王爷力气大得惊人，指尖冰凉，语气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委屈："他们都怕本王...只有你...敢拿花椒冰淇淋喂本王..."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软。那是上周她用系统兑换的现代零食，顾承煜被麻得首吐舌头，嘴上骂着"胡闹"，却偷偷把剩下的半盒藏在书房。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好啦好啦，以后只给你吃甜的，不吃花椒了。"
顾承煜似乎满意了，脑袋一歪靠在她肩上，呼吸带着浓重的醋味和桃花酒香。苏晚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软榻上，刚想喘口气，就见他突然坐起来，指着房梁大喊："看！夜明珠在那儿！"
这一闹就闹到后半夜。苏晚晚累得腰酸背痛，林妙妙却兴奋得像打了鸡血，拿着小本子记个不停："戌时三刻，王爷抱柱子喊母妃；亥时一刻，拽着小姐手说罩她；子时...王爷把痰盂当酒杯了！"
次日清晨，顾承煜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雕花拔步床的纱帐低垂，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酸味和桃花香。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发现自己穿着里衣，袖口还沾着几点暗红的酱汁。
"水..."嗓子干得像要冒烟，他扶着额头回想昨晚的事，却只记得苏晚晚端来的桃花醉，之后的记忆便是一片空白。
"王爷醒啦？"苏晚晚端着水盆进来，眼睛亮晶晶的，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顾承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昨晚...本王做了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苏晚晚强忍着笑，拧了把热毛巾递过去，突然哼起不成调的曲子，"小辣椒~火辣辣~王爷喝醉~说胡话~"
"你在唱什么？"顾承煜接过毛巾的动作一顿，墨色的瞳孔里映出她狡黠的笑脸。
"没什么呀。"苏晚晚转过身去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就是夸您昨天...英勇，查案查到醉，真乃我辈楷模！"
顾承煜狐疑地看着她。镜中映出自己的脸，除了宿醉的苍白，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圈不正常的红晕——难道是昨晚喝醋喝的？他低头闻了闻袖口的酱汁，那甜腻的味道分明是桃花酱，可为何会沾在里衣上？
"王爷您看！"林妙妙突然举着个东西跑进来，正是昨晚被顾承煜摔碎的醋坛子碎片，"这上面还有您的牙印呢！"
顾承煜："......"
他猛地捂住额头，试图回想昨晚的零星片段。隐约间似乎记得自己抱着什么东西喊"母妃"，还抓着谁的手说了些奇怪的话...难道是...
"苏晚晚，"他声音干涩地开口，盯着侍女突然变得躲闪的眼神，"本王昨晚...可有得罪之处？"
苏晚晚眨了眨眼，突然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王爷忘了？您说要罩着'小辣椒'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顾承煜猛地后退半步，耳根瞬间红透。他看着苏晚晚促狭的笑脸，突然觉得这比查不出案子更让他头痛。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发梢，映得那双笑眼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顾承煜默默转回头，拿起案头的卷宗。只是这一次，他指尖的狼毫再也画不出墨渍，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句带着醉意的"小辣椒"，还有她拍着自己背说"只给你吃甜的"时，掌心传来的温暖。
"咳。"他清了清嗓子，假装翻看卷宗，"去把那桃花醉...再温一壶来。"
苏晚晚挑眉："王爷确定还要喝？不怕又把醋坛子当酒壶？"
顾承煜耳根的红色蔓延到脖颈："本王...查案需要。"
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模样，苏晚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廊下的林妙妙偷偷在小本子上又记了一笔：【巳时三刻，王爷耳根红透，邀小姐共饮桃花醉，疑似借酒掩羞】。而此刻的顾承煜还不知道，他醉酒断片的糗事，即将成为苏晚晚日后拿捏他的最大把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