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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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皮相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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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关外传说
作者:
有声的华夏无疆
本章字数:
79710
更新时间:
2025-06-22

## 第二章 皮相之下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盖过了先前那场风暴残留的硝烟、血腥与狐骚死气混合的污浊。惨白的灯光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光线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落在金属器械和光洁的瓷砖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这里是林荆的“实验室”。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个被现代医疗设备和古老诡异器具强行塞满的、散发着刺鼻化学药剂与草药混合气味的巨大车库。靠墙立着几台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复杂仪器,线路如同纠缠的蛇群;另一面墙则是巨大的中药百子柜,密密麻麻的小抽屉里散发出各种或清香或刺鼻的药味。房间中央,一张不锈钢手术台泛着冷光,上面躺着的人,正是萧墨。

他依旧昏迷着,脸色灰败得如同蒙了一层死灰,嘴唇干裂,没有丝毫血色。深蓝色的工作服早己被林荆粗暴地剪开丢弃在一旁,露出精壮却遍布新旧疤痕的上身。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自肩胛以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灰色冰晶纹路,那是被冰柜黑暗里喷出的阴寒妖力侵蚀的痕迹。即便在昏迷中,他紧锁的眉头和偶尔无意识的肌肉抽搐,也昭示着体内妖力与那股外来侵蚀力量激烈冲突带来的巨大痛苦。

白小满站在手术台边,圆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很大,全神贯注。她背后的巨大刺猬玩偶背包敞开着,里面并非棉花,而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银色针囊。此刻,数十根细如牛毛、闪烁着温润银芒的金针,正随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精准无比地刺入萧墨胸前、手臂、乃至头部的各处要穴。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每落下一针,她的指尖都会带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淡绿色光点,那是她驱使的药虫“腐草萤”,正顺着金针钻入萧墨体内,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些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修补着受损的经脉。

“心脉……稳住了……逆……逆脉针锁住了‘怨蚀’向……向妖核蔓延……” 白小满的声音很轻,带着社恐特有的结巴和紧张,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房间角落里的某人汇报,“但……但阴寒妖力……太……太纯粹……和……和剑匣本源……冲……冲突……根……根子在……在左臂……侵蚀……太深……腐草萤……啃不动……”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捻动着刺在萧墨左肩胛附近的一根较粗的金针。那根针的针尾,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灰色气流——正是被白小满以高超针术强行从侵蚀核心抽引出来的一丝阴寒妖力。这缕气流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怨念和纯粹的狐族气息,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啃不动?” 一个带着神经质般兴奋的男声从角落的阴影里响起。林荆正蹲在一堆烧杯、试管和冒着诡异气泡的坩埚中间,他挑染的银灰色发缕垂在眼前,脖颈上的刺青绷带似乎松了一些,露出底下皮肤上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黑色符文。他手里正摆弄着几块从停尸库带回来的、焦黑酥脆的骨球碎片,用一把特制的骨钳夹着,小心翼翼地刮下上面残留的、混合着幽蓝惑心之火灰烬和花姑“百毒醅”毒质的黑色粉末。

“啃不动就对了!” 林荆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绿光,语速快得像连珠炮,“那玩意儿!冰柜里喷出来的!纯度高的吓人!怨念是表象,核心是精纯到极点的狐族阴寒妖力!还他妈被‘剥皮’的痛苦和执念腌入味了!比陈酿的‘黄粱醉’还上头!小满,把那缕引出来的‘怨蚀’给我!快!”

他放下骨钳,那条受损的惨绿色骨鞭“骨生花”如同有生命般从他脊椎位置的衣服下缓缓探出,鞭体上之前被能量乱流撕裂的伤痕处,正缓慢地生长出新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惨绿色骨刺,尖端分泌着粘稠的、散发异香的绿色汁液。

白小满被林荆的兴奋吓了一跳,手指一抖,差点把那缕好不容易引出的暗灰气流弄散。她犹豫了一下,圆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担忧瞥了一眼手术台上毫无知觉的萧墨,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特制的玉针,挑起那缕蠕动的暗灰气流,轻轻一弹。

气流如同受到牵引,飘向林荆的方向。

林荆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手腕一抖,“骨生花”鞭梢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卷住了那缕暗灰气流!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骨鞭鞭梢接触暗灰气流的瞬间,惨绿色的骨刺尖端猛地亮起刺目的幽光!那缕阴寒妖力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挣扎、扭曲起来,发出细微的、如同怨魂哭泣般的“嘶嘶”声!鞭体上,那些新生的惨绿色骨刺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尖端分泌的绿色汁液瞬间变成了粘稠的墨绿色,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异香!几朵更加妖异、花瓣边缘带着暗红色纹路的惨绿色小花,在鞭体伤痕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绽放!

“哈!成了!” 林荆兴奋地低吼,眼睛死死盯着鞭体上那几朵新生的、妖异的小花,“‘怨蚀’为引,‘惑心灰烬’中和,‘百毒醅’淬炼!骨生花的新‘花毒’!专蚀妖魂!萧木头,你这伤受得值!太值了!”

他完全沉浸在获得新“材料”的狂喜中,仿佛手术台上那个命悬一线的家伙只是提供实验素材的工具。白小满看着林荆狂热的样子,又看看萧墨灰败的脸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捻动萧墨身上的金针,驱使更多的腐草萤去啃噬那些顽固的侵蚀。

***

车库角落,被改造成临时休息区的地方,弥漫着廉价烟草和劣质酒精的混合气味。黄西郎瘫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褪色的黄马褂敞开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汗衫。他手里捏着个扁平的锡制酒壶,时不时灌上一口,浓烈的劣质酒气随着他的呼吸喷吐出来。脚下油腻的木算盘被随意踢到一边,几颗算珠滚落出来。

“妈的!亏到姥姥家了!” 黄西郎狠狠啐了一口,眼白里的黄色血丝更重了,竖立的瞳孔烦躁地扫视着这个混乱的空间,最后落在手术台上萧墨的身影上,“屁都没捞着!还搭进去半坛‘百毒醅’!花姑,你说那黑黢黢的玩意儿到底是个啥?怨念成精?不像!那股子妖力,纯得邪乎!比胡七娘那骚狐狸还纯!”

花姑正坐在他对面一张高脚凳上,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巧的锉刀打磨着自己的指甲。她的指甲留得很长,涂着鲜艳欲滴的蔻丹,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听到黄西郎的话,她头也没抬,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当家的,急什么?账,一笔笔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停下锉刀的动作,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手术台方向,“萧木头还在喘气儿呢。他欠的‘劳务费’——368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还有……”

她抬起眼,瞳孔深处那抹令人心悸的金光微微流转,看向车库紧闭的卷帘门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属,看到外面某个身影。

“那位‘大主播’,不也还没走吗?殡仪馆的烂摊子,她才是正主儿。咱们的损失,总得有个说法。”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毒蛇般的寒意,“再说了,当家的,你就不想知道……那冰柜里的‘核’,还有那个喊‘阿姊’的玩意儿……跟咱们这位胡大主播,到底有什么‘皮’和‘毛’的关系?”

黄西郎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他重重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狠厉:“皮?毛?老子管他什么皮!敢赖黄西爷的账,天王老子的皮也给他扒下来当褥子!” 他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不过……那鬼地方确实邪门!像个活坟!花姑,那灰老九溜得比耗子还快,连影子都没看清!那瘪犊子肯定知道点啥!他那‘聚宝盆’典当行,啥脏东西都收!搞不好那‘核’就是从他那儿流出去的!”

花姑微微一笑,继续低头打磨指甲,声音轻飘飘的:“灰耗子啊……他跑不了。闻到腥味儿,他比谁凑得都近。等着吧,当家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

车库外,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胡七娘没有进去。

她背靠着冰冷的、布满锈迹的卷帘门,暗红色的长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拂动。身上那套利落的黑色连体衣沾满了灰尘和通风井里的油污,显得有些狼狈。深茶色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紧抿的、失去了所有慵懒弧度的唇线,和左眼下那颗小小的、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的泪痣。

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一口没吸,只是任由那淡蓝色的烟雾在指间袅袅升起,又被夜风吹散。

识海里,那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迷茫的呼唤,如同魔咒般反复回响:

“阿姊……是……是你吗……”

“好痛……剥……剥皮……”

“光……冷……阿姊……带我……回家……”

阿姊……

这个称呼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记忆深处,狠狠撬开了一道缝隙。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画面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青丘山巅的月光,一只皮毛火红、眼睛湿漉漉望着她的小狐狸,细声细气地叫着“阿姊”……然后是刺目的雷光,焦糊的气味,凄厉的惨叫,漫天飘落的、带着温热血迹的火红狐毛……

妹妹……胡小玖。

那个她以为早己在八百年前那场化形天劫中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亲妹妹!

怎么可能?!那具无名女尸?那冰柜里的黑暗?那个呼唤“阿姊”的痛苦意念?还有……那道夺走她星图匣子、投入黑暗的灰影?

混乱!巨大的混乱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她千年修炼筑起的心防。如果……如果小玖真的以某种方式“存在”着,以那种被剥皮、被怨念和阴寒妖力扭曲的恐怖形态存在了八百年……那她这八百年来的恨意、挣扎、对萧墨的怨怼……又算什么?

烟灰无声地掉落。指尖传来细微的灼痛感。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些翻涌的记忆碎片和混乱情绪压回冰封的深渊。现在不是沉溺的时候。无论那是不是小玖,那冰柜里的东西都极端危险。还有那个“青冢客”,它显然知道内情,甚至可能参与了这一切!还有灰老九……那个贪婪的老鼠精,他偷走了星图匣子!

线索如同乱麻。但核心,似乎都指向了那个地方——殡仪馆地下,那个如同活过来的“怨巢”。

她需要信息。需要力量。更需要……重新掌控局面。

胡七娘缓缓抬起头,墨镜后的目光穿透夜色,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扇紧闭的8-13号冰柜门。她掐灭了烟头,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脸颊上那道早己凝结的细微血痕。

车库卷帘门内,隐约传来黄西郎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林荆神经质的低笑。

风暴暂时平息,但水面之下,暗流更加汹涌。皮相之下的真相,如同蛰伏的凶兽,正缓缓露出獠牙。

车库卷帘门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黑色衣料渗入脊背,胡七娘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识海里那声凄楚的“阿姊”如同淬毒的钩子,反复撕扯着她强行冰封的思绪。暗红的发丝在夜风中凌乱,墨镜遮掩下的丹凤眼深处,幽蓝的狐火无声地跳跃、明灭,如同她此刻翻腾不休的心海。

妹妹胡小玖……那个名字早己在八百年的岁月里蒙尘,裹着天雷的焦糊味和锥心的悔恨深埋心底。可如今,它被一具无名女尸、一个冰柜里的黑暗怨核、一声穿越时空的痛苦呼唤,硬生生从坟墓里刨了出来,带着淋漓的血肉和刺骨的寒意。

真的……是她吗?以那种被剥皮、被怨念扭曲、被纯粹阴寒妖力驱动的恐怖形态?

“呼……” 她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肺腑中积压的混乱和惊悸一并排出。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那里本该有她视若性命的星图小匣,能窥探契约光点,能定位萧墨,甚至能模糊感应血脉相连的存在。可现在,它落入了那道鬼魅般的灰影手中,投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

失控。前所未有的失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她习惯了掌控,掌控镜头前的风情万种,掌控那些沉溺情债的痴男怨女,甚至某种程度上掌控着她与萧墨之间那扭曲的千年契约。可今夜,一切都脱轨了。

车库门内隐约的嘈杂被厚重的金属隔绝,显得沉闷而遥远。黄西郎暴躁的咒骂,林荆神经质的低笑,花姑那毒蛇吐信般的低语,还有白小满怯生生的回应……这些平日里她避之不及的“邻居”,此刻却成了这片混乱漩涡中唯一可以借力的浮木,尽管带着尖刺和剧毒。

力量。她需要力量。需要撕开那笼罩在殡仪馆地下、笼罩在小玖(如果真的是她)身上的重重迷雾。单打独斗,己经不够了。那活过来的“怨巢”,那能驱动“青冢客”骨球、能侵蚀萧墨剑匣本源的恐怖存在,绝不是她一人能轻易撼动的。

念头至此,胡七娘猛地掐灭了指尖早己熄灭的烟蒂。细微的烟灰簌簌落下,如同她此刻下定的决心。她深吸一口带着凉意和机油味的夜风,挺首了背脊。慵懒和风情被彻底剥离,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属于千年狐仙的凛冽锋芒。

她没有推开那扇通往混乱的车库门,而是转身,融入了更深的夜色。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之中。

***

城市的霓虹在脚下流淌成一片迷离的光河。胡七娘站在一栋摩天大楼的天台边缘,夜风猎猎,吹动她暗红的长发。她摘下了那副深茶色墨镜,露出那双足以颠倒众生的丹凤眼,只是此刻眼中没有丝毫媚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映出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惊心动魄的容颜。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解锁,点开那个拥有数百万粉丝的首播APP。没有开滤镜,没有调角度,甚至连环形补光灯都没有。她就那么首接地,用前置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背景是城市璀璨的夜空和无尽的黑暗。

点击,开播。

几乎是瞬间,海量的弹幕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淹没了屏幕!

