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烨垂眸，深深凝视着她眼底那片纯粹的星海旋涡
那里面映着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薄唇微启，正要作答——
一个清朗带笑、带着几分恰到好处戏谑的嗓音，精准地从门口响起，截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你的烨烨啊——”
来人拖长了调子，灰白衣袍的身影慵懒地倚在门框上，桃花眼微眯，笑意盎然，
“文可执笔安天下，墨染江山如画；武可上马震乾坤，剑锋所指，万邦俯首！”
“此乃……当世无双的‘文武双绝’！”
来人正是王府首席军师，智计百出的东方烬。
他约莫二十七八年纪，面容清俊，一身灰白布袍也难掩风流，
此刻更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轩辕烨怀中那抹罕见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冰蓝。
轩辕烨抬眼，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刀锋扫过东方烬那张写满促狭的脸，
又转向门口侍立如雕塑、额角却己渗出细密冷汗的白泽，剑眉危险地蹙起：
“东方，何事擅闯？”
东方烬目光在白泽身上轻轻一点，笑意不减反增：
“听闻咱们这头能生撕虎豹的凶神，怀里突然揣了块怕摔怕碰、价值连城的暖玉。”
“好奇得心痒难耐，自然要赶来一睹真容。”
他语气轻松，话语却字字如针，首刺核心。
轩辕烨的目光陡然一沉，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将白泽死死钉在原地，空气仿佛冻结。
“属下该死！”
白泽反应极快，单膝重重点地，冰冷的玄铁护膝撞击金砖发出沉闷声响，
抱拳请罪，声音紧绷如满弓之弦。
“诶，王爷莫怪白泽。”
东方烬立刻笑着打圆场，朝白泽随意地摆摆手，
目光却始终胶着在蓝灵汐身上，如同鉴赏稀世奇珍，
“是我连着几日求见都被王爷的‘军务繁忙’挡在门外，心里实在猫抓似的难熬，这才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撬开了他的嘴。”
“白泽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只怪在下这张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他自嘲地摸了摸下巴。
蓝灵汐听不懂他们之间暗藏的机锋与汹涌的暗流，
只觉得跪着的白泽哥哥让她心里揪得难受。小小的身子像一尾滑溜灵动的鱼儿，
“哧溜”一下从轩辕烨怀里溜下来，蹬蹬蹬跑到白泽身边，伸出嫩、藕节似的小手，
用力去拽他那冰冷坚硬的臂甲，声音软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泽哥哥，你快起来呀！地上凉！”
轩辕烨的目光落在她那只紧抓着白泽臂甲的小手上，
眸色几不可察地又沉黯了一瞬，随即移开，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起吧。”
“谢王爷！谢灵儿姑娘！”
白泽如蒙大赦，迅速起身，带着一身被冷汗浸透的寒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仿佛从未出现过。
东方烬这才真正将全副心神放在眼前的小人儿身上。
他饶有兴致地优雅蹲下身，灰白衣袍铺散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也毫不在意，
视线与那双清澈见底的蓝眸齐平。
仔细端详：冰蓝色的长发如最纯净的冰川溪流，肌肤莹白胜雪，吹弹可破，那双眼睛……
纯粹得不染一丝尘埃，美得惊心动魄，绝非人间凡品！
“啧啧啧，”
东方烬由衷赞叹，眼底的兴味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好一个钟天地灵秀的小仙童”
“蓝发如深海流波，星眸似苍穹倒影，这般姿容气韵，怕不是瑶池仙娥遗落了掌上明珠？”
“当真漂亮得……令人心惊！”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想碰碰那冰蓝的发丝，却在即将触及前猛然顿住，
收了回来，仿佛怕唐突了这灵秀之物。
蓝灵汐也学着他的样子，歪着小脑袋，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在他清俊的脸上逡巡。
片刻后，她忽然绽开一个毫无城府、如同初阳破开云层的明媚笑容，
伸出嫩藕似的小手指，虚虚点了点东方烬光洁、象征着智慧的额头，
脆生生地道：
“叔叔，你这里，很聪明！亮亮的！”
“哈哈哈！”东方烬被她这童言稚语和精准得近乎通灵的“点评”逗得开怀大笑，
朗声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
他站起身，优雅地掸了掸衣袍，转向轩辕烨，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与发现至宝的狂热：
“王爷，如此天授灵慧的璞玉，若按寻常闺秀路子送去那些规行矩步的书院，无异于明珠投暗，暴殄天物，更易招来祸患。”
“不若留在王府，你我亲自雕琢？您授她武艺，磨砺其筋骨，铸其锋芒；”
“在下传她文道，开蒙启智，养其慧根。如何？此乃天作之合，两全其美！”
轩辕烨不置可否，大手一伸，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重新将蓝灵汐捞回自己腿上坐稳。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如同最安稳的磐石，稳稳地托着她娇小的身躯。
他垂眸，深邃如寒潭的目光首首看进她眼底那片纯粹的蓝海：
“灵儿，选文，还是武？”
蓝灵汐闻言，立刻挺起小小的胸脯，
带着一种近乎天经地义的、睥睨一切的骄傲，脆生生、斩钉截铁地宣告：
“我——都——要！”
三个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磐石般的决心，
“跟烨烨一样，文也学，武也练！到时候……”
她忽然侧过身，两只小手捧住轩辕烨轮廓冷硬如刀削斧凿的脸颊，
迫使他低下头，与自己那双承载着整片星河意志的蓝眼睛对视。
小脸上满是令人心悸的、近乎神圣的认真，字字清晰，如同誓言：
“我保护你！谁也伤不了你！你如果有喜欢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将心意表达得最周全、最霸道，
“星星也好，月亮也罢，只管告诉灵儿，灵儿都给你摘来！”
她想了想，又用力补充，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却又强大无比的霸道：
“你不喜欢的也告诉灵儿，不管是毒蛇猛兽还是魑魅魍魉，灵儿也给你统统扫平！”
那神情，仿佛在说，这天地万物，只要他轩辕烨开口，
她蓝灵汐便是他的利剑与盾牌，是他的愿望执行者，也是他厌恶的清除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