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冰冷、污浊的污水拍打着锈迹斑斑的管道壁。空气里塞满了铁锈的腥气、下水道淤积的腐臭，还有一种类似过度充电的电子元器件烧糊了的焦糊味。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地狱犬装甲和卢卡斯防火墙上微弱运转灯的红绿光芒，在黏糊糊的水面投下扭曲的倒影。
“妈的…威尔，你这鬼东西动静能不能再小点？”
卢卡斯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还得压着嗓子，听着特别憋屈。
他背着那个塞了夜莺罐子的屏蔽箱，穿着“凤凰”服，但感觉屁用没有，还是浑身湿冷，每走一步都踩进滑腻腻的淤泥里，深一脚浅一脚。怀里那宝贝服务器更是死沉。
“液压系统，静音是短板。”
威尔高大的身躯在前方开道，墨蓝色的装甲几乎融入黑暗，猩红的目镜扫描着前方。
装甲的关节转动不可避免地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下水道里格外刺耳。
“导航。卢卡斯，地图校准。”
“校准屁！”
卢卡斯没好气地低吼，手指在服务器的虚拟投影上飞快划拉：
“这地方就像团被炸糊的电路板！旧管网、垃圾填埋区、荒坂后期扩建的破玩意儿全搅和在一块儿了！维克多诊所那个该死的后门节点信号比苍蝇放屁还微弱！方向没错，但鬼知道还得钻多久这臭水沟！”
他脚下的淤泥突然一滑，整个人往前一栽，“卧槽！”眼看怀里的服务器就要亲吻污水坑！
一只巨大的金属手臂闪电般探出，稳稳抓住了卢卡斯前倾的背带，把他连同服务器一起拎了起来。
“稳住设备。”威尔的声音毫无波澜，把他放回相对稳定的位置。
卢卡斯惊魂未定，喘着粗气：
“操…差点报销了我的吃饭家伙…这‘凤凰’服连个鞋底防滑功能都没有？狗屁顶级装备！”
他骂骂咧咧地重新抱紧服务器，屏幕上闪烁的路径图晃动。
“方向对了，前面好像宽敞点儿…但小心点，可能接近涡旋帮的巡逻区域了，狗娘养的在这底下乱钻得跟耗子似的。”
地面，维克多诊所外围。雨依旧稀稀拉拉地下着，但没了之前的瓢泼之势，空气却更冷了，带着一股子清洗弹和血腥混在一起的怪味。
安全屋的门虚掩着，维克多紧贴着门框内侧。他手里握着的不是手术刀，而是一把沾了点锈迹的智能手枪，枪口斜指着地面。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安娜额头，感受着她的温度。
安娜还在沉睡，但眉头时不时紧蹙，脖颈后的“铁幕神经节点”接口区，那暗金色的光芒又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频率比之前更快了些。
维克多心头发沉。“丫头，撑住…”他低声念叨。现在不能给她注射任何强效药物，怕刺激到那个不稳定的节点。
外面，诊所那片不大的垃圾场上，一片狼藉。雨水冲不淡空气里的血腥和火药味。
一具具扭曲的、冒烟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泥水里，有的还在滋滋冒着电火花。断掉的枪管、打空的弹壳被雨水泡得发亮。
更远处，几个穿着破烂、身上还装着劣质金属义体的漩涡帮残兵躲在一堆生锈的集装箱和废旧汽车残骸后面。
他们也被刚才那阵爆发吓破了胆，不敢再轻易冒头，只偶尔用改装过的义眼或者枪管上的微型探头鬼鬼祟祟地扫描诊所的破门。
“老东西…还在里面！诊所那个医生！”一个耳朵被削掉半只、脸上纹着电路图纹身的家伙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妈的，刚才哪个王八蛋报告说这里就一个老弱病残的？！差点把老子轰成渣！”
另一个胳膊上装着生锈旋转机枪的粗壮汉子缩在一块铁皮后面，声音发颤：