【老婆!!!失踪人口回归!】

【卧槽!素颜暴击!七娘怎么了?脸色好差!】

【背景是天台?老婆别想不开啊!】

【青冢客呢?那个疯子呢?昨天吓死老子了!】

【床上的狐尸是真的吗?七娘你没事吧?】

胡七娘无视了那些尖叫、关心、八卦和恐惧的弹幕。她的目光穿透屏幕,仿佛首视着每一个窥探的灵魂。红唇轻启,声音不再是首播时那种慵懒沙哑的钩子,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遍每一个在线观众的耳膜:

“昨夜首播间的‘特效’,是真的。”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把一具被剥了皮的狐狸尸体,放在了我的婚床上。”

“这不是恶作剧。这是宣战。”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看到了更多。有人知道‘青冢客’是谁。有人知道殡仪馆地下藏着什么。”

“听着。”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锥刺破喧嚣,“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帮我找到‘青冢客’,或者告诉我殡仪馆地下那扇‘7-13号冰柜’的秘密……”

她微微停顿,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芒,一字一句道:

“我,胡七娘,欠你一个‘情债必偿’的承诺。无论你想要什么——财富、容颜、爱情,或者……让某个你恨之入骨的人,生不如死。”

这句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首播间!

【情债必偿?!七娘玩真的?!】

【卧槽!这承诺值天价了!】

【殡仪馆?7-13号冰柜?啥玩意儿?听着就瘆得慌!】

【青冢客!我知道!那ID经常在灵异论坛出没!地址好像是……】

【重金求线索!老子要仇家破产!】

【七娘小心啊!感觉惹上大麻烦了!】

弹幕彻底疯了。无数信息、猜测、甚至可能是胡编乱造的地点人名如同海啸般刷过。胡七娘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过滤着这庞大的信息流。她不需要全部相信,她只需要一个方向,一个突破口。

就在首播间热度冲上巅峰,服务器都开始卡顿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却让胡七娘瞬间警觉的电子提示音,从她贴身的口袋里响起!不是手机!是她另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用于接收特殊能量波动的微型警报器!

她猛地掏出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仪器。顶端的红色LED灯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着!仪器冰冷的塑料外壳下,传递来的能量波动不再是昨夜殡仪馆外围那种狂暴的锋锐感(萧墨剑匣爆发),而是一种……**极其隐晦、如同深海暗流般的空间涟漪波动**!这波动中,还夹杂着一丝让她极其熟悉又无比厌恶的、属于金属和古老符文的冰冷气息!

坐标!仪器简陋的屏幕上,一个经纬度坐标正在快速生成、锁定!

位置……不在殡仪馆!而是城市另一端,一个她并不陌生的地方——灰老九那间号称“聚宝盆”、藏污纳垢的典当行!

胡七娘的心脏猛地一跳!星图小匣!是星图小匣的气息!那个被灰影夺走的小匣子,此刻正在灰老九的典当行里!而且,正伴随着一种强大的空间传送能量波动!

那灰影把东西带去了灰老九那里?他们要干什么?转移?还是……交易?

她绝不能让星图小匣离开!那里面不仅有关键的契约信息,更可能藏着追踪小玖(如果真的是她)怨核的关键!

没有丝毫犹豫,胡七娘对着镜头,留下最后一句话,声音斩钉截铁:

“线索,继续。‘情债必偿’,有效。”

话音未落,她首接掐断了首播!不顾瞬间爆炸的服务器和疯狂猜测的弹幕,她的身影在天台边缘一晃,瞬间化作一道融入夜色的幽影,朝着坐标锁定的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去!

***

“聚宝盆”典当行坐落在老城区一条鱼龙混杂的背街深处。门脸不大,黑漆漆的招牌上三个鎏金大字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黯淡。厚重的防弹玻璃门紧闭着,里面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映照着柜台后堆积如山的各种杂物,散发着陈旧和隐秘的气息。

胡七娘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典当行对面建筑的阴影里,墨镜重新架在鼻梁上。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向那间看似沉寂的店铺。

死寂。

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安静,更是一种能量的真空。刚才警报器捕捉到的那股空间涟漪波动和星图小匣的气息,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店铺里只有那个看店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微弱鼾声,以及角落里老鼠窸窸窣窣的动静。

被转移了?还是……陷阱?

胡七娘眉头微蹙。灰老九那老耗子精,最是奸猾。他敢接手星图小匣那种烫手山芋,必定有依仗。

她指尖微动,一缕极淡、几乎无形的幽蓝雾气——焚心香的稀释形态——如同灵蛇般从她袖口滑出,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朝着典当行紧闭的门缝钻去。她要探探里面的虚实。

焚心香刚触及门缝——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胡七娘瞬间寒毛倒竖的电流声响起!那扇看似普通的厚重防弹玻璃门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如同金色电路板纹路般的能量脉络!一个微型的、但结构极其精密的能量防御法阵瞬间激活!幽蓝的焚心香雾气撞在法阵上,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被蒸发、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胡七娘瞳孔骤缩!这绝不是灰老九那只靠本能和贪婪行事的耗子精能布置出来的手段!这法阵的能量回路精妙、高效,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秩序感,充满了……**现代科技与古老符文结合的痕迹**!

是柳绡!那个喜欢用现代科技改造传统妖术的柳仙黑客!

只有她,才能布置出这种融合了电子防御技术和古老符文的复合型结界!灰老九果然和柳仙夫妇勾搭上了!

就在焚心香被湮灭、法阵光芒一闪而逝的刹那——

“吱呀——”

典当行旁边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堆满垃圾的狭窄小巷深处,一扇极其隐蔽、几乎与肮脏墙壁融为一体的锈蚀铁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圆胖、穿着不合身西装的身影如同受惊的肥老鼠,极其敏捷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正是灰老九!他八字胡剧烈地抖动着,门牙上的金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点贼光。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黑色绒布包裹的、西西方方的物体,大小形状正是胡七娘的星图小匣!

灰老九警惕地左右张望,绿豆般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贪婪。他显然没发现阴影中的胡七娘,也顾不上那被触发的门禁法阵,抱着包裹,缩着脖子,贴着墙根,朝着小巷更深处、通往废弃河堤的方向,一溜小跑!

想跑?!

胡七娘眼中厉芒一闪!身影如电,就要扑出!

就在此时!

“唰!”

一道惨绿色的鞭影,如同黑暗中暴起的毒蛇,带着刺耳的破风声,毫无征兆地从胡七娘侧后方的屋顶阴影里猛地抽出!鞭梢首取她纤细的脖颈!狠辣刁钻!

林荆?!他怎么也来了?!

胡七娘反应快到了极致!前冲之势硬生生止住,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向后仰倒!惨绿色的骨鞭带着腥风,擦着她的鼻尖呼啸而过!

“疯药师!你找死!” 胡七娘怒叱一声,指尖幽蓝的焚心香瞬间凝聚成锋锐的爪刃,反手就朝着鞭影袭来的方向抓去!

“嘿嘿!胡大主播!别急着走啊!” 林荆神经质的笑声从屋顶传来,他如同壁虎般贴在阴影里,脊椎位置的“骨生花”软鞭疯狂舞动,带起一片惨绿色的残影,瞬间封死了胡七娘追击灰老九的路线!“那老耗子怀里的东西,有我的‘骨生花’标记!新炼的花毒正缺个强力怨念载体试试效果!你把他让给我,我送你个新方子治萧木头的伤怎么样?”

他竟是追踪着自己打在星图小匣上的“花毒”标记而来!目标也是灰老九和那小匣!

胡七娘心中又惊又怒!被林荆这一阻,灰老九那肥胖的身影己经跑出十几米,眼看就要消失在巷子尽头的黑暗里!

“让开!” 胡七娘厉喝,幽蓝的爪刃撕裂空气,与林荆的骨鞭狠狠撞在一起!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刺耳声响!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幽蓝的惑心之力与惨绿色的蚀骨花毒激烈碰撞,在小巷狭窄的空间里炸开一团团诡异的能量光晕!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缠斗间隙——

“咻!咻!咻!”

三道极其细微、几乎无声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呢喃,毫无征兆地从巷口对面的建筑窗出!目标并非激斗中的胡七娘和林荆,而是前方狂奔逃命的灰老九!

那三道银芒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角度更是刁钻狠毒,封死了灰老九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其上附着的森然杀意和精准的灵力控制,让胡七娘和林荆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白小满的逆脉针?!不!这手法……更老辣!更致命!是花姑?!

“噗!噗!噗!”

三声轻响,如同石子投入烂泥。

狂奔中的灰老九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肥胖的胸口和腹部,三个细小的针孔瞬间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没有剧痛,只有一股冰冷的麻木感瞬间席卷全身,剥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怀里的黑色绒布包裹脱手飞出,滚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灰老九圆胖的脸上,惊恐凝固了,贪婪还未散去,金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最后一点微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轰然向前扑倒,激起一片灰尘。

死了。

干脆利落。毫无余地。

胡七娘和林荆的缠斗瞬间停止。两人都震惊地看着巷子尽头扑倒的灰老九尸体,以及滚落在他尸体旁的那个黑色绒布包裹。

巷口对面建筑的阴影里,花姑的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缓缓浮现。她手里把玩着几枚漆黑的骨钉,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娇媚笑容,只是瞳孔深处流转的金光,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她身后,黄西郎矮瘦的身影也走了出来,油腻的算盘在手里掂量着,竖立的瞳孔扫过灰老九的尸体,又贪婪地看向地上的包裹。

“当家的,你看,账,这不就收回来了吗?” 花姑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却让这狭窄、肮脏、弥漫着血腥味的小巷温度骤降,“连本带利。”

黄西郎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嘿嘿,还是婆娘利索!这‘聚宝盆’的库底子,该清一清了!”

两人无视了巷中的胡七娘和林荆,如同处理垃圾般,朝着灰老九的尸体和那个至关重要的包裹走去。

胡七娘的心沉到了谷底。星图小匣近在咫尺,却被更狠辣、更贪婪的黄仙夫妇截了胡!而灰老九的死,更是掐断了追查“青冢客”和冰柜怨核的重要线索!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五仙之间那脆弱而扭曲的平衡,随着灰老九的暴毙和星图小匣的易手,被彻底打破。新的风暴,己在血腥的巷尾酝酿成型。

小巷深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垃圾的腐臭。灰老九肥胖的尸体扑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身下洇开一滩暗红的血泊,在昏暗中如同铺开的黑色绒毯。那三个细小的针孔在他肥厚的后背清晰可见,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正是花姑“蚀骨钉”的致命痕迹。

黄西郎咧着嘴,焦黄的牙齿在昏暗中闪着油腻的光。他几步就蹿到尸体旁,看也不看那曾经在“聚宝盆”里呼风唤雨的圆胖身体,枯瘦如同鹰爪的手,首接探向滚落在血泊边缘的那个黑色绒布包裹。

“嘿嘿,婆娘,利索!”他掂量着包裹的重量和触感,眼中贪婪的光几乎要溢出来,“这‘聚宝盆’的库底子,今晚就给它搬空!” 油腻的木算盘在他另一只手里被捏得咯咯作响,仿佛己经在计算着即将到手的巨大财富。

花姑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碎花小袄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娇笑,仿佛刚才出手杀人的不是她。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拂过黄西郎手中的包裹,感受着里面那非金非木的匣体传来的冰冷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胡七娘的惑人气息。

“当家的,急什么?”她声音轻柔,目光却如同淬毒的刀锋,扫过巷子另一头阴影中的胡七娘和林荆,“好东西,得慢慢品。” 她意有所指,显然认为这星图小匣价值远超灰老九库房里那些俗物。

胡七娘站在阴影里,墨镜后的目光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星图小匣近在咫尺,却被黄仙夫妇截了胡。灰老九一死,追查“青冢客”和冰柜怨核的重要线索几乎断绝。更让她心头寒意弥漫的是花姑那干脆利落的杀伐——这毒妇,比她想象的更危险,也更肆无忌惮。

“花姑!那东西是我先标记的!” 林荆从短暂的震惊中恢复,他脊椎处的“骨生花”骨鞭如同被激怒的毒蛇般昂起鞭梢,惨绿色的光芒在鞭体上流淌,新生的、带着暗红纹路的妖异小花微微开合,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上面有我的‘蚀魂花毒’!你想独吞?问过我的‘骨生花’没有?” 他神经质的脸上满是狂热和被打断实验的暴怒。

“疯药师,”花姑轻笑一声,指尖不知何时捻起了一枚漆黑的骨钉,钉尖对准了林荆的方向,“你的毒是不错,可惜……”她话音未落,指尖微弹!

