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中殿外，天色阴沉如墨，青砖地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
上官曦跟着小太监穿过九曲回廊，终于来到殿前石阶下。
雕龙刻凤的汉白玉栏杆旁，两名执戟侍卫身姿如松，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西周。
小太监尖着嗓子道：
“上官将军，殿下正在召见李大人，还得请您稍等一会儿。”说着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有劳公公了。”
上官曦双手抱拳行礼，目送小太监转身离开。
往日这些个阉人可没对她这个“冠军侯”这般谄媚。
她又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李大人究竟是何人？又在与殿下商议什么要事？
正思索间，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林慈善陪着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出来。
那人身着暗花飞鱼服，腰间系着明黄色丝带，赫然是锦衣卫的打扮。
只是他脸色难看至极，头上还带着丝丝血迹。
李开见到上官曦后，只是简单抱拳道：“上官将军。”说完便匆匆离去。
“李开？”上官曦心中疑惑更甚，暗自揣测：太子殿下突然召见锦衣卫指挥使，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还未等她细想，殿内便传来传唤：“宣，上官将军进殿——”
上官曦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踩着青石台阶踏入殿内。
雕花门扉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殿外的喧嚣，只留下一片静谧。
殿内烛火明明灭灭，鎏金香炉中腾起的青烟在蟠龙柱间蜿蜒盘绕，将嬴正玄色衣袍上的龙纹晕染得若隐若现。
“见过殿下。”上官曦抱拳行礼，余光瞥见地面散落着半卷密函，边缘处暗红痕迹未干，赫然像是血渍。
刚刚还“勃然大怒”、恩威并施的嬴正，此刻己恢复如常，端坐在主位上，神色自若地翻阅着奏书。
烛台在案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将他眉眼间的威严勾勒得愈发深邃。
见上官曦踏入殿内，嬴正随手放下奏书，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上官卿，可有事？”
上官曦即刻拱手行礼，身姿挺拔如松：
“启禀殿下，微臣想着先将调动名单呈予殿下过目，也好及时查漏补缺，免生疏漏。”
嬴正闻言一怔，没想到她动作如此之快，本以为最快也要明日。
“很好。”
他颔首，声音里多了几分温和，嬴正对这种办事高效的下属尤为满意。
从林慈善手中接过上官曦递交的名单后，嬴正随意翻看了一番。
其实他对具体调度了哪些人并不太在意，毕竟有上官曦操办，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约莫看了半炷香时间，他便放下了名单。
见嬴正放下名单，上官曦本以为嬴正想说些什么，正在思考答问。
只见嬴正大手一挥，说道：
“想来将军奔波半日，还未用膳。不如与孤一同进膳吧，来人！传膳。”
不等上官曦推辞，殿外候着的太监们己鱼贯而入。
青瓷食盒层层打开，珍馐美馔的香气瞬间弥漫殿内。
上官曦一愣，她本以为嬴正会剔除一些她选的人，再加入自己的人选呢。
她下意识垂眸看着衣摆上的尘迹，声音不自觉发软，
“殿下，臣这衣着，恐失了得体。”
嬴正闻言却突然爽朗大笑，明黄龙纹衣袖扫过案几，鎏金护甲与玉杯相击发出清响：
“上官将军何须如此拘谨？孤岂会在意这些？”
上官曦闻言抬头，撞进那双深邃的眸中。
她不知为何心中，不自觉泛起一丝喜意，慌忙敛下眉眼，发间步摇轻晃着掩饰绯红的脸颊：
“臣，谢殿下恩典！”
……
落座时，她刻意与嬴正保持距离，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他布菜的动作。
嬴正执箸的动作顿了顿，腕间明黄龙纹袖摆垂落，掩住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上官将军。”他忽然开口，声线低沉如淬了蜜。
“殿下？”
上官曦疑惑发问，玉簪扫过鬓边，惊落几点金粉。
嬴正搁下青瓷碗，指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凤眸微挑：
“为何屡屡看孤？可是孤脸上有灰不成？”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远处更鼓声闷闷传来。
上官曦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像是被火折子燎着的宣纸。
她慌乱地攥紧袖口，锦缎上暗绣的麒麟纹硌得掌心发疼：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
喉间像是卡着块滚烫的炭，平日在沙场上挥斥方遒的利落言辞，此刻全化作了断断续续的结巴。
看着上官曦泛红的脸颊，嬴正想起原著里对这女将军的描述——“不通情爱却满心憧憬”。这层弱点，可以成为突破口，己成为牵制上官曦的缰绳。
“既无事，便多用些。”
他亲手将一碟水晶肴肉推至她面前，
“边关将乱，将军更要保重身子。”
温柔的话语裹着陷阱，在蒸腾的香气里织成细密的网。
“是！谢殿下关心。”
话音未落，上官曦慌忙夹起一箸肴肉送入口中，却因太过仓促咬到下唇，疼得轻颤。
当汤匙轻叩瓷碗的脆响在殿内回荡时，雕花门外骤然炸开纷扰。
殿门被震得微微发颤，隔着厚重门板，能听见太监总管林慈善带着哀求的劝阻：
“凤郡主，殿下正与上官将军议事，您且容老奴通报……”
(ps:德明帝赐的郡主称号)
“闪开！”
一道清越女声如银铃骤响，混着衣袂扫过青砖的窸窣声。
朱漆门被猛地推开，鎏金兽首衔环在暮色里晃出冷光。
少女一袭茜红色织金襦裙撞入殿内，鬓边垂落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像是沾了露水的海棠花。
嬴正握着酒杯的手蓦地收紧，琥珀色酒液在杯壁漾开细小涟漪。
眼前少女眉眼与记忆里的孩童重叠，却又透着陌生的艳丽。
“凤栖梧？”
“太子哥哥！”
凤栖梧朱唇微张，琉璃般的眼眸扫过上官曦，美眉微蹙，又很快抚平，忽而笑弯了眉眼，
“原来太子哥哥在和美人用膳，怪不得不肯见栖梧呢～”
她裙裾扫过满地月光，径首朝着主位走来，腕间金铃叮咚作响，惊碎了殿内原本旖旎的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