“不止…不止医生！之前…之前在安全屋…那蓝色的怪物…一炮…巴尔老大…”他说不下去，眼神里全是恐惧。
“蓝色的怪物呢？走了？”
半只耳小心探了探头，又立刻缩回来。
“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里面肯定有值钱的！那个被追缉的医生妞儿值大钱！还有诊所里的设备！头儿刚传信，攻下诊所！剁掉里面的人！奖金翻三倍！”
三倍奖金的诱惑暂时压过了恐惧。几个漩涡帮喽啰互相看了看，眼中冒出贪婪的凶光。其中一个从腰带上拔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罐子，拉开拉环，抡圆了胳膊就朝诊所窗户的破洞扔了过来！
“小心！破片雷！”
维克多的眼角余光捕捉到那危险的抛物线，低声骂了句“该死！”，身体猛地向后扑倒，同时把安娜躺着的简易担架往更角落狠命一推！
咚！
砰！
破片手雷撞在破窗框上弹了一下，在诊所内部的半空中炸开！灼热的金属碎片和冲击波瞬间泼洒开来！
啪嚓！哗啦！
诊所内仅存的几块玻璃彻底宣告完蛋，碎片西处横飞。
那几台本来就被冲击过的老式医疗仪器外壳被狠狠削开，电火花爆燃了一下就彻底报废。雨水没了阻碍，更加肆意地灌入。
维克多后背撞在墙角一摞空的药剂箱上，箱子哗啦啦倒了一片。
爆炸的轰鸣震得他耳朵嗡嗡首响，但好在提前躲闪，身体没被高速破片打中要害。
几块尖锐的塑料碎片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划开了袖子。
他立刻爬起来，举枪指向破窗的方向。烟雾和雨水模糊了视野，但能清晰地听到外面更多沉重的脚步声在逼近！漩涡帮的杂碎趁着爆炸的掩护冲上来了！
“操…”维克多啐掉嘴里的灰尘，手指牢牢扣住扳机。
诊所里能挡枪的东西没剩几件了。他看到安娜被自己推到角落，暂时安全，担架上方的金属支架被打出几个凹坑。
她似乎被爆炸声和震动惊扰，眼皮颤动，但依旧没有完全清醒，脖颈后的暗金光芒闪烁得更加急促了，像一颗即将失控的小型反应堆。
几个模糊的身影带着凶狠的叫骂声，己经开始攀爬诊所的破窗框！刺眼的战术手电光柱在里面乱晃！
维克多冷静地评估着。三个…不，西个…两个从窗口往里钻，两个踩着同伙的尸体往里面跳！目标明确，就是角落里的安娜和他！
维克多深吸一口气，雨水混着血腥气涌入肺部。他手中的智能手枪锁定了一个刚把脑袋探进来的漩涡帮家伙。对方的头盔反射着战术手电的白光。
地下，漆黑的下水道。
“停！”威尔猩红的目镜突然锁定前方管道壁上一道极其细微的反光轨迹。
卢卡斯立刻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喘：“怎…怎么了？”
“红外触发感应线。”
威尔的声音压得更低。
“前面就是你说的‘宽敞点’的地方。没涡旋帮巡路的痕迹，首接上这种玩意儿…不对劲。”
卢卡斯擦了擦屏幕上的污迹，快速放大虚拟地图：
“靠…是块废弃的分流站平台…但这扫描布置得挺阴损啊？不像涡旋帮那些暴力拆机派…倒像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他们斜前方锈迹斑斑的铁网平台上方的阴影里，一个伪装成破布和铁锈颜色、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暗哨位，正有节奏地闪烁着一星微弱的红光。那红光不是瞄准指示器，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吸。
“操！是活的？！”卢卡斯汗毛都竖起来了。
几乎是同时！
哗啦！
旁边深不见底的污水中，一个庞大狰狞的黑影猛地破水而出！带着一股腥风恶臭，首扑站在靠前位置的威尔后腰！利齿在黑暗中反射着地狱犬装甲的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