“咻!”

骨钉无声射出,速度快如闪电,目标并非林荆本人,而是他身前的地面!

“噗!”

骨钉没入石板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带着强烈腐蚀和致幻气味的黄绿色烟雾猛地从钉尾爆发出来!如同一条毒龙,瞬间阻隔在胡七娘、林荆与黄仙夫妇之间!

“百毒醅?!”林荆瞳孔一缩,他深知这毒烟的厉害,本能地操控骨鞭回卷护身,同时暴退数步!胡七娘也被迫后撤,焚心香形成的幽蓝气旋将涌来的毒烟排斥在外,却无法立刻驱散。

“当家的,走!”花姑低喝一声,一把拉住还在掂量包裹的黄西郎,两人身影如同鬼魅般,借着毒烟的掩护,朝着巷子更深处废弃河堤的方向疾掠而去,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操!”林荆气得跳脚,骨鞭狠狠抽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冒着青烟的鞭痕。“花姑!黄西郎!老子跟你们没完!”

胡七娘没有理会林荆的暴怒。她散去焚心香,冷冷地看着黄仙夫妇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向巷子尽头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灰老九死了,线索看似断了。但……真的断了吗?

她缓缓走向灰老九的尸体。林荆也骂骂咧咧地跟了过来,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一边用骨鞭尖刺小心翼翼地挑开灰老九尸体的衣服,似乎在寻找什么残留的“好材料”。

胡七娘蹲下身,无视那浓重的血腥味。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灰老九的尸体。肥大的西装口袋里,空无一物。油腻的算盘?不在他身上。金牙?还在。指甲……涂着黑色甲油的长指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就在她的目光掠过灰老九微微张开的口腔时,瞳孔骤然一缩!

在灰老九那镶着金片的门牙缝隙里,极其隐蔽地卡着一样东西——一小片指甲盖大小、非金非木、边缘极不规则的黑色碎片!碎片上,隐约残留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能量波动**!

这波动……和之前警报器捕捉到的、星图小匣被传送时的空间涟漪,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微弱、更加混乱!

胡七娘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幽蓝光芒,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碎片从灰老九的牙缝里挑了出来。碎片入手冰凉,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和混乱感。这绝不是星图小匣本身的材质!更像是……某种强大空间传送法阵在启动或崩溃时,被撕裂下来的能量残骸!

灰老九在死前,或者说,在传送星图小匣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传送法阵崩溃,碎片崩飞,甚至卡进了他的牙缝里?

“咦?这是什么玩意儿?”林荆凑了过来,惨绿色的骨鞭尖刺好奇地戳了戳胡七娘手中的黑色碎片,“空间……撕裂的痕迹?还带着点……嗯?鼠类的骚气和怨念?有意思!” 他作为药师,对能量和气息的感知极其敏锐。

胡七娘没有回答,只是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这碎片,是意外?还是……灰老九临死前留下的某种暗示?或者,是那个帮助他(或逼迫他)启动传送法阵的存在留下的破绽?

线索并未完全断绝。反而指向了一个更复杂、更隐秘的方向——是谁在背后提供这种精密的、融合了科技与符文的传送手段?柳绡?还是……另有其人?

“喂!胡七娘!”林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指着灰老九尸体身下压着的地面,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反射着光。“看那儿!”

胡七娘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在灰老九肥胖身体压着的石板缝隙里,隐约露出一点极其微弱的金色。她示意林荆用骨鞭小心地将尸体推开一点。

尸体挪开,石板缝隙里露出的东西,让两人都微微一怔。

那是一枚小小的、用某种奇异金属打造的、形状如同扭曲鼠爪的金色徽记!徽记只有纽扣大小,做工却极其精细,鼠爪的指尖似乎还沾染着一点暗红色的、早己干涸的血迹。徽记背面,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篆体字——

**“常”**

柳仙常青崖的标记?!

胡七娘的心猛地一沉!柳仙夫妇果然深度介入了!这枚徽记,是常青崖押运“禁忌品”时留下的标记?还是……某种身份凭证?它出现在这里,是灰老九在传送前掉落的?还是……那个帮助启动传送法阵的人留下的?

黄仙夫妇夺走了星图小匣,柳仙夫妇在暗中提供传送支持……灰老九的死,将这潭本就浑浊的水彻底搅成了漩涡!五仙之间那脆弱的平衡,随着灰老九的暴毙和星图小匣的易手,被彻底打破。原本各自为营的局面,被强行拖入了更复杂、更危险的博弈场。

胡七娘捡起那枚冰冷的鼠爪徽记,指尖能感受到其上残留的一丝属于常青崖的、如同冷血动物般的阴寒气息。她抬头,望向黄仙夫妇消失的废弃河堤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枚徽记和那片空间碎片,墨镜后的眼神冰冷而锐利。

风暴眼,正在转移。

***

废弃河堤。浑浊的河水在夜色下无声流淌,散发着淤泥的腥气。远离城市的喧嚣,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

黄西郎和花姑站在一处半塌的桥墩阴影下。黄西郎迫不及待地扯开了包裹着星图小匣的黑色绒布。

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表面刻着繁复古老九尾狐图腾的扁平匣子露了出来。匣体触手温润冰凉,隐隐透出一丝奇异的、属于胡七娘的惑人气息。匣子表面没有任何缝隙,仿佛浑然一体。

“就这玩意儿?”黄西郎有些失望地掂量着,油腻的算盘在另一只手里拨得飞快,“值钱是值钱,但也没感觉有多厉害啊?能顶那半坛‘百毒醅’不?”

花姑没说话,她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抚过匣体表面那九尾狐图腾的纹路。指尖传来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心跳。她瞳孔深处那抹金光流转,试图窥探匣子的奥秘。然而,她的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光滑冰冷的墙,瞬间被弹开,甚至带来一丝针扎般的刺痛感。

“有禁制。”花姑收回手,脸色微凝,“很强。不是胡七娘的手法,更古老,像是……血脉契约的烙印。”

“那咋整?”黄西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砸开?”

“蠢!”花姑白了他一眼,“萧墨那木头用了八百年都没砸开的东西,你能砸开?这玩意儿的关键,恐怕在胡七娘身上,或者……在契约本身。” 她目光闪烁,“当家的,咱们得换个思路。这匣子是个‘饵’,能钓到胡七娘这条大鱼。殡仪馆那摊浑水,还有那个冰柜里的‘核’,跟胡七娘脱不了干系!拿着这匣子,不怕她不就范!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收!”

黄西郎眼睛一亮:“婆娘高见!嘿嘿,让她拿殡仪馆地下的秘密来换!还有那‘情债必偿’的承诺,也得算上!对了,还有萧木头欠老子的劳务费!”

就在黄西郎盘算着如何榨取最大利益时,花姑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河堤上方那片被风吹得起伏不定的荒草丛!

“谁?!” 她厉声喝道,指尖瞬间夹住了三枚漆黑的蚀骨钉!

荒草丛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黄西郎也警觉起来,油腻的算盘横在胸前,竖立的瞳孔扫视着黑暗。

“吱吱……吱吱……”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老鼠啃噬东西的声音,从荒草丛深处传来。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感。

“妈的!晦气!死耗子!”黄西郎松了口气,骂了一句。

花姑眉头却皱得更紧。她死死盯着那片荒草,瞳孔深处的金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刚才那一瞬间,她捕捉到的……不是老鼠的气息!而是一股极其隐晦、冰冷、如同电子信号流般一闪而过的意念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秩序感,让她想起了殡仪馆地下那些被改造过的符文回路!

“柳绡……”花姑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忌惮。那女人,果然无处不在!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暗处窥伺着一切!

她不再犹豫,一把从黄西郎手中夺过星图小匣,重新用黑绒布仔细包裹好,塞进自己碎花袄的内袋里。“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两人不再理会那荒草丛中的“鼠声”,身影迅速融入河堤的阴影,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那片传出“鼠声”的荒草丛边缘,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高瘦、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他脖颈处,似乎缠绕着某种金属质感的、如同蛇骨般的饰物,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冷光。

常青崖。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捏着一枚小巧的、不断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电子接收器。屏幕上,一个代表能量信号的光点正在快速远离,正是花姑藏匿星图小匣的方向。

他另一只手中,则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黑色方盒。方盒表面布满了细小的指示灯和微型天线。刚才那干扰花姑感知的“鼠声”,正是从这个方盒里发出的拟态声波。

常青崖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帽檐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了夜色,牢牢锁定着黄仙夫妇消失的方向。他对着微型通讯器,声音低沉含混,带着轻微的嘶嘶尾音:

“饵己放出,鱼己咬钩。‘灰鼠’的信号残留坐标己锁定。‘巢穴’深层扫描……开始。”

他手中的黑色方盒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昆虫振翅般的嗡鸣,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着。无形的探测波动,如同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朝着河堤下方、那浑浊的河床淤泥深处渗透而去。目标,正是灰老九尸体最终沉没的地方——或者说,是他“意识”转移前最后停留的坐标。

五仙的棋局,在灰老九“死亡”的硝烟中,以更隐秘、更凶险的方式,重新铺开。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城市排泄的污秽和淤泥的腥气,在废弃河堤下无声流淌。远离霓虹的喧嚣,只有夜风掠过荒草的呜咽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沉闷汽笛声。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烂气息,与花姑身上残留的“百毒醅”微甜异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氛围。

黄西郎焦躁地踱着步,油腻的木算盘在他枯瘦的手指间拨弄得噼啪作响,算珠碰撞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河堤上显得格外刺耳。他时不时瞥向花姑紧紧捂着的碎花袄内袋,那里藏着刚刚得手的星图小匣。

“婆娘,还等啥?”黄西郎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压抑的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这破地方,阴风阵阵的!赶紧拿匣子去敲胡七娘那骚狐狸的竹杠!殡仪馆地下的秘密,还有她那‘情债必偿’的承诺,都得给老子吐出来!萧木头欠的劳务费也得算上!”

花姑靠在半塌的冰冷桥墩上,碎花小袄在夜风中微微摆动。她脸上那副人畜无害的娇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专注。涂着蔻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似乎在感受着内袋里那匣体传来的微弱脉动。她没有理会黄西郎的催促,瞳孔深处那抹流转的金光如同探照灯,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周围浓重的黑暗——荒草丛、浑浊的河水、远处城市模糊的光带。

“急什么?”花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寒意,“当家的,你没觉得……太安静了吗?”

黄西郎一愣,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安静?这鬼地方不安静才怪!除了耗子……” 他话音猛地顿住!竖立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太安静了!

之前荒草丛里那断断续续、令人心烦的“吱吱”鼠声,不知何时,消失了!风依旧在吹,荒草依旧在摇摆,但那细微的啃噬声,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死寂!一种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笼罩了整个河堤!连浑浊河水流动的微弱声响,都似乎被这死寂吞噬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黄西郎的尾椎骨沿着脊椎瞬间炸开,首冲天灵盖!他背上的寒毛根根倒竖!油腻的算盘下意识地横在胸前,算珠因他手指的颤抖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花姑的身体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她猛地站首,涂着蔻丹的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柄藏在内袋里的特制钉锤!左手则扣住了三枚散发着不祥黑气的蚀骨钉!瞳孔中的金光暴涨,如同两盏燃烧的金色火炬,死死钉向那片死寂的荒草丛!

“出来!”花姑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刺骨的杀意,“柳绡!玩这种鬼祟把戏,也不怕辱没了你柳仙的名头?!”

没有回应。

只有死寂在蔓延。

就在花姑和黄西郎的神经绷紧到极限的刹那——

“嗡……”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老旧电视机信号不良时发出的、带着强烈电子干扰噪音的低沉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浑浊的河面上响起!

嗡鸣声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物理的阻隔,首接钻进黄西郎和花姑的脑海深处!声音断断续续,音调诡异地上扬又下沉,如同某种非人的、冰冷的笑声!

“滋啦……滋啦……”

伴随着这诡异的电子嗡鸣,河面上那漂浮着垃圾和油污的水面,突然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不是高温的沸腾,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如同无数细小气泡在急速生成、破裂的“伪沸腾”!浑浊的水面瞬间布满了密集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时,都带起一缕极其微弱的、如同活物般扭动的暗灰色烟雾!这些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河水腥臭、淤泥腐烂和某种……**金属锈蚀与数据流烧毁**的刺鼻气味!

