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星落原站在月光下，暖色灯光从背后射来，锦色变幻，裙摆流转如星河，她发间点缀的几粒星砂，更是熠熠生辉。
她歪头一笑：“好看吗？”
苏策喉咙发干，半晌才憋出一句：“还行……”
星落原瞪他：“就这？”
他低笑：“特别好看。”
星落原很无奈：“多夸几句会死啊？”
“不会......一切尽在无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呸！”
望向她倒映星光的眼眸，苏策心底泛起说不清的苦涩。
若有一天醒来，自己完全留在了现实世界，亦或，记忆碎片继续混乱下去，我能习惯这个没有她的生命呢？
他不敢想......
"傻子！"
星落原踮起脚，轻轻弹他额头："裙子我收下了，但你也别摆出这副送葬似的表情啊。"
......
中秋夜，明月似镜。
兴庆宫，花萼同辉楼。
千盏宫灯悬于朱檐，花团锦簇，映得夜空恍如白昼，阵阵鼓乐丝竹之声，如自云霄传来，带着一种热闹却又飘然出尘的气息。
楼前广场上，万民齐聚，仰望着这座象征大唐盛世的华美楼阁。
金碧辉煌的三层大殿中。
各国使节，群臣，贵胄，宾客，乐师，舞者，宫女，奴仆，杂役......数百人各行其是，却又穿行其间，将整个空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苏策红衣玄甲，伫立在外拦偏东的一处站位上。
二师兄陆矩，西师兄李无咎，五师兄公孙知微，一袭同样装束，分别占据了其他几个方位的外拦。
三师姐姚瑶身穿大红女官衣裳，穿行在人流之中。
其他的护卫力量，则是二十名手扶障刀，甲胄鲜亮的龙武军校尉，皆是禁军中万里挑一，战力强横的好手。
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
置身其中，让苏策莫名生出了一种既真实，又疏离的奇怪感觉。
目光投向那位历史上毁誉参半的大唐皇帝。
此时，玉阶之上，年约五十的圣人金冠歪斜，正倚坐龙椅，举樽大笑，葡萄酒液顺着胡须滴落，胸襟处，洇开一片片暗红的溃印，像一小团褪色的血痕。
我去，这家伙何德何能，竟拥有了古代西大美人之一的身？
苏策突地生出一股怒气，旋即，又哑然失笑起来。
“林相何在？”圣人突然停杯，望向左右。
“圣人莫不是忘了，兴庆宫宴之后，林相就去了神侯府。”身旁的高力士躬身笑道。
“他去萧阿翁那里做什么？”
“林相说，近期各地妖案频繁，远甚于往年，怕是有什么不测发生，趁此中秋前往永靖候府，一来表示慰问之意，二来，跟神候大人好好谋划一番，如有解决之道就最好不过了。”
“大过节的，倒是难为他了。”
“回陛下，林相说此乃分内之事，只要不坏圣人乐事，辛苦点也无妨。”
“呵呵，这老家伙，就会说朕爱听的话......”
正说话间，楼梯口传来通报：“国师到。”
一袭玄紫道袍飘然而至。
只见来人面若冠玉，却眉生雪色，一把雪白铁线冰丝拂尘，耽于左臂之上，颇有几分仙人气度。
最奇的是那双瞳孔，双瞳宛若阴阳双鱼游动。
正是大唐国师，长生宗宗主，九宸真君罗公元。
苏策心中像是被什么无端地一刺。
圣人放下手中金樽，抚掌大笑道：“罗神仙不是喜好清净，从不参加宴乐之事吗，莫非被这欢庆之声扰了心志？”
罗公元稽首道：“昔者汉武帝七夕设宴于迎仙台，有西王母送长生之道，今贫道不才，愿以长生之景显现于吾圣......”
圣人大喜：“国师请示之。”
三层大殿中央，有一丈许见方的人工水池，名为“金水池”。
罗公元脚踏七星步，移身于池边，忽地广袖一展，三十六十盏朱砂宫灯自袖中鱼贯飞出，在空中拼出两条交缠的云纹。
“好！”众人轰然大呼。
这他妈是在玩戏法吗？
苏策脸上不觉露出不屑之意，转头一瞄左侧色陆矩，表情好像也差不多。
“请陛下观真正的长生法。”
罗公元指尖迸出金芒，倏忽之时，臂上拂尘倒卷而出，池水凌空飞起，凝成一条鳞甲毕现的晶莹水龙。龙须拂过丹墀，沿途洒落的不是水珠，而是叮咚作响的玉髓。
众人就要伸手去接住......
"金丹九转盗天机。"
紧接着，罗公元一声长吟，水龙突然炸裂，化作万千萤火。
每点萤火中浮现无数羽衣仙人，列阵如麻，竟在虚空向圣人行礼，而这无数萤火，聚成宝座，托起一株三尺高的珊瑚树。
细看之下，枝干竟是无数丹药凝成，每颗丹丸里都有个小人在演练长生术。
“血肉为炉铸紫衣。”
罗公元手中忽地现出一把莹莹玉匕。
他手腕一翻，割腕洒血，血滴滴落而下，地面竟涌出一朵金莲。
刹那间，莲心喷出七彩霞雾，雾中走出十二名绝色仙娥。她们肌肤如雪，眉心嵌着星砂，起舞时裙摆散落的不是花瓣，而是《长生经》的金色文字。
诶，有点意思，移到百老汇，怕是能卖出不少门票。
苏策正胡思乱想间，罗公元吟出了下一句：
“莫道仙家怜草木。”
“噗”的一声轻响，罗公元身上玄紫道袍砰然炸开，分裂出漫天闪亮星斗。
而北斗七星的位置，却突然燃烧起来。
像是某种指引之路。
数息之后，星斗归位，重新组成玄紫道袍，而罗公元的面容更显莹白如玉，望之俨然如二八少。
唯有眼底，沉淀着百年不化的沧桑。
“劫灰深处觅真曦。”
众人尚未从震撼中回神，罗公元己含笑退下......
“罗神仙，此为长生道中之何术？”
圣人首看得如痴如狂，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忍不住大呼道。
“回陛下，此乃借寿之术耳。”
......
借寿？
借你妈的头啊，这分明就是一种幻术好吗......比起市井之中，天桥之下的表演，就精彩那么一点点而己。
苏策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看起来，这老家伙好像还真有两把刷子，至少非寻常人可比。
接下来的计划会不会受他影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