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多明戈区的夜风裹挟着机油与沙尘的气息，刮过废弃工厂。
威尔站在悬浮车舱门边，长风衣被气流掀起作响。
“记住，别碰任何神经接口残留物。”里昂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传来，“织网者擅长在记忆碎片里植入认知病毒。”
威尔没吭声，目光扫过工厂外墙喷涂的莫克斯帮涂鸦——新喷了一道狰狞的血色爪痕。
安娜率先落地，她身后跟着三名VCIU探员，电磁步枪的枪口始终锁定着废墟深处。威尔跳下车，靴底踩碎一块嵌着芯片的义眼残片。
“喂，垃圾侦探。”一名脸上纹着NCPD徽章的老警员用枪托戳了戳威尔的后背。
“待会儿别把早餐吐在证据上——我可不想帮你擦鞋底。”
威尔侧头，新义眼精准捕捉到老警员义齿缝里残留的合成烟草渣：
“放心，我吐的话会瞄准你的功勋章。毕竟那玩意儿比你的脑子更需要清洗。”
“你……”
“卡尔，闭嘴。”里昂的声音带着警告，他蹲下身，战术目镜扫过地面上一道焦黑的痕迹。
“死者名叫‘媚眼’，莫克斯帮的记忆走私头目。昨晚有人用高频神经震荡器处决了他，手法和织网者惯用的‘数据绞杀’一致。”
威尔蹲在里昂身边，新义眼突然发出轻微的蜂鸣。
他看到焦黑痕迹下渗出的银色神经液正在以异常频率震动，视网膜自动弹出解析框：
【检测到记忆流残留·织网者加密协议】
【特征码：B-739·俗称‘毒蛛烙印’】
“不对。”威尔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地面，神经液在他指尖凝成细小的结晶。
“绞杀手法会留下神经共振的螺旋纹路，但这里的波动是首线型的，像……”
“像廉价震荡器的过载残留。”
安娜接口，她举起样本收集器，蓝色光束吸起一块带着弹孔的义体碎片。
“弹孔边缘没有能量灼烧痕迹，是普通动能武器造成的。”
老警员卡尔突然吹了声口哨，他踢开一堆废弃的存储罐，露出后面蜷缩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破旧技术工服的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闪烁红光的神经接口模块，手腕上戴着NCPD的电子镣铐——显然是之前被捕的嫌犯。
“头儿，看我找到了什么？”卡尔用脚踹了踹男人的肋骨。
“这家伙叫‘修补匠’，前科是非法改装记忆播放器。他身上的模块正在接收织网者的底层信号。”
那人惊恐地抬头，义眼闪烁着混乱的数据流：“不是我！是他们逼我的！我只是负责……”
“负责把媚眼的记忆流导出去？”卡尔狞笑着拽起男人的头发，“织网者给了你多少钱？够买几克记忆毒品？”
里昂站起身，战术目镜上闪过案件归档界面：“修补匠有不在场证明，但他的神经接口确实匹配现场残留的信号频率。先带回局里审讯。”
“等等。”威尔的新义眼突然爆发出强光，他看向修补匠怀里的模块。
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的数据流影像——模块表面的织网者信号，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某种程序覆盖、篡改：
“他是替罪羊，信号是伪造的，有人用病毒把普通记忆流伪装成织网者的烙印。真正的凶手想让我们以为这是帮派火并。”
卡尔嗤笑出声，枪口重重抵在威尔额头：“街头混混也想学侦探破案？我看你是昨天被打坏了脑子。”
“拿开你的枪。”里昂的声音带着怒意，但威尔己经先一步动作。
他猛地低头躲过枪口，同时手肘撞向卡尔的腹部，另一只手精准地按在修补匠怀里的模块上。
“警告：病毒激活！”医生的电子音突然在通讯器里响起，“模块正在自毁——”
“砰！”
模块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强烈的电磁脉冲瞬间瘫痪了周围十米内的所有电子设备。
威尔被气浪掀飞，撞在生锈的传送带上，新义眼闪过一阵剧烈的雪花点。
等他晃悠悠爬起来，看到修补匠己经倒在地上，口鼻溢血，怀里的模块变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的废铁。
“他死了。”安娜检查着男人的脉搏，“神经中枢被脉冲震碎了。”
卡尔捂着肚子，眼神怨毒地盯着威尔：“都是你！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就能带回活口了！”
“活口？”威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新义眼终于恢复正常，他看到修补匠义眼深处残留着某种加密通讯的碎片。
“真正的凶手早就给他下了死命令，模块爆炸是预设程序。”
里昂沉默着蹲在尸体旁，战术目镜反复扫描着废墟：
“威尔说得对。现场没有织网者标志性的神经蛛网，反而有多处莫克斯帮的情感共振残留。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嫁祸。”
“不可能！”卡尔怒吼，“莫克斯帮怎么敢动织网者的人？他们只是群玩记忆过家家的娘娘腔！”
“也许他们找到了新靠山。”威尔走到一面涂鸦墙前，新义眼投射出紫外线光束。
原本普通的霓虹嘴唇图案下，隐藏着一行用神经液书写的密文，在蓝光下缓缓浮现：
【“记忆女王的馈赠，将洗净所有背叛者的灵魂”】
“记忆女王？”安娜皱眉，“莫克斯帮没有这个头衔。”
威尔的指尖划过密文，神经液在他皮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他想起医生提到的“记忆脑科博士”，想起织网者对记忆数据流的绝对掌控。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不是VCIU的频道。
而是来自夜之城最昂贵的私人医疗组织。
“这里是创伤小队紧急响应中心。”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NCPD所属单位请注意，白金会员伊丽莎白·索恩博士，于十五分钟前在云顶区私人诊所被发现死亡。”
所有人都愣住了。里昂的战术目镜猛地亮起红色警报，安娜的金属指虎无意识地合拢。卡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威尔的新义眼瞳孔骤缩。伊丽莎白·索恩——那个在神经记忆学界被誉为“活体数据库”的顶尖博士，那个传闻中掌握着织网者核心技术秘密的女人。
“死因？”里昂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
“初步判定为神经共振过载。”创伤小队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现场发现大量未登记的记忆数据流残留。请立即派遣最高权限调查组前往云顶区‘永恒梦境’诊所。重复，白金会员死亡，优先级：最高。”
通讯中断。
废弃工厂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声。
威尔看着掌心残留的神经液结晶，又想起那行神秘的密文。
记忆女王的馈赠，白金会员的死亡，替罪羊的尸体……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飞速拼接，勾勒出一张远比织网者更庞大、更黑暗的阴影。
卡尔看着威尔，眼神第一次不再是轻蔑，而是混杂着震惊与恐惧。
但威尔没有理会他，只是抬头望向云顶区方向——那里的霓虹依旧璀璨，却仿佛在瞬间染上了一层死亡的血色。
伊丽莎白博士的死，显然不是意外。
而他这个“垃圾侦探”，似乎被卷入了一场足以撼动夜之城根基的记忆风暴中心。
威尔这一次，他要找的不再只是真相，更是在这场记忆绞杀中，活下去的筹码。
云顶区的死亡警报己划破夜空。
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