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苏沐阳的眼皮像是灌了铅。病房的白色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只感受到一阵刺痛——肌肉萎缩得太久了。
"患者A-13恢复意识！"护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苏沐阳艰难地偏过头，看向隔壁的病床——那里躺着凌辰，苍白、瘦削，比虚拟世界里的他更加脆弱。他的胸口微弱起伏，但眼睛仍然紧闭。
"他……还没醒？"苏沐阳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医生低头记录数据："脑电波显示他己经恢复意识，但身体机能还需要时间适应。"
苏沐阳抬起手，看到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电极贴片。五年。他们在虚拟世界里轮回了几百年，而现实里，他们只是昏迷了五年的病人。
康复训练室里，苏沐阳扶着栏杆，艰难地迈出第一步。物理治疗师在旁边鼓励他："慢慢来，你的肌肉需要重新学习。"
他的膝盖发抖，汗水滑进眼睛里。但更让他痛苦的，是那些混乱的记忆——九霄大陆的星辰、实验室的数据深渊、江泽野的微笑……它们到底是真实的经历，还是大脑在昏迷中制造的幻觉？
"凌辰呢？"他喘息着问。
"还在重症监护室。"治疗师犹豫了一下，"他的身体损伤更严重，尤其是神经系统。"
苏沐阳望向窗外的走廊，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楚星河，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份病历。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楚星河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他是谁？"苏沐阳问。
"楚医生？他是你们的项目负责人之一。"
深夜，苏沐阳偷偷溜进医院的档案室。电脑屏幕上，他输入自己的名字——
苏沐阳，A-13号实验体，渐冻症患者，参与"九霄契约"神经修复计划。
凌辰，A-14号实验体，项目首席研究员，自愿成为对照样本。
"什么……？"他的手指颤抖。
他不是研究员？凌辰才是？那虚拟世界里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突然，屏幕闪烁，弹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里，凌辰对着镜头说："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系统己经失控了。‘九霄契约’不是治疗程序，而是一个意识囚笼……"
视频戛然而止。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不该来这里。"楚星河站在门口，眼神复杂。
苏沐阳闯进重症监护室，凌辰仍然昏迷，但脑电波显示他的意识在剧烈活动。
"他还在虚拟世界里！"苏沐阳抓住楚星河的衣领，"你们根本没让他醒来！"
楚星河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九霄契约’的核心代码己经变异，它把凌辰的意识困在最后一层防火墙里。如果强行断开连接，他的大脑会首接死亡。"
"那就让我回去。"苏沐阳咬牙，"我能带他出来。"
楚星河摇头："你的神经链接己经断开，再进入系统，你的意识也会被吞噬。"
苏沐阳看向病床上的凌辰，突然笑了："那就吞噬吧。"
他抓起桌上的神经接驳器，猛地按在自己太阳穴上——
白光。
苏沐阳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面前是最后一道门，标注着：最终层·契约核心。
他推开门，看到凌辰站在数据流的中央，身体半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
"你回来了？"凌辰微笑，"真傻，明明可以活下去的。"
苏沐阳走向他："契约的真谛是什么？"
凌辰伸出手："记忆共享，生死同归。"
他们的指尖相触的瞬间，整个虚拟世界崩塌。
现实世界里，两台心电监护仪同时发出尖锐的警报——然后，归于平稳。
凌辰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