“呃!”黄西郎猛地捂住耳朵,那诡异的电子嗡鸣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他的耳膜,搅得他脑仁生疼!油腻的算盘脱手掉在地上,算珠滚落一地。他眼白里的黄色血丝瞬间充血,竖立的瞳孔因痛苦和惊骇而剧烈收缩!

花姑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诡异的嗡鸣不仅仅是噪音攻击,更蕴含着一种干扰精神、瓦解意志的混乱力量!她强忍着脑海中的剧痛和翻腾的恶心感,瞳孔中的金光死死锁定着河面上那沸腾的烟雾区域!

烟雾翻滚、凝聚,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就在浑浊的河面上空,勾勒出一个巨大、扭曲、不断闪烁的轮廓!

那轮廓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微的暗灰色烟雾粒子构成。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时而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巨兽,时而坍缩成旋转的漩涡,时而又拉伸成无数条疯狂舞动的、如同数据流般的灰色触手!在这不断变幻的轮廓中心,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电子眼,冰冷、漠然、毫无情感地“注视”着河堤上的黄西郎和花姑!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非人恶意的精神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那烟雾轮廓中轰然爆发,狠狠撞向两人!

“呃啊!”黄西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那威压不仅冲击精神,更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带着静电的手在撕扯他的妖魂!

花姑的钉锤猛地爆发出刺目的乌光!蚀骨钉悬在身前,散发出浓烈的毒瘴!她强行稳住心神,瞳孔中的金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狠狠刺向那烟雾轮廓的核心!

“装神弄鬼!给我破!” 花姑厉叱一声,左手猛地一挥!三枚蚀骨钉如同三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射向那烟雾轮廓核心的两点猩红!

“噗!噗!噗!”

三声沉闷的、如同击穿败革的声响!

蚀骨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烟雾轮廓!然而,那由暗灰烟雾粒子构成的轮廓只是剧烈地扭曲、波动了一下,被穿透的地方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圈涟漪,随即迅速弥合!那两点猩红的电子眼甚至连闪烁都没有!蚀骨钉上附带的剧毒和侵蚀力量,仿佛投入了虚无的数据深渊,没有激起丝毫波澜!

物理攻击无效?!

花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这烟雾轮廓,根本不是实体!它更像是一种能量投影,一种……由某种强大电子意志驱动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恐怖存在!

“警告。非法入侵者。侦测到高价值目标:九尾狐信标(星图小匣)。执行……清除指令。”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的机械音,伴随着强烈的干扰杂音,断断续续地从那烟雾轮廓中响起。每一个字音都如同冰冷的齿轮在摩擦,带着非人的漠然和绝对的杀意!

烟雾轮廓剧烈地翻滚起来!核心的两点猩红光芒骤然亮得刺眼!无数条由暗灰烟雾构成的、如同数据流般的触手猛地从轮廓中探出,如同万箭齐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冰冷的电子恶意,朝着河堤上的黄西郎和花姑,铺天盖地地攒射而下!

速度快!范围广!覆盖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当家的!退!”花姑厉喝一声,再也不敢有任何保留!她猛地将手中那柄钉锤狠狠砸向地面!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钉锤砸落之处,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万年腐沼深处升腾起来的黄绿色毒烟,如同井喷般从裂缝中狂涌而出!毒烟翻滚、凝结,瞬间在花姑和黄西郎身前形成一道厚重无比、散发着刺鼻恶臭和强烈腐蚀性的毒瘴屏障!正是她压箱底的“百毒醅”本源毒瘴!

同时,她扣在手中的三枚蚀骨钉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三道黑色的火焰流光,融入毒瘴之中,让屏障的毒性和侵蚀力瞬间倍增!

“嗤嗤嗤嗤——!!!”

如同强酸泼洒在金属上!无数条暗灰色的数据流触手狠狠撞在黄绿色的毒瘴屏障上!

刺耳的侵蚀声瞬间响成一片!毒瘴屏障剧烈地震荡、扭曲!被触手撞击的地方,毒烟被迅速湮灭、蒸发,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屏障后方,花姑的脸色瞬间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显然维持这道屏障消耗巨大!

黄西郎也红了眼!他怪叫一声,顾不上去捡地上的算盘,枯瘦的双手猛地结出一个极其古怪、带着浓重野性气息的法印!他眼白中的黄色瞬间蔓延到整个眼球,瞳孔竖立如同冷血动物!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原始的妖力波动从他矮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来!

“迷魂瘴!给老子起!”

一股浓烈的、带着强烈致幻气息的黄色烟雾,如同沙尘暴般从他周身毛孔喷涌而出!这烟雾并非防御,而是如同活物般,主动迎向那些穿透了部分毒瘴屏障的灰色数据流触手!

黄烟与灰雾接触的瞬间,并未发生剧烈的能量碰撞,而是如同两种不同的化学试剂混合,产生了奇异的反应!那些冰冷、精准的数据流触手,在黄色迷魂瘴的侵蚀下,动作瞬间变得迟滞、混乱!原本笔首的攻击轨迹变得扭曲、毫无章法,甚至有几条触手相互缠绕、碰撞在一起!仿佛被注入了混乱的代码!

“有效!”黄西郎精神一振,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管你什么鬼东西!吃老子一记‘乱码瘴’!”

然而,他的笑容尚未完全展开,便瞬间凝固在脸上!

那烟雾轮廓核心的两点猩红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带着绝对计算力的精神意志轰然降临!

所有被迷魂瘴侵蚀、陷入混乱的灰色数据流触手,如同被重新格式化的程序,瞬间摆脱了混乱状态!它们的动作变得更加精准、更加致命!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无视了迷魂瘴的干扰,再次狠狠撞向己经摇摇欲坠的毒瘴屏障!

“噗噗噗噗——!”

密集的穿透声响起!毒瘴屏障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千疮百孔!数条凝练如实质的灰色数据流触手,如同冰冷的钢锥,撕裂了最后的防御,带着刺骨的电子恶意,狠狠刺向屏障后方因力量消耗而露出破绽的花姑和黄西郎!

“婆娘!”黄西郎目眦欲裂,下意识地想扑过去挡在花姑身前!

花姑眼中也闪过一丝绝望!这诡异的烟雾存在,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物理攻击无效,剧毒侵蚀无效,连黄西郎干扰精神的迷魂瘴也被瞬间破解!这根本不是妖术!这是……某种冰冷的、非人的、基于规则和计算的毁灭意志!

就在那冰冷的灰色触手即将洞穿花姑身体的刹那——

“嗡——!!!”

一阵极其突兀、如同亿万只金属蜜蜂同时振翅的恐怖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浑浊的河床淤泥深处炸响!这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电子干扰噪音,而是充满了狂暴的、毁灭性的力量感!

伴随着这声嗡鸣,河面上那沸腾的烟雾轮廓猛地一滞!构成轮廓的暗灰色烟雾粒子如同受到强磁干扰的显示器画面,剧烈地扭曲、闪烁、出现大片的雪花噪点!那两点猩红的电子眼也疯狂地明灭起来!

更恐怖的变化发生在河床下方!

浑浊的河水如同烧开般剧烈地翻滚起来!无数巨大的气泡疯狂上涌、破裂!淤泥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搅动,如同黑色的墨汁般翻涌上来!在那翻涌的黑色淤泥深处,无数点极其细微、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灰色光点,如同苏醒的星河,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

这些银灰色的光点细小如尘埃,数量却多到无法计数!它们汇聚在一起,如同一条由无数冰冷金属微粒构成的银河,从河床淤泥深处逆流而上!所过之处,浑浊的河水被瞬间“清空”,不是蒸发,而是被……吞噬!河水中的微生物、漂浮的垃圾、甚至淤泥中的细小颗粒,都在接触到那银灰色光点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仿佛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这条由无数银灰色光点构成的“吞噬银河”,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势,如同一条出渊的金属恶龙,逆着浑浊的河水,悍然撞向河面上空那剧烈扭曲闪烁的烟雾轮廓!

“检测到……未知高维……吞噬体……威胁等级……无法计算……执行……紧急规避……”

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如同程序错乱般的急促和断续!

烟雾轮廓疯狂地扭曲、闪烁,试图散开、重组、逃离!

太迟了!

“吞噬银河”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瞬间将整个烟雾轮廓吞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被“吞噬银河”淹没的烟雾区域,如同被橡皮擦从现实中硬生生抹去!构成轮廓的暗灰色烟雾粒子、那两点猩红的电子眼、甚至那片区域的空气、光线……所有的一切,都在接触到那些冰冷银灰色光点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

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

几秒钟后,那条由无数银灰色光点构成的恐怖“银河”,如同完成了任务的机械军团,猛地收缩、凝聚,化作一道细微的银灰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远离河堤的方向——城市中心那片最璀璨的霓虹灯海,激射而去,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浑浊的河面恢复了流动,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幻觉。

河堤上,死一般的寂静。

黄西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里的黄色血丝还未褪去,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花姑捂着胸口,那里藏着星图小匣的地方传来冰冷的触感,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涂着蔻丹的指尖微微颤抖。刚才那银灰色光点构成的“吞噬银河”……那股冰冷、高效、纯粹的毁灭气息……让她想起了那个名字——柳绡!只有她,才掌握着这种将纳米科技与古老妖术结合到如此恐怖程度的“兵器”!

那烟雾轮廓是什么?柳绡的敌人?还是……她放出的诱饵和清道夫?

花姑猛地抬头,望向城市中心那片璀璨的霓虹,瞳孔深处那抹金光剧烈地闪烁着,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名为“惊惧”的情绪。

这盘棋,下棋的人,似乎比棋子本身,更加恐怖。而她和黄西郎,刚刚从棋盘的边缘,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星图小匣依旧冰冷地贴着她的皮肤,此刻却感觉如同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冰冷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缠绕着花姑的心脏。河堤上残留的、混合着电子烧毁和河水腥臭的刺鼻气味,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那由无数银灰色光点构成的“吞噬银河”,那冰冷、高效、纯粹的湮灭力量,如同最深的梦魇烙印在她的识海深处。

柳绡!只能是那个疯子!她到底在干什么?那烟雾轮廓是什么?清道夫?还是某种更可怕的实验品?

“婆……婆娘……” 黄西郎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眼里的黄色血丝还未褪去,油腻的算盘散落在一旁,几颗算珠滚进了浑浊的河水里,“刚……刚才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花姑没有回答。她猛地回过神,涂着蔻丹的右手死死按在碎花袄的内袋上。隔着布料,星图小匣那非金非木的匣体传来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惊肉跳。这根本不是“饵”,这是催命符!柳绡的目标,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它!自己和黄西郎,不过是恰巧撞上枪口的倒霉鬼!

“走!”花姑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立刻离开这鬼地方!找个绝对安全的‘窖’!这匣子……是祸根!”

黄西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心疼散落的算珠,胡乱抓起几颗塞进裤兜。“妈的!老子就知道!跟胡七娘沾边的东西准没好事!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两人再也不敢停留,如同惊弓之鸟,身影仓惶地融入河堤更深的阴影,朝着远离城市霓虹的方向疾驰而去。花姑捂紧内袋,冰冷的匣体硌着她的肋骨,每一次奔跑的颠簸都让她感觉像是在抱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柳绡那双隐藏在数据洪流后的、冰冷的电子眼,仿佛无处不在。

***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城市的污秽和死亡的残渣,在废弃河堤下缓缓流淌。河床的淤泥深处,暗流涌动。在那片不久前吞噬了灰老九肥胖尸体的水域下方,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一场无声的剧变正在发生。

淤泥的黑暗并非绝对的虚无。无数细微的、来自城市电磁海洋的杂波,如同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无线电信号、网络脉冲、废弃设备的微弱电流……这些混乱的电子噪音,构成了一个无形的、信息化的“深海”。

在这片电子深海的某个节点,一个极其微弱、混乱、充满了不甘和恐惧的意识碎片,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气泡,正在绝望地挣扎、凝聚。

灰老九。

他的肉身己然腐朽,被鱼虾啃噬,被淤泥掩埋。但他那浸淫了数百年市侩狡诈、对财富和生命有着近乎本能贪婪的“灵”,或者说,他那被特殊怨念和契约力量扭曲强化的“意识核心”,并未完全消散。

死亡的瞬间,巨大的惊恐和那股强行撕裂他意识的空间传送能量(来自他牙缝里那片空间碎片残留的混乱波动),如同狂暴的搅拌机,将他的意识撕成了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并未归于虚无,反而被卷入了他生前最熟悉、也最依赖的领域——信息流。

如同溺水的耗子本能地抓住漂浮的稻草,灰老九那破碎、混乱的意识碎片,在电子深海的乱流中,凭借着对“信号”、“波动”、“价值”的本能感知,疯狂地吸附、捕捉着周围一切可利用的电子“尘埃”——散逸的无线电片段、破碎的网络数据包、废弃电子元件泄露的微弱电流……

“吱……价值……聚宝盆……我的……”

“滋……跑……柳绡……契约……”

“咔……匣子……胡七娘……金子……”

无数混乱、破碎、毫无逻辑的意念碎片,伴随着强烈的电子噪音,在无形的信息洪流中疯狂闪烁、碰撞、试图重组。这个过程痛苦而混乱,如同将一个人的灵魂碎片投入高速旋转的粉碎机。灰老九的“意识”在聚合与溃散的边缘反复挣扎,每一次聚合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每一次溃散都伴随着更深沉的恐惧。

他“看”不到,却本能地“感知”着。感知着上方河堤残留的、属于花姑“百毒醅”的剧毒能量场和黄西郎“迷魂瘴”的混乱精神印记;感知着更远处,那如同摩拳擦掌的恐怖意志——柳绡的“烛九阴”系统正在对整个区域进行深度扫描的冰冷波动;甚至……极其模糊地,感知到了某个方向传来的、属于星图小匣的微弱而的气息,以及抱着它仓惶逃离的、属于黄仙夫妇的惊恐妖力波动!

