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挨的那一脚，像颗无声的炸弹，在轧钢厂和西合院之间炸开了一条隐秘的裂缝。厂里风平浪静，没人敢公开议论，但何雨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食堂打饭窗口时，排队的工友们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敬畏和闪躲。许大茂请了病假，据说是下乡放电影时不小心摔伤了肩膀，裹着厚厚的绷带在家养着，见了何雨柱远远就绕着走，那张油滑的脸上再也挤不出半分挑衅，只剩下掩藏不住的惊惧和怨毒。
何雨柱乐得清静。他像一头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猛兽，对周遭那些探究、畏惧的眼神视若无睹。空间里那沉甸甸的金条银元宝，就是他最大的底气。下了班，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磨蹭，收拾利索，第一个冲出食堂，脚步生风地往家赶。不为别的，就为早点关上那扇破木门，隔绝外面的一切，然后意识沉入那片灰蒙蒙的空间，对着那些黄白之物，感受那种实实在在的、冰冷的满足感。
然而，这份清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刚推开自家堂屋的门，一股淡淡的药味和压抑的啜泣声就钻进了鼻孔。何雨水那间小屋的门虚掩着，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断断续续，带着委屈和伤心。
何雨柱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麻烦！又是麻烦！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那股刚刚因为财富和清净带来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本想首接回自己屋，但那哭声像魔音穿脑，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沉着脸，走到何雨水的小屋门口，一把推开了虚掩的门。
屋里光线昏暗。何雨水侧身蜷缩在硬板床上，身上盖着那床薄薄的旧棉被，肩膀一耸一耸的。额头上缠着的纱布己经换过了，但边缘还能看到一点渗出的淡黄色药渍。听到开门声，她猛地一颤，哭声噎住了，迅速用被子蒙住了头，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受惊的鹌鹑。
“哭什么哭？”何雨柱的声音硬邦邦的，像块冰冷的石头砸在狭小的屋子里，“号丧呢？”
被子下的啜泣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变成了更压抑的呜咽。
何雨柱的目光扫过床边那个破旧的小课桌。上面摊开着一本代数课本，旁边放着一个写满算式和涂改痕迹的作业本。最上面一页，用红笔打着一个刺眼的、歪歪扭扭的“37分”。
他瞬间明白了。原主残留的那点模糊记忆告诉他，何雨水这丫头，脑子确实不太灵光，尤其是数理化，学得极其吃力。这次考试又砸了。
“就为这个？”何雨柱嗤笑一声，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考砸了就哭？哭能哭出分数来？”
被子猛地掀开一角，露出何雨水那张苍白、挂满泪痕的小脸。她眼睛红肿，带着哭腔，声音又细又弱，像受伤的小动物：“哥…我…我真的学不会…太难了…老师讲的我听不懂…我笨…”
“知道自己笨就多用点功！”何雨柱打断她，毫不留情，“哭天抹泪顶个屁用！你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进厂抡大勺养活自己了！谁有工夫像你似的，捧着书本还哭哭啼啼！”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何雨水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和安慰，只有冰冷的指责和毫不掩饰的嫌弃。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抛弃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我…我不想上学了…”(后来还是又去上学了)她抽噎着，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我…我去街道报名…找个活儿干…我能养活自己…”
何雨柱一愣。不上学？找个活儿干？这念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心头的烦躁！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这丫头要是能早点独立，自己养活自己，那不就彻底甩掉这个包袱了？他再也不用操心她的学费、生活费、医药费！再也不用忍受她时不时惹出的麻烦！省心！省事！省钱！
巨大的解脱感如同甘泉，瞬间浇灭了刚才的怒火。他看着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何雨水，眼神第一次有了点温度——一种算计的、终于看到甩掉麻烦曙光的温度。
“不想上就不上！”何雨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哭什么哭！多大点事儿！”
何雨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懵了，哭声都顿住了，挂着泪珠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何雨柱走到床边，俯视着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开明”的强硬：“行！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有骨气！明儿我就去街道问问，看有什么适合你的临时工！扫大街糊纸盒都行！早点挣钱养活自己，比啥都强！省得天天捧着书本掉金豆子！”
他顿了顿，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放心，在你找到工作前，饿不死你。有我一口干的，就少不了你一口稀的。” 这己经是何雨柱字典里，关于“家人责任”的极限承诺了。
说完，他再没看何雨水那副呆滞茫然的表情，转身就走出了小屋，还顺手带上了门。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门关上的瞬间，何雨水才像是被那声门响惊醒。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补丁的袖口和课本上那个刺眼的红叉，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冰冷的交易和迫不及待的甩脱。
“呜……”压抑到极致的哭声，终于变成了崩溃的嚎啕，闷闷地从门缝里透出来，充满了无助和心碎。
何雨柱在堂屋里听得清清楚楚。他脚步顿了顿，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但随即又舒展开。麻烦嘛，甩掉之前总得有点噪音。他走到自己那破碗柜前，拿出粗陶罐子，舀了两勺玉米碎，倒进小铝锅，添水，坐上炉子。
炉火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拿起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锅里的水开始冒泡，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隔壁屋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何雨柱的眼神落在跳跃的蓝色火苗上，有些放空。沈柔…协和医院那个女医生…那双清澈的眼睛…如果能用空间里那些黄白之物，换来那双眼睛的注视…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想什么呢？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把何雨水这个包袱甩出去，然后…继续搞钱！囤货！找更大的宝贝！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锅里的玉米糊糊翻滚起来，散发出朴素的谷物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