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巨门在干涸的湖床上投下嶙峋阴影,每一根门柱都是扭曲的人骨。门楣中央的青铜羊头双目赤红,眼窝深处两粒泪痣血斑正贪婪地搏动,与姜灵锁骨上的血斑共振。她整条右臂己被血裳纹路完全覆盖,皮肤下凸起蜿蜒的血管,如同画布下挣扎的颜料。
“血钥孔在门心…”钟子期捂着左耳渗血的绷带,指向羊头下方。
门扇正中凹陷处,赫然是一颗由肋骨环抱的暗红肉瘤,表面布满搏动的青筋——与酉鸡宫王崇山胸腔爆出的钥匙肉瘤如出一辙!
“载体。”陆砚掌心的毒羽又钻深半分,羽根处陆砚面容的浮雕正啃噬他的血肉,“活人心房为皿,十二滴心头血为引…钥匙方成。”
死寂中响起金属摩擦声。
队伍末尾的老兵张猛推开搀扶他的青年,一步一瘸走到门前。他军装左胸别着磨花的军功章,下方口袋却鼓起药瓶的轮廓。
“老子来。”他扯开衣襟,露出枯树皮般的胸膛。一道斜贯心口的刀疤蚯蚓般盘踞其上。
“肺癌晚期,医生早他妈判死刑了。”张猛咳着,血沫溅在肋骨门柱上,瞬间被羊头泪痣吸吮殆尽,“让老子死得值点!”
“不行!”姜灵扑过去,岐黄引的绿光刚触到他胸口就被血裳纹路绞散。她右脸的女子肖像发出讥诮的冷笑。
张猛枯瘦的手突然钳住姜灵腕骨。
“丫头,手稳点。”他把姜灵的手术刀按在自己心口刀疤上,“当年没护住新兵蛋子…现在护住你们,值!”
陆砚的烬瞳疯狂灼烧。
预见碎片里:刀锋破胸的刹那,肉瘤爆出毒刺;张猛心脏被钥匙吸干;姜灵因反噬异化成半人半画的怪物…但某个碎片的边缘,钥匙插入锁孔时,门缝透出辰龙宫的金色时砂。
“赌命了。”陆砚染血的手按住张猛肩膀,“我欠你一回。”
张猛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早看出你小子不是好东西…下辈子别当律师了!”
刀尖刺入皮肉的闷响。
姜灵的手稳得可怕,刀刃沿着旧疤精准划开。肋骨被撑开的咯吱声中,那颗衰老却仍在奋力搏动的心脏暴露在腥风里。十二道血泉从心房喷涌而出,被门心肉瘤贪婪吞噬!
“呃啊——!”张猛眼球凸起,军功章在剧颤中叮当作响。
肉瘤表面青筋暴突,搏动声如战鼓轰鸣。它开始疯狂膨胀,表面裂开无数细缝,缝隙中钻出青铜色的血管触手,首插张猛的心脏!
“就是现在!”陆砚厉喝。
姜灵的手术刀斩向连接心脏的触手。刀刃触及青铜血管的刹那——
噗嗤!
她持刀的右臂皮肉突然炸裂!
血裳纹路下钻出无数惨白肉芽,如缝线般急速缠绕伤口。肉芽所过之处,皮肤浮现未干油彩般的光泽,整条手臂正向着画布转化!
“呃!”姜灵呕出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污血。
岐黄引失控反噬了!治愈之力化作自毁的诅咒,她腹腔内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反噬正在同步重构她的脏器!
“撑住啊丫头!”张猛嘶吼着抓住一根插向姜灵面门的青铜触手。触手尖端的吸盘啃噬他手掌,血肉迅速灰败。
钟子期染血的五指撕过最后琴弦。
音刃斩向肉瘤,却在触及瞬间被弹开——瘤体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酉鸡宫的舌锁纹路!
“钥匙…还缺…真心话…”张猛喘息如破风箱,瞳孔己开始扩散。
陆砚掌心的毒羽突然剧震!
羽根浮雕的陆砚左眼裂开,烬瞳金光刺入肉瘤。瘤体表面的舌锁纹路应光扭曲,化作一行泣血小字:
载心者言
毕生至憾
“说!”陆砚抵住张猛塌陷的胸膛,“说完就能休息了!”
张猛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
他望着门楣上泣血的羊头,仿佛透过它看见硝烟弥漫的山头。那个被他吼回壕沟却仍被炮弹掀飞的新兵,最后扬起的稚嫩脸庞与眼前姜灵痛苦的脸重叠…
“小鬼头…”他咳着血沫微笑,“对不住啊…没带你看…北京的升旗…”
最后半句轻如叹息。
门心肉瘤骤然坍缩!青铜触手化为飞灰,十二道血泉凝成一把剔透的血晶钥匙,静静悬浮在张猛残破的心房之上。钥匙柄部,一道斜贯的刀疤浮雕赫然在目!
“成了…”姜灵染着油彩的手抓住钥匙。
血晶入手瞬间,她右脸的女子肖像发出凄厉尖啸,血裳纹路如退潮般缩回锁骨泪痣。岐黄引的绿光终于挣脱束缚,涌向张猛洞开的胸腔——
太迟了。
肉芽缝合的速度追不上生机的流逝。张猛抓住姜灵手腕,血晶钥匙被他枯槁的手指按在肋骨门锁孔上。
“告诉小孙女…”他瞳孔散开,最后的笑意凝在嘴角,“爷爷…旅游去了…”
咔嚓!
血钥没入锁孔。
肋骨巨门轰然中开,门后涌出金沙般的时砂风暴。风暴中隐现辰龙宫的琉璃飞檐,檐角铜铃摇荡出扭曲时间的音波。
张猛的躯体在时砂中迅速风化。
军功章坠地碎裂,露出内层夹着的小照片——扎羊角辫的女孩在游乐园旋转木马上大笑。时砂淹没了照片,只留下一枚青铜弹壳,壳底刻着歪扭的“北京”二字。
“走!”陆砚拽起虚脱的姜灵冲进时砂风暴。
最后一瞥中,干涸的镜湖湖床正在塌陷。
王崇山的青铜残像从地底浮出,与张猛风化的尘埃融为一体。酉鸡宫灵的尖笑在虚空回荡:“真心?悔憾?不过是钥匙的饵食…”
风暴吞没三人的刹那,陆砚掌心的毒羽彻底钻入血肉!
羽根处陆砚的浮雕左眼己与他真实的烬瞳重叠,瞳孔深处映出辰龙宫之巅——一个白发少年正将沙漏倒转,嘴角咧到耳根。
时砂如金雨泼溅。
姜灵锁骨的血痣突然灼烧,未羊的画笔虚影在她眼前勾勒出辰龙宫的全景。画布角落,一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正从时砂中爬出,面具眼孔处闪烁着怀虚教授特有的、秃鹫般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