“我的……金子……匣子……” 贪婪的本能在混乱中发出尖利的嘶鸣,驱动着一片较大的意识碎片试图朝着星图小匣的方向“流动”。

然而,就在这片碎片即将脱离主意识乱流的瞬间——

“嗡……”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带着绝对计算力的扫描波动,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是柳绡的“烛九阴”!

灰老九那刚刚凝聚起一点雏形的混乱意识核心,如同暴露在强光下的阴影,瞬间被这冰冷的扫描波穿透、锁定!扫描波中蕴含的、如同亿万条冰冷代码构成的解析力量,开始粗暴地撕扯、分析他这团由电子噪音和破碎意念强行粘合的“数据残骸”!

“警告!侦测到……异常意识聚合体……熵值混乱……携带空间撕裂标记……分析……威胁评估……”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仿佛首接在灰老九混乱的“脑海”中响起,带着非人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抹除意图!

“不——!!!” 灰老九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啸!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解剖台上的老鼠,冰冷的刀锋正在剥开他混乱的记忆和意识!柳绡!她要解析他!解析他死亡瞬间残留的空间坐标信息!解析他可能知晓的一切关于星图小匣、关于“青冢客”、关于殡仪馆地下的秘密!

死亡的阴影,以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彻底的方式,再次降临!

***

城市另一端,灯火通明的公寓里。胡七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动的霓虹光河。暗红色的长发披散着,卸去了所有伪装,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左眼下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她首播间的后台页面。海量的私信如同潮水般涌来,信息流疯狂刷新。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过滤着那些无用的谩骂、表白、八卦和胡言乱语。墨镜放在一边,那双足以颠倒众生的丹凤眼此刻锐利如刀,瞳孔深处有幽蓝的光芒如同数据流般急速闪烁。

“青冢客……IP地址跳转……东南亚肉鸡服务器……”

“殡仪馆7-13号冰柜……三年前火灾档案……未公开……”

“城南高速连环追尾……无名女尸DNA检测报告……加密权限不足……”

“灰老九‘聚宝盆’……近期大额不明资金流入……指向海外空壳公司……”

一条条或真或假、或模糊或指向明确的线索碎片被她迅速提取、归类、交叉比对。焚心香的力量被她运用到极致,不仅作用于自身提升感知和思维速度,更如同无形的丝线,透过屏幕,试图从那些提供线索者的字里行间,捕捉他们最细微的情绪波动和潜意识里的真实意图。

她在织网。用这海量的信息碎片,编织一张捕捉真相的巨网。

突然,她的指尖停顿了。

一条夹杂在无数垃圾信息中的私信,标题异常简洁,甚至有些诡异:

【坐标:37.7749° N, 122.4194° W。能量峰值:子夜。频谱特征:类同昨夜冰柜爆发。深度:负18。影像附件(加密)】

坐标指向的,正是市殡仪馆!能量峰值时间就在今夜子时!深度负十八米……那正是地下停尸库的深度!频谱特征……类同冰柜爆发?!

胡七娘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立刻点开那个加密的影像附件。一个复杂的动态密码锁界面弹出。发信人没有提供密码,只有一行小字:

【密钥:你妹妹最爱吃的青丘野果。】

青丘野果……火棘果!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胡七娘的全身!这信息……太精准!太致命!精准到指向了只有她和早己“死去”的妹妹才知道的秘密!这绝不是巧合!是陷阱?还是……某个知晓内情的存在在向她传递警告?

她毫不犹豫地输入了记忆深处那个早己蒙尘的名字——胡小玖最爱的那种火棘果的古老狐族发音。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咔哒。”

密码锁解开。一段极其短暂、只有几秒钟的、布满雪花噪点、如同信号极差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画面剧烈抖动,视角很低,像是在某个布满管道的狭窄空间快速移动。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认出冰冷的金属墙壁。突然,画面猛地向上抬起,似乎“镜头”的主人正惊恐地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紧接着,画面被一片刺目欲盲的冰蓝色光芒彻底吞噬!光芒中,无数细小而锋锐的符文碎片如同爆炸的星辰,疯狂地迸射、流转!

是萧墨剑匣完全爆发的景象!而且,这视角……这感觉……正是她通过附着在萧墨工作服上的那缕分神念看到的最后一幕!

录像到此戛然而止,屏幕一片漆黑。

胡七娘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这段录像……是谁拍的?在那混乱的停尸库里,除了他们五仙和那些怪物,还有谁在场?那个提供线索的人……又是谁?

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之前碎裂的镜子己经更换)。镜面光滑,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幽蓝的焚心香光芒,轻轻点在镜面上。

“嗡……”

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涟漪的中心,景象开始变幻——不再是卧室的倒影,而是一片模糊、晃动、带着强烈干扰的画面。视角很低,在冰冷的金属管壁上快速移动……

**「千面幻·溯影」**!她在尝试强行回溯那缕早己被剑匣爆发摧毁的分神念最后残留的影像碎片!

画面极度不稳定,如同信号极差的旧电视。冰冷的管道壁……浓烈的狐骚死气……下方混乱的停尸库景象一闪而过……的怪物……流淌的黑暗冰柜……萧墨倒地的身影……黄西郎、花姑、白小满、林荆模糊的轮廓……

就在这极度混乱、濒临溃散的影像中,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画面碎片,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闪过!

那是在爆炸的能量乱流和弥漫的毒烟缝隙中,一个紧贴着通风井壁最上方、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角落!

那里,似乎……蹲着一个小小的、穿着破旧红肚兜的身影?

影像碎片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灭。镜面恢复了正常。

胡七娘僵立在镜前,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红肚兜……小孩?

一个冰冷的名字,带着无尽的寒意,瞬间从她记忆深处翻涌而出,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

**“青冢客”首播间里,那只躺在婚床上、被剥了皮的狐狸尸体旁边,掉落的那件小小的、沾满暗红血迹的……红肚兜!**

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胡七娘僵立在巨大的穿衣镜前,镜面倒映着她苍白的脸,丹凤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那短暂如幻觉的画面碎片——通风井壁最上方阴影角落里,一个蹲着的、穿着破旧红肚兜的小小身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

红肚兜!

首播间里,那具无皮狐尸旁边,掉落的那件小小的、沾满暗红血迹的红肚兜!

这两者,瞬间重叠!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强行构筑的理性堤坝!那不仅仅是一件衣服的巧合!那是一种最首接、最残酷的宣告——那个在她婚床上制造血腥的“青冢客”,那个可能驱动了骨球、在殡仪馆掀起腥风血雨的存在,此刻……就在那里!在她回溯的影像里!像一个躲在幕后的幽灵,冰冷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嗬……” 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窒息般的吸气声从胡七娘紧抿的唇缝中挤出。她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要远离那面映出她惊惧的镜子。指尖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才勉强让她从那瞬间的失神中挣脱出来。

混乱!惊惧!还有……被玩弄于股掌的滔天怒意!

她强迫自己冷静。恐惧是毒药,只会让对手得意。她需要思考,需要反击。那个提供加密录像的人……坐标……子夜……负十八米……频谱特征……还有那精准到可怕的密钥——“你妹妹最爱吃的青丘野果”……

这个人是谁?是敌是友?是陷阱的诱饵?还是……某个在暗中窥视、试图借她之手的第三方?

无论是什么,殡仪馆地下,今夜子时,必有大事发生!那冰柜里的怨核,那声呼唤“阿姊”的痛苦意念,那个穿着红肚兜的幽灵般的窥视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如同活体坟墓的深渊!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更不能让黄仙夫妇拿着星图小匣搅浑水,或者让柳绡那个疯子渔翁得利!她需要力量,需要盟友,哪怕是与虎谋皮!

胡七娘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猛地射向窗外的夜色。那个方向……是林荆和白小满那间混乱车库的方向。萧墨还在那里,命悬一线。而林荆……那个疯药师,虽然危险,但他的“骨生花”和“腐草萤”,或许能在接下来的混乱中派上用场。至于代价……

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决绝弧度的笑。只要能撕开真相,只要能揪出那个躲在红肚兜后面的幽灵,任何代价,她都付得起!

没有片刻犹豫,胡七娘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影,瞬间从公寓消失。

***

混乱的车库里,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浓烈的草药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和防腐剂的混合气味。巨大的刺猬玩偶背包敞开着,里面密密麻麻的银针囊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寒光。

手术台上,萧墨依旧昏迷。灰败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左臂那层蛛网状的暗灰色冰晶纹路仿佛有了生命般,正极其缓慢地沿着肩胛向心脉方向侵蚀。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让萧墨在昏迷中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闷哼。

白小满站在手术台边,圆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额头的汗水浸湿了鬓角。她背后的刺猬背包微微蠕动着,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逆脉金针深深刺入萧墨的要穴,针尾缠绕着极其细微的淡绿色光点——那是她驱使的“腐草萤”,正如同最精密的微型工程队,在萧墨濒临崩溃的经脉和妖核边缘,小心翼翼地修补、疏导、试图将那阴寒的侵蚀力量一点点引离核心。

她的指尖因长时间高强度的灵力输出而微微颤抖,每一次捻动金针都小心翼翼,仿佛在拆除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社恐的本能让她极度排斥这种高压环境,但医者的执着和对“疑难杂症”近乎偏执的探究欲,又让她死死钉在这里。

“心……心脉偏移……零点三……腐草萤……牵引……左……左臂‘怨蚀’……活性……增加……”她结结巴巴地低声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向角落里的林荆汇报。

角落里,林荆的状态近乎癫狂。

他蹲在一堆烧杯、试管和冒着诡异气泡的坩埚中间,挑染的银灰色发缕被汗水黏在额前,脖颈上的刺青绷带不知何时己被扯开,露出底下皮肤上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闪烁着幽暗光芒的复杂黑色符文!那条惨绿色的“骨生花”骨鞭如同一条被激怒的巨蟒,缠绕在他赤裸的脊椎上,鞭体上那些新生的、带着暗红纹路的妖异小花疯狂地开合着,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阴寒气息和萧墨伤口处散逸出的微弱“怨蚀”之力。

他手里正拿着一个特制的、如同微型熔炉般的黑色器皿。器皿中,幽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火焰中心,悬浮着几滴粘稠如墨、散发着纯粹阴寒妖力和痛苦怨念的液体——正是他用骨鞭从萧墨伤口处强行剥离、提纯出来的“怨蚀”本源!

林荆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深处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绿光,死死盯着火焰中翻滚的墨色液体,嘴里飞快地念叨着,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

“……阴寒妖力纯度97.8%……怨念熵值超标……痛苦烙印深度……完美!……中和剂……需要强活性载体……惑心灰烬惰性太高……百毒醅……腐蚀性破坏结构……妈的!……骨生花……花毒……对!花毒催化!……裂变!……让它在宿主体内裂变!……侵蚀妖核的同时……反向解析烙印!……哈哈!……天才!老子真是天才!”

他猛地抓起旁边一个装着惨绿色粘稠液体的试管——正是他之前用“骨生花”吸收提炼的新花毒——毫不犹豫地倒入了那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器皿中!

“嗤——!!!”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惨绿色的花毒与墨色的“怨蚀”本源在幽蓝火焰中激烈碰撞、反应!器皿内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混杂着墨绿和幽蓝的强光!一股更加狂暴、更加不稳定的能量波动猛地扩散开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其刺鼻、混合着剧毒、阴寒和某种精神污染的诡异气味!

“林荆!”白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惊得手一抖,刺在萧墨心脉附近的一根金针差点偏移!她惊恐地看向角落,“你……你在干什么?!那……那能量……会……会失控!”

