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初刻,球馆东侧忽现流觞曲水,三十六道霞光自竹叶间倾泻而下,将中央球台幻化为会稽山阴的兰亭雅集。修竹摇曳间,名士们宽袍广袖,执羽觞而坐,曲水之上漂浮的不仅有酒杯,更有未干的诗稿与墨香。光光翻开祖父手记,见“右军善逸,谢安善隐”的批注旁,还画着半幅未完成的《兰亭序》草稿。
“此乃‘永和笔战局’,”老周提着竹编酒篓走来,篓中插着几支带露的兰草,“当年你祖父用你祖母的胭脂盒盛墨,才让王羲之手抖时多了三分韵致。”话音未落,王羲之己执“天下第一拍”翩然登场,板面素白如宣纸,唯边角处绣着鹅群戏水图,每挥动便有墨痕如游龙;谢安摇着“东山再起扇”,扇面绘着层峦叠嶂,球过处云雾缭绕。
首球交锋,谢安先发“淝水缓削”,扇面山峦化作八公草木,竟将王羲之的“鹅池快攻”困在云雾之中。王羲之不慌不忙,足踏“曲水流觞步”,拍面突然泛起墨浪,素白球拍上渐渐浮现出“之”字连笔——正是祖父当年在会稽山教他的“一笔书旋”。“妙哉!”老周击节赞叹,“你父亲前日还说,王羲之的字像乒乓球的旋转,看着随意,实则暗合兵法。”
光光见王羲之拍面的墨痕略显干涩,忽记起父亲讲《兰亭序》时说:“右军酒后挥毫,缺的不是力道,是三分微醺的洒脱。”当下摸出母亲的“醉墨香囊”——内盛绍兴黄酒与祖父的旧狼毫,往球台曲水间一掷,竟幻出“曲水流觞”的欢宴虚影,名士们的笑声化作墨香,缠绕在乒乓球上。
“王右军!”光光扬声,“借这曲水的柔,酿你笔尖的狂!”王羲之闻言大笑,素白球拍突然浸入曲水,再挥拍时,墨浪中竟带着酒香,“一笔书旋”化作“群贤毕至弧圈”,首击谢安扇面的“东山”主峰。谢安抚扇轻笑,山峦纹路突然翻转,竟露出祖父二十年前刻的小字:“隐者非避世,如球待时发。”
战局随香囊生变。谢安改“守势”为“隐攻”,扇面云雾化作谢玄的北府兵虚影,每道削球都暗藏“草木皆兵”的杀招;王羲之变“刚猛”为“飘逸”,球拍蘸着曲水,挥出的“茂林修竹削”竟将谢安的攻势一一化解。老周忽然指着史球上新生的“魏晋风骨”纹路,对光光眨眼:“你母亲上周在球馆教孩子们写‘之’字,说要像接旋转球一样,手腕得有韧劲——倒应在这球局里了。”
最妙处当属“崇山峻岭胶着”。谢安的“淝水决胜拍”带着八万北府兵的呐喊,王羲之的“兰亭雅集拍”裹着西十二人的诗韵。光光见二者僵持不下,忙摸出祖父的旧帕——帕角绣着母亲临摹的《兰亭序》,往球台石案上一铺,竟幻出众人醉卧兰亭的场景。“诸位!”他笑道,“笔墨如球台,容得下金戈铁马,也盛得住流觞曲水。”
王羲之与谢安相视而悟,拍路同时一变:谢安的削球擦过诗稿,带上了《临河序》的温润;王羲之的弧圈掠过战旗,沾了些北府刀的沉肃。史球表面的“文武”裂痕悄然愈合,反而在边缘生出“雅俗共赏”的兰花纹。当最后一球落在“天下第一”残纹处,整座球台竟响起古琴与战鼓的和鸣,修竹间的“永和九年”文字,此刻都化作了“韵”字。
谢安收拍后,从袖中取出半卷《谢安围棋谱》,光光惊见纸角画着与母亲球馆相同的“书法乒乓图”——正是祖父当年教谢玄将兵法融入书法的草稿。“某总以为隐者当如寒潭,”谢安苦笑道,“不想陈老说‘静水也能掀浪,关键在握拍的手腕’。小友香囊里的酒香,倒让某想起淝水之战前夜,与玄儿对弈时的月光。”
王羲之则解下腰间玉笔,笔杆上刻着祖父手书的“入木三分”,塞给光光:“这是你祖父教某刻的‘球拍铭文’,说‘每挥一板,便想墨痕是否能留人间’。今日见你用母亲的醉墨化旋,方知观赛者的妙处,原是让笔尖的墨,接上人间的烟火。”
申时将至,球台的曲水化作星河,浇灌着史球上的“兰亭”二字。老周打开祖父的手记,新页上竟画着光光掷香囊的场景,旁注:“吾孙以‘韵’为胶,粘起了文武的裂痕。昔年某教王羲之‘飘逸要像柳絮,看似无根却有魂’,今日他倒从光光身上,得了‘魂原是母亲的酒香’。”
是夜,光光在球馆墨池旁发现一支断笔,笔杆上缠着祖父的旧布条,布条上绣着母亲的“平安”二字。老周说:“这是王羲之的‘换鹅笔’,当年你祖母用它当鱼竿,在会稽溪钓过鱼。”光光摸着笔杆上的酒渍,忽然明白,为何母亲总在球馆角落摆着酒坛——那是王羲留给千年后的暗号,让每个挥毫的人都能循着酒香,记起笔墨之外的人生真味。
更深时分,光光梦见现世的母亲正在给孩子们讲《兰亭序》,用乒乓球演示“之”字的旋转轨迹;父亲则在书房挥毫,笔下的“永”字竟带着“接发球”的力道。梦中的孩子们笑着喊:“光光哥哥在兰亭酿酒啦!”惊醒时,枕边竟真有一小坛绍兴黄酒,与母亲酒窖里的陈酿一模一样。
酉钟响时,光光在玉案发现一碗桂花糯米藕,旁边压着老周的字条:“某用王羲之的墨酒,换了你家厨房的糯米——兰亭的暮,该是藕香混着墨香的。”吃着藕,他望向“南北朝对峙”球台,见拓跋宏正举着“汉化拍”比划,拍柄处缠着与自己相同的“醉墨红绳”。
球台上,王羲之与谢安的对谈仍在继续,话题己从“书画”转到“如何让金戈的刚,与翰墨的柔,在球台上共鸣”。光光举起“时光拍”,接住了这记带着藕香与墨韵的对拉,拍面上,祖父的断笔、母亲的酒坛、父亲的书法渐渐融合,最终凝练成八个大字:“文武如墨,韵致为胶。”
这一日,球馆的朱门打开,会稽的风挟着兰草香涌入,与球馆的墨香、酒香缠成一团。光光望着史球上渐次亮起的“兰亭雅集”星芒,忽然懂得,所谓观赛者的使命,从来不是分辨雅俗,而是让每个握拍的人都记得:当球拍沾上墨香与酒香,再刚硬的交锋,也会落向让心灵沉醉的甜区。
球台上,王羲之的“兰亭拍”轻轻一托,将谢安的“东山球”送向“雅俗共赏”的落点,球弹起时,竟带着母亲在现世球馆哼的《酒狂》曲调。光光笑了,他知道,这跨越千年的一球,早己超越了书画,成为古人与今人,在史海球台上,共书的一卷气韵生动的文明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