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投下朦胧光斑。王嬷嬷在外间压低声音吩咐小丫头去取早膳。
张烨——林黛玉，坐在书案前。脸色苍白，眼下青影浓重，但眸中燃烧着冰冷专注。昨夜引气入体又强行施法，灵力几乎耗尽，经脉刺痛，精神疲惫不堪。
但时间不等人。这具身体需要滋养，精神需要安抚，他需要更多手段。在这深宅大院，符箓或许是最隐蔽实用的选择。
意识沉入识海。《九天玄元剑经》符箓初解浮现。他略过强大符箓，锁定最基础迫切的两样——清心符，静气符。
清心，涤荡杂念，稳固心神。
静气，平复气血，滋养内腑。
这正是他心力交瘁、内息紊乱的身体最需要的！
然而，看清绘制要求，张烨的心沉了下去。
符纸？需蕴含微弱灵气的灵植纤维。
符笔？需灵兽毫毛或特殊灵木。
符墨？需混合灵兽血或灵植汁液。
环顾西周。
书案上，是荣国府的上等宣纸，凡物。
笔架上，是紫毫、狼毫毛笔，凡物。
砚台里，是刚研开的松烟墨，凡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灵材，如何画符？难道符道之路尚未开始就要夭折？
不！
识海中剑种发出冰冷嗡鸣，带着斩断一切阻碍的决绝！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蜀山剑仙的传承，岂能被这点困境束缚？
他眼神一厉，压下刺痛与疲惫。伸手取下一支狼毫笔。笔杆冰凉，毫无灵性。
又抽出一张宣纸，铺在案上。
目光落在砚台乌黑的墨汁上。
“就用你们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他凝神静气，意念沉入识海，艰难引动剑种内仅存的一丝微弱灵力。小心翼翼将这丝灵力，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导引向握笔的指尖。
灵力注入笔杆！
凡俗竹木瞬间贪婪吸收，笔杆毫无反应，灵力却在飞速消耗！张烨咬牙加速输送，意念死死锁住笔尖狼毫！
终于，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凉感，微弱传递到了笔尖毫毛之上！成了！虽然损耗巨大，十不存一，但笔尖沾染了一丝灵力！
他不敢耽搁，立刻蘸饱浓墨。墨汁沉重滞涩，毫无灵性。屏住呼吸，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笔尖那点微弱灵力感应上，按照“清心符”符文轨迹，落笔！
“嗤…”
笔尖触及宣纸瞬间，异变陡生！
附着笔尖的微弱灵力与凡墨凡纸剧烈冲突！墨线非但未凝聚灵力烙印，反而扭曲晕染，糊成一团墨疙瘩！
失败！
一股反噬顺着笔杆传来，指尖酸麻刺痛。本就微弱的灵力溃散大半！
“呼…” 张烨额角渗出冷汗，放下笔，看着纸上刺眼污迹，眼神冰冷。凡物承载灵力的难度，远超想象！
再来！
他闭目调息片刻，再次引动残存灵力，更加小心凝练。意念如精密切刀，操控微弱力量附着笔尖。落笔更轻缓，试图强行约束墨线中的灵力烙印。
笔尖划过纸面。
墨线清晰了些，但无法形成完整符文。灵力在墨迹中左冲右突，符文未及三分之一，那丝灵力便如灯芯燃尽，彻底消散。线条失去“神韵”，变成死气沉沉的墨痕。
失败！
反噬的酸麻感更甚，指尖微颤。
第三次…
第西次…
第五次…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精神力剧烈消耗和灵力飞速流逝。书案上堆满废纸，布满扭曲、中断、糊成一团的失败符纹。经脉刺痛因灵力反复枯竭加剧，太阳穴如擂鼓，眼前阵阵发黑。
王嬷嬷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姑娘，早膳好了，您多少用些？一首坐着写字，仔细累着。”
“放着吧…我不饿…” 张烨声音压抑着虚弱和不易察觉的沙哑疲惫。他不能让王嬷嬷看到这一桌狼藉。
挫败感如冰冷潮水冲击他摇摇欲坠的意志。用凡物画符，果然是天方夜谭？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路？
他疲惫闭眼，手指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识海中，剑种冰冷悬浮。无数剑道感悟碎片沉浮，其中一道微弱却斩钉截铁的碎片闪过——符非其形，乃其神！心念所至，法则相随！
心念所至，法则相随？
张烨猛地睁眼！冰冷眸光死死盯向那堆废纸！他太执着于“形”了！执着于完美符文轨迹，执着用微弱灵力强行“雕刻”！却忽略了符箓根本——意念！是绘制者以心神为引，沟通天地法则的意志烙印！形只是载体，神才是核心！
用凡物又如何？灵力微弱又如何？只要意念足够纯粹！足够凝聚！足够…锋利！
一股决绝狠厉瞬间取代疲惫！他不再试图“约束”那丝灵力附着墨迹，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再次引动剑种内最后一点残存灵力！这一次，他没有注入笔杆或笔尖，而是将其高度凝聚、压缩于自己的意念核心！如同打磨一柄无形的意念之剑！
然后，提起笔，蘸饱浓墨。落笔瞬间，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笔走龙蛇，轨迹正是“清心符”符文！与此同时，他将那凝聚了全部意志、压缩了最后一丝灵力的“意念之剑”，如同实质般，狠狠“刺”入笔下的每一道墨痕之中！不是附着，是烙印！是强行将自己的“清心”、“凝神”之念，连同那点微薄灵力，以剑意的形式，蛮横地“刻”进这凡纸凡墨之中！
“嘶啦——！”
笔下宣纸似乎承受不住无形意念冲击，发出细微撕裂声！墨迹边缘出现细微焦痕！笔尖狼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张烨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淌下！精神力如开闸洪水倾泻！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嗡嗡作响！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即将完成的符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成！
最后一笔，落下！
如同耗尽全身力气，他猛地将笔提起！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如同琴弦拨动般的轻鸣，在笔尖离开纸面刹那，自那张承载符文的宣纸上响起！
成了？！
张烨强忍天旋地转的眩晕和灵魂被抽空的疲惫，死死盯着案上符箓。
符文用松烟墨画在普通宣纸上，线条远不完美流畅，因意念强行冲击显得凌厉扭曲，边缘带着细微焦痕和纸纤维毛刺。整张符箓简陋粗糙，甚至怪异。
然而，就在这简陋符文之上，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清凉、宁静之意，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小石子，悄然荡漾开来！虽然微弱如风中烛火，却真实不虚！它有了“神”！
一股激动混合极致疲惫席卷张烨。他踉跄着，用颤抖的手拿起那张带墨香的“清心符”，走到床边，将它贴在床头隔板上。
就在符箓贴稳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山涧清泉般的清凉气息，以符箓为中心，极其缓慢地弥散开来，笼罩床榻尺许之地。
张烨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舒适感悄然降临。
脑海中翻腾的焦躁、挫败、疲惫，如同被无形之手拂过，瞬间平复许多。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五脏六腑因灵力枯竭和意念透支带来的灼痛烦恶感，如被清泉洗涤，减轻不少。呼吸变得绵长平稳。
效果微弱，远达不到真正清心符涤荡心魔、稳固道基的程度。但在这心力交瘁、内息紊乱的时刻，这点微弱的清凉与宁静，无异于沙漠中的一滴甘露！
他缓缓闭眼，深吸一口带着墨香和微弱清凉气息的空气。身体依旧虚弱，精神依旧疲惫，但心湖深处，悄然沉淀下来。
成了！
符笔初动，玄纹终成！
纵是凡物为基，亦能撬动一丝法则之力！
这符道之路，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