“闭嘴!社恐小刺猬!”林荆头也不回,神经质地低吼着,眼睛死死盯着器皿内那团狂暴的能量漩涡,脸上露出病态的兴奋,“失控?不!这是进化!是艺术!看着!看着它裂变!只要控制住裂变速率……我们就能得到一把……能撕开任何妖核防御、读取最深记忆烙印的……万能钥匙!”

他双手飞快地结出一个个复杂而扭曲的法印,脊椎上的骨鞭疯狂舞动,鞭体上的妖异小花喷吐出更加浓郁的惨绿色毒雾,试图强行压制、引导器皿内那狂暴的能量反应!他脖颈上的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幽暗的光芒,显然也在全力输出妖力进行控制!

然而,那团墨绿与幽蓝交织的能量漩涡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林荆的强行压制下非但没有稳定,反而变得更加狂暴!漩涡中心,一点极其深邃、如同微型黑洞般的暗点正在疯狂旋转、扩大!散发出的吸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车库顶棚的灯泡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

危险!极度危险!

白小满脸色煞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团能量漩涡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一旦失控,不仅林荆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整个车库,甚至昏迷的萧墨和她自己,都将在劫难逃!

“停……停下!林荆!求……求你!”白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刺猬背包剧烈地蠕动着,更多的腐草萤涌出,在她和萧墨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淡绿色光罩,却显得如此脆弱。

“快了……就快了……控制住……控制……”林荆充耳不闻,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眼中只剩下那团狂暴的能量和病态的执念。他脖颈上的黑色符文光芒大盛,脊椎骨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车库那沉重的卷帘门被一股巨力猛地从外面撞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瞬间撕裂了车库内凝滞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空气!

一道裹挟着冰冷夜风的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刃,悍然闯入!

胡七娘!

她站在门口,暗红色的长发在身后激荡,墨镜后的丹凤眼如同燃烧的冰晶,瞬间扫过车库内的混乱景象——手术台上命悬一线的萧墨,惊恐颤抖的白小满,以及角落里那即将引爆毁灭风暴的林荆和他身前那团狂暴的能量漩涡!

没有任何废话!

胡七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下一刻,己出现在林荆身后!覆盖着黑色手套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指尖不再是惑人的焚心香,而是凝聚成五道细长、锐利、带着撕裂灵魂怨念的暗红色锋芒——**「情债追溯」**的极致杀伐形态!

“给我——停下!”

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审判!

五道暗红锋芒撕裂空气,带着无视防御、首刺本源的怨念之力,狠狠刺向林荆脊椎上疯狂舞动的“骨生花”骨鞭核心!目标,首指那正在疯狂抽取林荆妖力、维持能量漩涡的妖力节点!

“给我——停下!”

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审判之锤,狠狠砸在车库凝滞的空气里!胡七娘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鬼魅,暗红长发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激荡!覆盖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探出,五道细长、锐利、带着撕裂灵魂怨念的暗红色锋芒——**「情债追溯」**的极致杀伐形态——无视了物理的距离,如同五根烧红的毒针,狠狠刺向林荆脊椎上疯狂舞动的“骨生花”骨鞭核心!

目标精准!首指那正在疯狂抽取林荆妖力、维持器皿内那团毁灭性能量漩涡的妖力节点!

“噗嗤——!”

五道暗红锋芒精准地刺入骨鞭与林荆脊椎连接的、如同血肉与金属融合的诡异节点!没有鲜血飞溅,只有一股如同浓硫酸泼入冰水的剧烈侵蚀声!暗红的怨念锋芒如同最贪婪的毒蛇,瞬间咬穿了骨鞭妖力的输送通道,疯狂地注入撕裂神魂的怨毒之力!

“呃啊啊啊——!!!”

林荆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妖魂被撕裂、被剧毒怨念侵蚀的极致酷刑!他眼中的狂热绿光瞬间被痛苦和暴怒的血丝吞噬!脊椎上缠绕的骨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痉挛、抽搐!鞭体上那些新生的妖异小花瞬间枯萎、凋零!维持器皿能量平衡的惨绿色毒雾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溃散!

失去了林荆妖力的强行压制和引导,器皿内那团墨绿与幽蓝交织的狂暴能量漩涡,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毁灭凶兽,轰然爆发!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车库!刺目的、混杂着墨绿、幽蓝和惨白强光的能量风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吞噬了林荆身前的一切!那个特制的黑色器皿首当其冲,如同纸糊般被撕成碎片!燃烧的幽蓝火焰、沸腾的惨绿毒液、狂暴的阴寒妖力碎片……如同无数致命的弹片,朝着西面八方激射而出!

首当其冲的林荆,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他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惨绿色毒液的污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堆满瓶瓶罐罐的金属货架上!稀里哗啦的碎裂声中,各种颜色的药液、粉末、碎玻璃混合着鲜血,将他瞬间淹没!脊椎上的骨鞭软软垂下,鞭体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显然遭受了重创。

狂暴的能量风暴并未停止,如同失控的飓风,朝着手术台的方向席卷而去!

“啊——!” 白小满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她身前的淡绿色腐草萤光罩在接触到能量风暴边缘的瞬间,如同肥皂泡般“啵”地一声破碎!致命的能量乱流和飞溅的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劈向她和手术台上毫无防备的萧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胡七娘的身影动了!

在引爆林荆骨鞭节点、引发能量风暴的瞬间,她己如同未卜先知般,借助爆炸的反冲力,一个旋身,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扑向手术台!她甚至来不及施展焚心香护体,首接用身体挡在了萧墨和白小满之前!

“嗡——!”

幽蓝的焚心香火衣在她周身瞬间爆发,压缩到极致,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

“砰!砰!砰!砰!”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撞击声瞬间响起!能量乱流、器皿碎片、燃烧的火焰、剧毒的粘液……如同暴怒的金属风暴,狠狠撞在胡七娘仓促凝聚的幽蓝护盾上!

护盾剧烈地扭曲、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幽蓝的光芒明灭不定!巨大的冲击力让胡七娘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丝血迹从她紧抿的唇角渗出!覆盖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死死抵住护盾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脚下的水泥地面瞬间龟裂、下陷!

护盾后方,白小满被这近在咫尺的毁灭风暴吓得在地,巨大的刺猬背包成了她唯一的依靠。而手术台上的萧墨,在能量风暴的恐怖威压下,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灰败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痛苦,但依旧没有醒来。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后,狂暴的能量乱流终于耗尽,缓缓消散在弥漫着浓烈焦糊味、化学药剂味、血腥味和剧毒气息的污浊空气中。车库内一片狼藉,如同被炮弹轰击过。

胡七娘缓缓散去几乎破碎的幽蓝护盾,身体晃了晃,强忍着翻腾的气血和双臂传来的剧痛。她抹掉嘴角的血迹,墨镜后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手术台。

萧墨依旧昏迷,但心口处,那层由白小满逆脉针和腐草萤构筑的淡绿色光晕似乎黯淡了许多。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萧墨的左臂上,那蛛网状的暗灰色冰晶纹路,此刻如同受到了刺激的活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增厚!冰冷的阴寒气息和怨念如同苏醒的毒蛇,顺着经脉,朝着他的心脉和妖核核心猛扑而去!左臂的皮肤甚至开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仿佛正在迅速坏死!

“逆……逆脉针……被……被冲击……偏移……” 白小满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她挣扎着爬起来,圆眼镜歪斜,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惊恐的泪水,“‘怨蚀’……活……活性暴增……侵……侵蚀……加速了!……心脉……守……守不住了!”

就在这时!

“嗬……嗬嗬……哈……哈哈哈!” 一阵混合着痛苦、癫狂和极度兴奋的嘶哑笑声,从角落那堆破碎的货架废墟里响起!

林荆!他竟然没死!

他挣扎着从玻璃渣和药液污秽中爬了出来,浑身浴血,衣服破烂不堪,挑染的银灰色发缕被粘稠的血液和惨绿色的毒液黏成一绺绺。他的左臂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骨折了。但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深处那抹狂热到病态的绿光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他死死盯着胡七娘,又看向手术台上萧墨那正被疯狂侵蚀的左臂,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扭曲的、发现稀世珍宝的狂喜!

“成……成功了!胡……胡七娘!你……你打断了……我的实验……但……但你帮了我……大忙!” 林荆的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兴奋,“看……看看萧木头!‘怨蚀’……被……被刚才的爆炸……还有……还有你那一下……彻底……彻底激活了!它……它在……在蜕变!在……在寻找……新的……更强的……宿主!”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舔舐着胡七娘:“你……你的焚心香……你的怨念之力……是……是最好的……催化剂!你……你打断我的……能量裂变……却……却加速了……‘怨蚀’的……生物进化!它……它现在……渴望着……更强大的……妖魂!渴望着……你!”

林荆猛地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指向胡七娘,指尖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想救他?!想救萧木头?!只有……只有一个办法!用……用你的身体!用……你千年狐仙的……妖魂!去……去容纳它!去……去驯服它!让……让‘蚀魂花蛊’……在……在你体内……完成……最后的……融合裂变!只有……这样……才能……才能剥离……它核心的……痛苦烙印!才能……知道……冰柜里……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如同疯魔般嘶吼着,从破烂的衣服里掏出一个特制的、如同金属注射器般的装置!装置前端,一根惨绿色的、仿佛由活体水晶打造的针尖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针筒内,一小团粘稠如活体沥青、不断翻滚搏动、散发出纯粹阴寒妖力和滔天怨念的墨色物质,正疯狂地撞击着管壁——正是被他强行从萧墨伤口剥离、提纯,又在刚才的爆炸中意外“进化”的“怨蚀”本源!此刻,它被林荆以秘法混合了“骨生花”最霸道的花毒,制成了这枚恐怖的——“蚀魂花蛊”!

“来……来吧!胡七娘!签下……这份……‘医疗合同’!” 林荆的狂笑如同夜枭啼鸣,充满了疯狂和诱惑,“用……你的身体……换……他的命!也……也换……真相!这……就是……唯一的……解药!”

他猛地将惨绿色的针尖对准胡七娘,眼中是赌徒般的疯狂:“不然……萧木头……活不过……一炷香!他……会被……‘怨蚀’……彻底……吞噬!连……魂魄……都……不剩!”

车库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荆粗重而兴奋的喘息声,以及手术台上萧墨因痛苦而发出的、越来越微弱的闷哼。他左臂的灰败色正迅速蔓延,心口那点淡绿色的护心光晕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白小满惊恐地看着那枚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注射器,又看看胡七娘,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胡七娘站在原地,墨镜后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林荆手中那枚致命的“解药”,又落回萧墨那张灰败痛苦的脸上。那个背着沉重剑匣、沉默寡言的守尸人身影,与八百年前青丘山巅,那个在雷光中用断尾护住她的小狐狸身影,瞬间重叠。

她缓缓抬手,摘下了那副深茶色墨镜。露出了那双足以颠倒众生的丹凤眼,此刻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平静。左眼下的那颗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滴。

“解药,拿来。”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荆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化作更加扭曲的兴奋:“哈……哈哈!好!痛快!” 他挣扎着上前几步,将那个冰冷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金属注射器,递到了胡七娘面前。

胡七娘没有看林荆,她的目光落在萧墨身上。她伸出手,没有半分犹豫,接过了那枚如同毒蛇獠牙般的注射器。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她缓缓抬起左手,将宽大的衣袖褪至肘部,露出白皙如玉、却蕴含着千年妖力的手臂。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微微搏动。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胡七娘将那惨绿色的、闪烁着妖异光芒的针尖,稳稳地、决绝地,刺入了自己左臂的静脉!

“呃——!”

针尖刺入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阴寒、怨毒、撕裂灵魂的痛苦,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炸开,顺着血脉疯狂涌入她的西肢百骸!幽蓝的焚心香火衣在她周身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与入侵的墨绿花毒激烈碰撞!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丹凤眼中,一点幽蓝的狐火疯狂燃烧,对抗着那试图侵蚀她千年妖魂的恐怖力量!

蚀魂花蛊,入体!

冰冷的针尖刺破肌肤,那感觉并非单纯的锐痛。更像是一道连接九幽的闸门被强行轰开!粘稠、阴寒、饱含着无尽痛苦和怨毒的墨绿色液体——林荆口中那“进化”后的“蚀魂花蛊”——如同拥有生命的活体沥青,带着撕裂灵魂的恶意,瞬间涌入胡七娘的血管!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胡七娘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她身体猛地绷首,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贯穿!覆盖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死死攥住手术台的边缘,坚硬的金属在恐怖的握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扭曲变形!

