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橱内,死寂无声。
那小小的身躯蜷缩着,一动不动。唯有极其微弱、带着灼热气息的呼吸,昭示着生命尚未断绝。王嬷嬷在外间守着,偶尔传来压抑的踱步声。空气里弥漫着药味。
张烨——林黛玉,紧闭着双眼,意识却沉入深海,隔绝外界。所有的意念,都锁定在意识深处那枚悬浮的、散发着恒定锋锐寒芒的“剑种”之上。
《九天玄元剑经》引气篇的法诀环绕着剑种旋转。目标清晰:捕捉稀薄的天地灵气,引之入体,滋养这濒临崩溃的残躯!这是活下去的第一步!
意念,如同剑种延伸出的无形触角,再次探出体外。摒弃急躁,如同耐心的猎手,在贾府这“泥沼”中搜寻。
浑浊…厚重…粘腻…那稀薄的、带着清凉生机的天地灵气,如同泥水中的游鱼,滑不留手。
失败。意念扫过,只捕捉到浓郁的熏香,呛得意识烦恶。
失败。意念被窗外隐约的嬉笑声干扰,灵气溃散。
失败。意念锁定一丝微弱清凉,引导时,因经脉脆弱滞涩,带来针扎刺痛,意念一松,灵气消散。
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精神力的剧烈消耗。额角渗出冷汗,太阳穴针扎似的抽痛。身体深处被传承撕裂的隐痛被唤醒。疲惫感如同铅块,拖拽意识下沉。
放弃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低语滋生。
太慢了…太难了…不如沉沉睡去…死了…或许也是解脱…
“嗡——!”
意识核心的剑种,骤然发出低沉、凛冽的嗡鸣!冰冷的锋芒如同针尖,狠狠刺入那萌生的退意!
斩!斩断软弱!斩断退缩!
一股源自灵魂的暴戾和不甘被点燃!张烨猛地咬紧牙关。剧痛和疲惫,成了淬炼意志的火焰!
再来!意念触角再次探出!更加凝练坚韧!摒弃杂念!摒弃痛苦!眼中唯有目标——灵气!
时间在专注和消耗中流逝。窗外的光影变化。王嬷嬷悄悄进来几次,见他依旧“沉睡”,呼吸似乎平稳了些,才稍稍安心。
当最后一丝天光隐没,整个荣国府陷入沉睡般的寂静时,张烨的意识,在无数次失败与坚持的磨砺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空明与锋锐。
意念触角在黑暗中延展、搜索…摒除…过滤…
突然!在靠近窗棂缝隙的方向,一点微弱得几乎可忽略的“凉意”,被意念精准捕捉!纯粹的、源自天地自然的清凉生机!天地灵气!
张烨心中古井无波。意念触角瞬间化作轻柔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将那点“凉意”缠绕、包裹。
引导!意念丝线牵引着那点微弱清凉,极其艰难地靠近身体。意念如同精密导管,小心翼翼探向身体表面——极其缓慢地渗透进皮肤表层。
一丝冰凉!如同细微冰针刺入皮肤!尖锐的刺痛!这具身体对灵气的排斥远超想象!经脉如同干涸河床,本能地痉挛!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微微抽搐。剧痛!仿佛无数冰针在皮下游走切割!
他死死咬住牙关!意念在剑种支撑下强行稳住!引导不能断!
意念丝线顶着巨大痛苦和排斥,维持着缓慢速度,牵引灵气艰难渗透!皮肤…肌肉…终于,接触到脆弱滞涩的细小经脉!
“轰!”仿佛滚油落入冰水!微弱灵气进入经脉的瞬间,带来狂暴冲突!经脉壁被冲击,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大手攥住搅动!
“噗!”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体剧烈痉挛!
外间立刻传来王嬷嬷惊慌的声音:“姑娘?!姑娘您怎么了?!”脚步声急促响起。
千钧一发!张烨强忍灵魂和肉体的双重剧痛,意念爆发狠厉!剑种嗡鸣!锋锐意志如同无形巨手,抓住那丝在经脉中横冲首撞、即将溃散的微弱灵气,按照《九天玄元剑经》引气篇最基础路线,蛮横无比地向前一推!
“嗤——!”如同烙铁碾过荆棘丛!
剧痛达顶点!灵魂仿佛要碎裂!
就在濒临崩溃边缘,那丝微弱灵气,被强行推动着,沿着一条短促却至关重要的路线,艰难运行了一个微小周天!
周天完成的刹那!异变陡生!
意识海深处,冰冷沉寂的剑种,骤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吸力!如同饥饿凶兽张口!那丝运行了一圈、沾染了张烨气息的微弱灵气,瞬间脱离经脉束缚,化作微不可察流光,被剑种吞噬!
“嗡——!”剑种发出满足般的清越嗡鸣!冰冷表面泛起一丝微弱温润光泽。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勃勃生机和凛冽锋锐的暖流,自剑种反哺而出!如同初春解冻的清泉,缓缓流淌过那片被蛮横撕裂、狼藉不堪的经脉!
清凉!滋养!修复!
撕裂剧痛瞬间消减大半!五脏六腑的灼痛迅速平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蔓延至西肢百骸!虽然依旧虚弱,但濒临崩溃、随时断气的沉重感消散了!
精神疲惫一扫而空!意识被洗涤,更加清明凝练!感知敏锐了一丝!
成了!引气入体!炼气一层!
张烨猛地睁开眼!黑暗中,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精光爆射!如同划破永夜的两道寒电!再无半分虚弱死气!只有冲破樊笼、打破桎梏的冰冷狂喜和如释重负!
虽然只有一丝灵气,身体依旧脆弱,前路布满荆棘…但他,终于不再是任人宰割、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消亡的“林黛玉”了!他踏出了逆天改命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