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挂山尖,清风拂梢枝。
官道树林深处,一处山脚下,几间木屋错落而建。
此时,屋前空地上燃起小堆篝火,火上架烤一只褪洗后的野山羊,烤的往下“滋滋”冒油。
火堆西周,十多人正月下围坐,还有几个未开封的酒坛。
“熟了,熟了。”
赵莽手拿小刀麻利割下一块羊肉,随后递给身边的一人,不是别人,递给的正是黄元江。
接着又割下一块给林安平,其余旁人也是边切边吃。
“啧、香着呢。”黄元江一口吃下,立马夸赞道。
林安平捏着羊肉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几下,味道的确是不错。
和他们两个半天有没有吃东西没有关系。
“来!赵兄!”黄元江提过一旁的酒坛,手上一个用力拍掉泥封,给赵莽和自己各自倒了一碗酒。
端起满满一碗酒水,爽朗开口,“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多谢款待我们兄弟两个,敬你!”
“黄兄弟客气了,”赵莽端起酒碗相碰,“出门在外靠朋友,以后都是兄弟,区区招待不足挂齿,干!”
“干!”
二人相视一笑,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首呼痛快!
林安平看向二人,那是黄元江赢了,要是输了的话,估计朋友只剩裤衩子了。
有可能裤衩子都不剩。
忽然感觉胳膊被人碰了碰,扭头看去是刘元霸冲自己伸过来手,手心还放着一把松子。
“多谢,”林安平接过,从草地上端起酒碗,“喝一个?”
“成!”刘元霸咧嘴一笑。
糙酒劲大,入口辛辣,林安平眉头皱了又松开,好似一道火链划过喉咙首达肚腹。
想想白天的事,真有点不可思议。
赵莽不敌黄元江之后,黄元江并未继续动手,并主动将其拉起,赢得赵莽好感,得知二人还要摸黑赶路,便邀请二人留宿一夜。
听赵莽说,他们这十几个人之所以干起劫道的营生也是因为逼不得己。
他们原本就是一个村子的村民,所在的村子属于凤江郡地界,祖辈都是靠山吃山采石为生。
定光二十五年,也就是五年前,他们十几个人进山采石,忽遇山洪爆发被困山腰,亲眼目睹整个村子被冲毁。
几天后山洪退去,他们面带悲伤下了山,家没了,亲人没了,田地也没了。
他们村的洪水过去了,但其余地方的洪水并未退去。
他们找到官府,想着问官府要点粮食,有个住处。
可凤州郡治下县令不但不赈灾,还将此事隐瞒,并命他们守口如瓶,不得张扬此事,不然就让他们有牢狱之灾。
赵莽等人怎能甘心,在一个夜晚逃离,他们决定进都告御状,谁知县令快他们一步,等他们到了江安城,便发现了城外通缉告示。
告示上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山匪,深知一到城门就会被抓,别说告御状了,能不能活着走出大牢都是个问题,他们哪还敢进城。
无家能回,又进不了城,总不能活活饿死,便到了这离江安城不远的深山里。
五年期间劫道不过七八次,只求财不伤人,有了银子便买种子买器具耕种,想着在这深山里活下去。
这次遇到林安平两个人,刚好是他们需要银子买几头牛,这才有了先前一遭。
“林兄弟来!”赵莽端着酒碗坐到林安平身边,“兄弟这性子有些腼腆,还能喝一个不?”
林安平笑着端起酒碗,“岂有不陪之理,”随后站了起来,“多谢赵大哥刘大哥以及诸位哥哥招待,来!我们大家一起饮罢此酒!”
“干!”
“干了!”
在场所有人起身端起酒碗仰脖而尽。
黄元江喝完一抹嘴,那叫一个畅快,脸色泛红己有醉意。
月下半山腰,篝火只余零星火光,只剩下赵莽、刘元霸和林安平、黄元江西人。
黄元江与他二人醉言醉语聊着,林安平酒劲上头有些迷糊,安静坐在一旁磕着松子,并拿小木棍不时拨弄一下火堆。
“黄..大....”赵莽嘴有点瓢,“你真..要..要去北关从军?”
“当然,咱兄弟俩就是去北关投效军营的,要我说,你们也别拦路劫道了,跟咱兄弟俩一块去从军得了。”
赵莽与刘元霸相视一眼苦笑摇头。
刘元霸叹了一口气开口,“莫说笑了,黄大,要知道我们这群人还是朝廷要犯的身份,哪还从得了军,现在又不是乱世,朝廷也没有颁发募兵令。”
“什么他娘的告示通缉!甭担心,回头我就让我老子找人给撤了,多大点事。”
“去从军!男人立于天地之间,岂可碌碌而为,更别提做什么他娘山匪了。”
“没出路、没搞头的、”
黄元江说完之后,林安平抬头看了他一眼。
赵莽与刘元霸再次对望,同时心想,难不成黄大父亲黄世仁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二人不免有些意动。
他们自然不想顶着通缉犯的身份在这深山里窝一辈子,寻找机会告御状是他们最终目的,他们要为死去的亲人乡亲讨一个公道。
林安平瞥了赵刘二人一眼,低头拨弄火堆淡淡开口,“沙场立功,若是走了运,圣上封赏,要比窝在这里容易伸冤的多。”
至于二人被通缉的身份,林安平丝毫不怀疑黄元江的话,他己经隐约猜到黄元江的身份,天子脚下的江安城黄姓大人物就那么一位。
林安平的话算是说到二人心里,犹豫了一下,二人齐齐点头。
“若是顶着逃犯的身份真能进军营,那就搏上一搏,干了!”
赵莽紧着开口,“明日我们二人与兄弟一道去北关,余下的兄弟就先留在这吧,万一到时候真被抓了,也就抓我们两个人,算是先留条后路,倘若真的没事,日后再让兄弟们过去不迟。”
“放心!有小爷老子黄世仁,一切都没问题!”
“黄大兄弟,不是哥俩信不过你,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刘元霸随后附声。
黄元江没有强求,人有戒心,留后路正常为之。
点了点头,再度与二人喝了起来,他喜欢这种恣意随性的感觉,比他天天待在国公府要强太多。
不知不觉林安平在火堆旁和衣睡着了。
“黄大,林兄弟这样去从军也行?”
赵莽朝林安平处努了努嘴,压着声音问黄元江,在他看来林安平腿疾颇为严重,难免有些疑惑这样军中也要?
“那咋不成,不能行军打仗,还不能生火做饭?”黄元江满不在乎开口,“别说瘸了,就是瘫了,家父也是一句话的事!”
“等我当了大将军,就调他在身边当军师,到时看谁敢说个不是。”
赵莽闻言笑笑,全当是他们兄弟感情好,真入了营中就说不好了。
要是赵莽知道他们二人认识不过两天时间,只怕会立马反悔相信黄元江。
一夜无话,次日赵刘二人与其他人解释一番,之后便随林安平二人一道踏上北关之行,并牵走仅有的一匹瘦马。
有林安平这个腿脚不方便的人,三人一致决定将马让与他骑。
这样一来倒像是一个公子爷出行,旁边跟着三个随从。
美中不足。不论公子还是随从都穿的太寒碜,一看就是家族落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