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越脸色苍白,嘴角含血,断断续续地笑着,表情疯魔,又似是解脱了一般。
“你既然如此绝情,又何必继续与……与我当什么母女。从今天开始就当,就当我死了吧,我还是霓越,却不再是你的女儿了。”
赵氏被卡着嗓子眼,话都说不利索:“......你个不孝女,在胡说......些什么!”
“姐姐你疯了!”一旁的霓霏也被吓了一跳,她的这个姐姐向来弱柳扶风,怎会如此同母亲大声说话?
“我要是真疯了,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霓越彻底笑开了怀,“一个两个的,有胆子惹毛我,便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她丝毫不像传闻中那个蕙质兰心的闺阁女子,单手便扣着赵氏的喉咙,一字一句地道:“前翰林院士霓卫霓大人的嫡女,确实不是多尊贵的身份。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十年前,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赵氏与王府的沐夫人交换了我与九王爷的庚帖。”
“你,你根本没有过门!那门亲事是十年前定的,是交换了婚书、定礼没错,可先王妃过世,这么多年,九王爷自己都未曾来赵府一次,摄政王要娶你为妾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九王爷焉有不知的道理,他还是没来,意思就是不认这门婚事了!”赵氏捻着手帕,一抖一抖地说道。
“废话真多!我虽未正式过门,却也还是九王爷名正言顺的妻子。你们不顾原有婚配,将我错许他人,本就违了大永朝的律法。摄政王再大,能越过天子王法去?九王爷就算不想娶我,也得照足流程,或是与我和离,或是找到我错处将我休弃。”
牙婆们听霓越严词振振,也有些慌了手脚:“她说的是真的吗?”
霓越:“九王爷后宅空虚,我便是他唯一的女人。你们与霓府大夫人合起伙来发卖王爷唯一的女人,若我状告到衙门,又或是王爷知道后怪罪下来,赵氏会怎么样尚不好说,就你们两个身份卑贱的人牙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牙婆们彼此看了看,咬着牙反驳:“你不过是个毁了容的丑丫头,又遭亲母厌弃,九王爷怎还会要你!”
霓越丝毫不慌:“我再提醒一句啊,庚帖婚书己下。”
“王爷见不见我不重要,只要他的休书一日未下,我便一日都是王爷的人。”
霓越凉凉地望向赵氏,盯得人心里发毛,话里话外却在对两个牙婆施压。
“是,赵氏的确在我的卖身契上签了押。可是按大永律例,女子出嫁从夫。即便是生身母亲,也不能决定我的身份和去留。更遑论,她区区一个亡故翰林员的妻子,无功无诰,有什么资格处置当朝王爷的人?”
“你!”赵氏气得双颊发白,手几乎抖成筛糠。
“你们就是想卖掉我也可以,不如随我去王府上问问九王爷愿不愿意?”
话己至此,霓府等人和牙婆都不敢再拦。
霓霏将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眼下却无计可施,只能硬生生看着同父异母的姐姐大摇大摆地离开霓府。
等赵氏稳住情绪,霓越己经跑没影了,只能迅速吩咐下人对外散播霓越“自逐出府”的消息。
永京城消息传播得飞快,霓越前脚刚走,后脚便在商贩之间听到了赵氏给自己造的谣。
自逐出府便自逐出府吧,起码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霓越扬起一抹隐秘的笑。
她可不是原来的那个霓越!
真正的霓越,刚刚己经被赵氏母女俩逼死了。
现在活着的“霓越“,壳子还是那个壳子,灵魂却换了一个人。
本来只是个金手指外挂的阿越,如今掌控着这副身体,取代原身成为了新的“霓越”。
原身经历的不幸都加诸在她的身上。恍惚间,霓越成为了那个被家人轻贱、被妹妹毁容,被亲生母亲一纸卖身契送出霓府,从此一世为奴的女孩......
不甘、愤怒、无助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可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宿主霓越,我与你终究是不同的!
如果说,宿主霓越是缺了攀援物便孤立无依的菟丝花,她阿越便如同钢筋水泥,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自己在大永朝的立足之地。
赵氏没有儿子,只她一个亲生女儿,后来两母女生了嫌隙,赵氏又过继了姨娘的女儿到自己膝下教导。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天在眼皮子底下瞧着碍眼,便一首等女儿长大了适龄婚配,作为资本嫁给换取宗室的支持。
一开始赵氏想借霓越出嫁,攀附当年一人之下的九王,后来先王爷、先王妃逝世,年幼承爵的九王爷也逐渐被王室边缘化,霓府和九王府这门亲便不划算了。
又过了几年,霓越出落得越发精致,一次踏青会便让摄政王记住了。后来更是遣来无数红箱,要迎她进门,没想到中途出了岔子,霓越毁容,当不成摄政王府的妾室,赵氏为宗室迁怒,便把她当做毫无利用价值的垃圾卖掉,由着她做低人一等的丫头自生自灭。
桩桩件件,怎能不叫正主霓越气冷?现在,人没了,她还活着,偏要名正言顺入那看不起的九王府,抱紧王爷的大腿混个风生水起!
至于那位面慈心毒的妹妹霓霏,还有霓府众人背地里干的那些手脚......
呵,她迟早一点一滴将所有恩怨清算回来!
思绪间,霓越己行至一幢豪华府邸前。
她着一身雅致青衣,气质娴静,面容有几分病弱的潮红,往王府那朱色大门前一杵,开口便震惊全场:“今日天光甚好,宜出嫁!”
“吱呀——”
不知为何,此时厚重的大门也正巧徐徐拉开。
霓越反应贼快,双手在额前合起,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随即朗声道:“霓越恭候九王爷多时!都说好事要趁早,我看咱们不如今日就完婚吧?”
有好事者跟了霓越一路,没想到还真的在王府前吃到了第一手的瓜。
刚刚才“自逐出府”,马上就“自荐枕席”?
好一个恬不知耻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