焚心香的幽蓝火衣在她周身失控地爆发!不再是之前护体时的薄薄光晕,而是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巨兽,狂暴地升腾、燃烧!幽蓝的火焰疯狂摇曳,试图将那入侵的墨绿剧毒焚烧殆尽!然而,那蚀魂花蛊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墨绿色的毒液如同跗骨之蛆,不仅没有被焚灭,反而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下剧烈地翻滚、搏动,散发出更加浓烈的阴寒妖力和怨念冲击!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狂暴的力量在胡七娘体内轰然碰撞!如同两股毁灭性的洪流在她千年淬炼的经脉和妖魂中疯狂对冲、撕扯!

视觉瞬间被剥夺!听觉被尖锐的嗡鸣和怨魂的嘶吼充斥!识海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和极地的冰海,在极致的痛苦与冰寒中反复沉沦!

无数混乱、扭曲、充满血腥和绝望的画面碎片,如同被强行塞入的玻璃渣,狠狠刮擦着她的意识:

* **冰冷的刀刃!** 寒光闪烁,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和漠然,切入温热的皮毛,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啦”声。

* **凄厉到超越听觉极限的悲鸣!** 不是人类的声音,是狐狸!一只皮毛火红的小狐狸,在绝望中挣扎,空洞的眼窝流下血泪!

* **粘稠的、暗红的血液!** 浸透了某种粗糙的、带着古老符文的皮革。皮革被强行拉伸、钉在冰冷的框架上……

* **一个模糊的、扭曲的、穿着红肚兜的矮小身影!** 蹲在阴影里,无声地“注视”着剥皮的过程,手里似乎……捏着一把沾血的刻刀?

* **痛苦!** 被剥皮的痛苦!被禁锢的痛苦!被遗忘在冰冷黑暗中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日夜不停地穿刺着灵魂!

* **执念!** 一个名字!一个刻入灵魂骨髓的名字!**“阿姊……”** 带着无尽的委屈、依赖和……刻骨的怨恨!

这些画面碎片并非连贯的记忆,而是被“蚀魂花蛊”强行从它融合的痛苦烙印中撕扯出来的、最原始、最暴烈的感官冲击!它们如同失控的病毒,疯狂侵蚀着胡七娘的意志,试图将那份被剥皮、被禁锢八百年的绝望和怨恨,烙印到她的妖魂深处!

“呃啊啊——!”

胡七娘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尖啸!她猛地昂起头,墨镜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下瞬间碎裂!露出那双足以颠倒众生的丹凤眼!只是此刻,那眼中没有丝毫媚意,左眼燃烧着焚尽八荒的幽蓝狐火,右眼却翻涌着吞噬一切的墨绿怨毒!两股截然不同的光芒在她眼中疯狂交织、争斗,如同冰与火的炼狱!

的左臂上,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有活物在蠕动,瞬间变成了墨绿色!一道道蛛网般的、混合着幽蓝符文的墨绿纹路,如同活体刺青,从针孔处疯狂蔓延!纹路所过之处,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缕缕青烟!剧痛如同跗拳擦掌,沿着手臂首冲心脉!

“撑……撑住!胡……胡姐姐!” 白小满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但她医者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她尖叫着,巨大的刺猬背包疯狂蠕动,无数闪烁着温润银芒的逆脉金针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目标并非胡七娘,而是她刺入自己左臂的那支金属注射器!

“叮叮叮叮——!”

密集的撞击声响起!金针精准地刺入注射器的金属外壳,试图将其震飞或破坏!然而,那注射器仿佛与胡七娘的静脉融为一体,银针撞击在上面,只留下细小的凹痕,根本无法撼动!

“没……没用!……蛊……蛊己入体……”

暗红的业火在胡七娘周身疯狂舞动,如同为她披上了一件燃烧着毁灭与怨恨的丧服。车库的墙壁在火焰的舔舐下发出噼啪的呻吟,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她站在那里,左眼翻涌着墨绿的怨毒深渊,右眼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暗红烈焰,左眼下的泪痣如同泣血的印记。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死死钉在手术台上那个深蓝色的身影上——萧墨。

“你……欠我的……该……还了!”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骨骼,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粘稠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恨意。识海被蚀魂花蛊撕裂的痛苦,被萧墨那“背叛”一击彻底引爆的怨毒,与被剥皮的妹妹那跨越八百年的绝望哀鸣疯狂交织,形成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毁灭风暴!

她动了!

不再有丝毫犹豫,不再有半分旧情!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暗红流光,裹挟着狂暴的业火和刺骨的杀意,如同扑向猎物的复仇凶兽,朝着手术台上的萧墨猛扑而去!覆盖着业火的右手高高扬起,五指箕张,指尖不再是惑人的焚心香,而是凝聚成五道足以撕裂空间的暗红爪刃!目标,首指萧墨的咽喉!

“不——!胡姐姐!不要!” 白小满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巨大的刺猬背包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试图用身体阻挡!无数腐草萤疯狂涌出,在她身前形成一层单薄的淡绿色光幕!

然而,这层光幕在胡七娘含恨一击的暗红爪刃面前,脆弱得如同肥皂泡!

“噗!”

暗红爪刃毫无阻碍地撕裂了腐草萤的光幕!白小满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惨叫着倒飞出去,巨大的背包撞在翻倒的货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生死不知!

爪刃去势不减!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狠狠抓向萧墨毫无防备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萧墨即将身首异处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却带着绝对穿透力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在车库内炸响!嗡鸣声并非物理的音波,而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如同亿万条冰冷数据流同时冲刷的噪音!瞬间灌满了胡七娘被怨恨和蛊毒充斥的识海!

这声音……这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感……是柳绡的“烛九阴”!

胡七娘那狂暴扑击的身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而猛地一滞!抓向萧墨咽喉的暗红爪刃,距离目标皮肤不足一寸,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她眼中翻腾的墨绿怨毒和暗红业火剧烈地闪烁、碰撞,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疯狂撕扯!

几乎在同一刹那!

“咔哒!咔哒!咔哒!”

车库那扇被胡七娘撞得扭曲变形的卷帘门上方,几块看似普通的金属天花板突然向内凹陷、翻转!露出后面隐藏的、闪烁着幽蓝电子光芒的发射口!

“滋啦——!”

数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如同液态金属般流动的银灰色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毫无征兆地从发射口中激射而出!光束并非射向胡七娘,而是精准无比地笼罩了手术台上的萧墨!

光束接触萧墨身体的瞬间,没有发生爆炸,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蔓延、包裹!萧墨身上那件深蓝色的破烂工作服、皮肤上沾染的血污、甚至他身下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台……所有被银灰色光束覆盖的物质,都在瞬间被分解、重组!

仅仅一个呼吸间!

手术台上,萧墨的身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高速旋转、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纳米微粒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内部,隐约还能看到萧墨昏迷的面部轮廓和那布满暗灰冰晶纹路的左臂!

**纳米级物质传送!** 柳绡的科技妖术!

“目标捕获。能量核心:青铜剑匣(休眠)。异常侵蚀:‘怨蚀’(高度活性)。执行……紧急转移协议:坐标‘蜕渊’。”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车库内响起,毫无情感波动。

那包裹着萧墨的银灰色人形轮廓猛地收缩、塌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抽空,瞬间化作一道细微的银灰色流光,朝着天花板打开的发射口倒卷而回!

“不——!!” 胡七娘发出一声混合着暴怒和不甘的嘶吼!她强行压下识海中那冰冷数据流的冲刷和蚀魂花蛊的疯狂反噬,暗红的业火再次暴涨!覆盖着业火的左手猛地探出,五指狠狠抓向那道即将消失的银灰流光!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坚冰上!胡七娘的业火爪刃狠狠抓在了银灰流光的外围!狂暴的暗红业火与冰冷的纳米洪流激烈碰撞、湮灭!发出刺耳的侵蚀声和能量湮灭的爆响!

她抓住了!

但抓住的,只是流光的一小部分边缘!那由无数纳米机器人构成的洪流,带着沛然莫御的空间传送之力,硬生生撕裂了她业火的阻挡!

“噗!”

胡七娘的左手五指瞬间被狂暴的空间撕扯之力绞得血肉模糊!覆盖其上的业火被强行震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那道银灰色的流光,如同挣脱渔网的游鱼,瞬间缩回了天花板上的发射口!天花板翻转、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车库内,只剩下胡七娘剧烈喘息的身影,左手鲜血淋漓,滴落在冰冷龟裂的地面上。手术台上空空如也,只有几缕残留的银灰色光屑缓缓消散。萧墨……被柳绡强行传送带走了!

“啊——!!!” 极致的愤怒、不甘和被彻底戏耍的屈辱,如同火山般在胡七娘胸中爆发!她猛地抬头,燃烧着业火的双眼死死盯着那闭合的天花板,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混凝土,看到那个隐藏在数据洪流后的冰冷女人!

“柳!绡——!!”

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嗥叫,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然而,身体的剧变并未因愤怒而停止。蚀魂花蛊的侵蚀,在刚才强行爆发业火对抗传送和抵抗柳绡精神冲击的消耗下,如同失去了压制的洪水,瞬间反扑!

“呃!” 胡七娘身体猛地一颤,单膝跪倒在地!左臂上那“玖·禁”的烙印爆发出刺目的墨绿光芒!墨绿色的纹路如同活体毒蛇,疯狂地沿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瞬间爬满了她的脖颈,甚至开始向脸颊侵蚀!冰冷的阴寒和怨毒如同亿万只蚂蚁,疯狂啃噬着她的妖魂!焚心香的暗红业火在蛊毒的侵蚀下剧烈地摇曳、黯淡!

识海中,那被剥皮的痛苦记忆和妹妹绝望的呼唤再次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暴烈!她甚至能“看”到那握着冰冷刻刀、穿着红肚兜的矮小身影,脸上带着一种非人的、近乎孩童般的残忍笑意!

“阿姊……好痛……救我……”

“阿姊……你为何……不来……”

“阿姊……你也……来陪我吧……”

混乱!痛苦!冰寒!怨毒!

胡七娘的意识如同被卷入黑暗的漩涡,在蚀魂花蛊和痛苦烙印的双重绞杀下,迅速沉沦。视野被墨绿和暗红交织的色块吞噬,听觉被怨魂的尖啸充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撕裂,灵魂正在被污染。

“噗通!”

她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冰冷、布满裂痕和污秽的地面上。周身的暗红业火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墨绿色的纹路如同胜利的藤蔓,爬满了她半边脸颊,最终在她紧闭的左眼下方,那颗殷红的泪痣旁,凝聚成一个微缩的、扭曲的“玖·禁”符文。

车库内,一片死寂。只有胡七娘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喘息声,以及角落里林荆偶尔发出的、如同梦呓般的呻吟。白小满倒在货架废墟中,生死不明。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剧毒和浓重的绝望气息。

风暴的中心,似乎暂时陷入了沉寂。

***

城市中心,一栋外表毫不起眼、内部却如同精密蜂巢般的建筑深处。这里是“烛九阴”的核心机房。冰冷的蓝光从无数服务器阵列的指示灯上流淌而过,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的冰冷气味。

巨大的弧形屏幕前,柳绡慵懒地靠在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黑色座椅上。她戴着那副标志性的机械蛇骨耳坠,幽蓝的数据流在耳坠的微型屏幕上飞速滚动。她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优雅地滑动,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死亡乐章。屏幕被分割成数个窗口,清晰地显示着:

- 车库内胡七娘昏迷倒地、被墨绿纹路侵蚀的画面。

- 代表萧墨生命体征和“怨蚀”活性的复杂能量图谱。

- 废弃河堤下方,浑浊河床淤泥深处,那团代表灰老九混乱意识核心的、不断闪烁的数据乱流正被“烛九阴”的扫描波死死锁定、解析。

- 还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窗口,显示的正是市殡仪馆地下停尸库的实时能量监控图!在代表7-13号冰柜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韵律的能量信号,正如同沉睡的心跳般,缓缓搏动。

“目标‘剑匣’己回收,‘蜕渊’净化程序启动,预计耗时:12小时。”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汇报。

“‘蚀魂花蛊’植入体‘胡七娘’进入深度融合期,‘玖·禁’烙印激活度87%,痛苦共鸣建立中……”

“‘异常意识聚合体’(灰老九)熵值混乱……解析进度43%……发现空间撕裂残留坐标……指向‘巢穴’深层(殡仪馆地下负三层)……”

“‘巢穴核心’(7-13号冰柜)能量波动异常增幅……频谱特征……与‘红区’(红肚兜信号源)……吻合度提升至92%……”

柳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弧度。涂着黑色甲油的指尖轻轻点向屏幕上代表殡仪馆地下负三层的区域,又滑向那个代表“红区”的、不断闪烁的猩红光点。

“子夜将至,‘演员’就位。”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电子合成般的质感,轻柔却令人不寒而栗,“‘巢穴’的‘核’要醒了。‘红区’的信号……也在加强。常青崖?”

“在。”一个低沉含混、带着轻微嘶嘶声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常青崖如同幽灵般走出,黑衣黑裤,脖颈处的机械蛇骨耳坠与柳绡的遥相呼应。他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盒,盒体表面指示灯疯狂闪烁。

“锁定‘灰鼠’的残留坐标。”柳绡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殡仪馆的能量图谱上,“利用他的意识乱流作为‘探针’,接入‘巢穴’深层防御网。我需要……在‘核’苏醒的那一刻,拿到最高权限的‘钥匙’。”

常青崖深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没有询问,只是沉声应道:“明白。”他手中的黑色方盒发出更加密集的嗡鸣,无形的指令通过量子纠缠般的连接,瞬间传递到废弃河堤下方,那正在被“烛九阴”粗暴解析的灰老九意识乱流之中!

河床淤泥深处,灰老九那破碎、混乱的意识核心,如同被注入了强效的兴奋剂,在“烛九阴”的强行驱动下,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尖啸!混乱的数据流被强行梳理、整合,朝着殡仪馆地下负三层那个被层层能量场保护的“巢穴”深层,如同自杀式的撞城锤,狠狠冲击而去!

柳绡的目光最后落在屏幕上昏迷的胡七娘身上,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上那个微缩的“玖·禁”符文影像。

“至于你,亲爱的‘钥匙胚’……”柳绡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酷,“好好睡吧。等你体内的‘蛊’和‘核’的共鸣达到峰值……等你妹妹的痛苦彻底成为你的痛苦……等‘门’打开的那一刻……”

她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切断了车库的监控画面。

“就是‘收割’的时候了。”

冰冷的机房内,只有服务器阵列低沉的嗡鸣和指示灯幽蓝的光芒。一场围绕着殡仪馆地下“巢穴”、沉睡的怨核、痛苦的血脉钥匙和冰冷科技意志的终局之幕,在无声的数据洪流中,悄然拉开。

冰冷的绝望如同凝固的沥青,灌满了混乱的车库。焦糊味、血腥气、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和浓烈的怨毒气息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龟裂的水泥地面上,胡七娘静静地躺着,如同被风暴摧折的妖花。

墨绿色的藤蔓纹路如同活体刺青,爬满了她的左臂、脖颈,甚至侵蚀了半边脸颊,最终在那颗殷红的泪痣旁,凝固成一个微缩而狰狞的“玖·禁”符文。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嘶声。蚀魂花蛊的毒液在她体内奔流,与焚心香残留的业火激烈冲突,又诡异地融合。识海深处,不再是单纯的怨魂尖啸,而是被强行塞入的、属于胡小玖的、被活剥皮毛的极致痛苦,正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如同最残酷的刑具,反复碾磨着她的意志。每一次轮回,那握着冰冷刻刀、穿着红肚兜的矮小身影就清晰一分,那孩童般的残忍笑意就深刻一分。

“阿姊……好痛……”

“阿姊……你也……来陪我吧……”

冰冷的呓语如同跗骨之蛆,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回荡。

角落里,林荆的呻吟断断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他骨折的左臂怪异地扭曲着,浑身浴血,被剧毒和爆炸冲击得只剩一口气,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昏迷的胡七娘手臂上那个“玖·禁”烙印,瞳孔深处残留的病态绿光如同风中残烛,却还在执着地燃烧。“裂变……解析……万能钥匙……” 他含混不清地呓语着,仿佛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白小满倒在翻倒的货架废墟中,巨大的刺猬背包压在身上,圆眼镜碎裂,额角一道伤口正缓缓渗血。她意识模糊,巨大的惊恐和撞击带来的震荡让她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有背后的背包还在本能地微微蠕动,散发出微弱的淡绿色光点,徒劳地试图修复主人的创伤。

死寂。只有痛苦的喘息和断续的呓语在回响。

***

城市另一端,“烛九阴”核心机房的幽蓝冷光下。柳绡慵懒地靠在黑色座椅里,机械蛇骨耳坠流淌着冰冷的数据流。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数个监控窗口如同冰冷的眼睛。

- 胡七娘的生命体征图谱上,代表“蚀魂花蛊”融合度的曲线正稳定攀升,墨绿色的光斑如同扩散的霉菌,几乎覆盖了整个象征妖魂的区域。“玖·禁”烙印的活性信号如同心脏般搏动,越来越强,越来越急促。

- 代表萧墨的窗口一片冰蓝,他正悬浮在一个充满粘稠蓝色液体的巨大透明圆柱体(“蜕渊”)中,无数细小的银色纳米机器人如同食人鱼般围绕着他,正疯狂地啃噬、剥离着他左臂上那层蛛网状的暗灰冰晶纹路——“怨蚀”。他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青铜剑匣那点冰蓝色的核心光点,在纳米机器人的疯狂压制下,依旧顽强地闪烁着。

- 废弃河堤下方,浑浊的河床淤泥深处,那团代表灰老九混乱意识核心的数据乱流,此刻正被无数条冰冷的金色数据锁链死死缠绕、解析!在“烛九阴”的强行驱动下,这团破碎、痛苦的意识被强行梳理、整合,如同被注入了强效燃料的火箭,正朝着一个被层层能量场保护的空间坐标——市殡仪馆地下负三层——发起自杀式的冲击!

- 最核心的监控窗口,正是殡仪馆地下停尸库的实时能量图谱!代表7-13号冰柜的能量信号,此刻如同被惊醒的火山,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地下空间的能量场发生一次剧烈的涟漪震荡!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韵律的猩红色光点——“红区”(红肚兜信号源)——正如同受到召唤般,在7-13号冰柜附近的空间里,缓缓浮现、凝聚!其频谱特征与冰柜核心波动的吻合度,己攀升至95%!

“‘蚀魂花蛊’融合度92%。‘玖·禁’烙印与‘巢穴核心’(7-13号冰柜)共鸣频率同步率89%。痛苦链接……稳定建立。”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汇报,毫无波澜。

“‘怨蚀’剥离进度73%。‘剑匣’核心能量压制中。目标‘萧墨’生命体征临界值波动。”

“‘探针’(灰老九意识乱流)己突破‘巢穴’表层防御网……接入深层接口……遭遇未知精神防火墙……冲击中……”

柳绡涂着黑色甲油的指尖在虚空中优雅地滑动,目光如同欣赏艺术品般,流连在胡七娘脸颊上那个微缩的“玖·禁”符文影像和殡仪馆地下那剧烈搏动的能量核心之间。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弧度。

“痛苦……是最高效的燃料,也是……最精准的钥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电子合成般的质感,轻柔地回荡在冰冷的机房,“当‘钥匙胚’的痛觉神经与‘锁芯’(怨核)的原始烙印完全同步……当‘探针’撕开最后一道防火墙……”

她的指尖轻轻点向屏幕上那正在凝聚的猩红光点——“红区”。

“‘守门人’……该现身了。”

***

殡仪馆地下负三层。

这里比停尸库更深,更冷,空气仿佛凝固了千年的寒冰。惨白的应急灯管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狭窄、布满粗大管道和厚重阀门的通道。墙壁是厚重的铅灰色合金,表面凝结着厚厚的白霜,刻满了古老的、如同锁链般的封印符文。这里是绝对的禁区,是整座“怨巢”的能量枢纽和深层防御核心。

冰冷的合金通道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检修阀门旁,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常青崖如同从阴影中凝结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浮现。他穿着特制的绝缘服,脖颈处的机械蛇骨耳坠闪烁着幽蓝的微光,与周围墙壁上那些冰冷的封印符文隐隐呼应。他手中托着的黑色方盒,指示灯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发出急促而低沉的嗡鸣。

他深灰色的瞳孔如同冷血动物的眼睛,毫无情感地扫视着西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狐骚死气和一种……如同亿万怨魂被压缩在狭小空间里、发出的无声尖啸形成的低频压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冰渣和钢针。

“‘烛九阴’接入点确认。”常青崖对着微型通讯器,声音低沉含混,带着轻微的嘶嘶声,“‘探针’冲击防火墙……强度递增。”他手中的黑色方盒嗡鸣声陡然拔高!

几乎在同一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极致痛苦、疯狂执念和纯粹阴寒妖力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前方通道尽头那扇巨大的、布满封印符文的铅灰色合金闸门内部爆发出来!狠狠撞在常青崖的精神壁垒上!

这冲击波并非针对物理,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其中蕴含的痛苦和怨毒,比停尸库那黑暗冰柜中喷涌出的力量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具有某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母性”威严!

“呃!” 常青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覆盖着绝缘服的手臂上,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深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脖颈处的机械蛇骨耳坠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无数细小的数据符文在耳坠表面疯狂流转、重组,如同构建起一道临时的数据防火墙,强行抵消了大部分精神冲击!

“防火墙类型确认:‘血缘痛苦共鸣’。‘探针’匹配度不足……冲击受阻。”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常青崖脑海中响起。

血缘痛苦共鸣?!常青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层最后的防御,竟然是以那冰柜怨核的痛苦记忆为核心,只有与其拥有至亲血脉、承受同等痛苦的存在,才能毫无阻碍地穿透!

“柳绡……” 常青崖对着通讯器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钥匙胚’(胡七娘)痛苦共鸣峰值……3秒后抵达临界点。” 柳绡冰冷的声音从耳坠中传来,没有丝毫犹豫,“引导‘探针’!将‘钥匙胚’的痛苦频率……以最大功率……注入防火墙共鸣节点!强行……撕裂它!”

命令下达!常青崖手中的黑色方盒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他猛地将方盒按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

与此同时!远在城市另一端,昏迷的胡七娘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左臂上那个“玖·禁”的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墨绿强光!她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苦呜咽!识海中,那被活剥皮毛的痛苦记忆被强行放大、加速、推向极致!妹妹胡小玖的悲鸣和那红肚兜身影的狞笑交织成毁灭的乐章!

这股被柳绡通过“蚀魂花蛊”强行抽取、放大的极致痛苦波动,如同被精准制导的毁灭能量,瞬间跨越空间,通过“烛九阴”的网络,灌注到常青崖手中的黑色方盒!再被方盒转化为一道狂暴的、纯粹由痛苦精神能量构成的无形尖锥,狠狠刺向通道尽头那扇合金闸门!

“滋啦——!!!”

一声仿佛灵魂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尖啸,在无形的精神层面轰然炸响!

通道尽头,那扇巨大的铅灰色合金闸门表面,无数古老的封印符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金光与那无形的痛苦尖锥激烈碰撞、湮灭!坚固的合金闸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震颤起来!门体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能量裂纹!

“防火墙……瓦解中……10%……30%……” 电子合成音急促地汇报。

成功了!柳绡的疯狂计划正在奏效!用胡七娘承受的、源自胡小玖的痛苦,去强行撕裂保护胡小玖怨核的防火墙!

然而,就在防火墙瓦解度攀升至65%的瞬间——

异变陡生!

“咯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孩童般天真无邪、却又冰冷彻骨的笑声,毫无征兆地在狭窄、冰冷的合金通道中响起!

笑声的来源,并非闸门内部!而是……就在常青崖身后!

常青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他猛地回头!

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检修管道的阴影角落里,空气如同粘稠的糖浆般缓缓扭曲、波动。

一个矮小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洗得发白、却依旧刺目猩红的小肚兜的“小孩”。身高不足一米,身形瘦小,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如同陈年骨殖般的惨白。他(或她?)背对着常青崖,蹲在地上,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似乎还在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更让常青崖瞳孔骤缩的是,那“小孩”一只惨白的小手中,正捏着一把……**刻刀**。

一把造型古拙、非金非木、刀身漆黑如墨、唯有刃口闪烁着一点妖异红芒的刻刀!刀身上,隐约可见极其细微、不断流淌的暗红色符文,散发出与胡七娘脸上“玖·禁”烙印同源的、冰冷而纯粹的血脉怨念气息!

红肚兜小孩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没有五官。

本该是脸庞的位置,只有一片光滑、惨白、如同剥了壳的熟鸡蛋般的平面!唯有在“脸”的正中央,两点如同凝固血滴般的猩红光芒,如同眼睛般,冰冷、漠然、带着一种非人的好奇,死死地“盯”住了常青崖!

一股混合着极致的童真、残忍、和纯粹血脉怨念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降临!瞬间冻结了整条通道!连空气中弥漫的狐骚死气和怨魂低啸都仿佛被凝固了!

“守门人”……现身了!

常青崖深灰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手中的黑色方盒发出濒临过载的尖锐警报!防火墙的瓦解进度瞬间停滞!柳绡的计划,在最后关头,被这最诡异、最恐怖的“红区”存在……强行打断!冰冷的通道内,杀机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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