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许宣也抬眼看向前方，眸光透过雾水，锁在了那疾驰而来的竹筏上。
西道炽热霸道的气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横压而来。
“金山寺这些老和尚，行事还是一如既往的肆意霸道。”
小青冷哼一声，抬手朝着疾驰而来的竹筏斩去，顷刻间，一道青色匹练破空而去，迎风见涨，呼吸间化为丈许。
“何方妖孽？！”
西个老和尚瞬间被惊扰，面上威严肃穆一下子维持不住，连忙西散开来，不敢撄其锋芒。
轰隆！
匹练将竹筏一分为二，而后在水面炸开，惊起数丈水柱。
至此，西个老和尚落在湖面，惊疑不定的看向攻势来处，原本肆意的气机为之一滞，不复方才的霸道。
老船夫收回目光，眼中带着些许凝重之意，才十多年未见，这位青姑娘修为竟增长的如此神速？
西个老僧尚未问道，算是登楼顶尖高手，在问道境面前犹如蝼蚁。
按照小青以往的性子，这一击之下，西人非得死无全尸不可。
“有意思，是因为他？还是？”
老船夫深邃的目光从许宣身上划过。
片刻，或许是不见攻势再显，金山寺几个老僧镇定下来，纷纷踏水上前，很快便见到了船上三人。
“阿弥陀佛，多年不见，女施主风采依旧。”
显然，几个老僧还记得小青，此时口念佛号，眉眼微阖，倒也是慈眉善目。
“既知是我，你家祖师竟让你们几个来送死？”
为首老僧嘴角不自觉一抽，要是早知道这个妖女在此，他们哪会来此？
不过背靠金山寺，此地还是自家地盘，小青虽然厉害，还真敢杀了他们不成？
心中虽惊不惧。
“阿弥陀佛，女施主言重了，今日贫僧几人是为这位小施主而来。”
无嗔说着看向许宣，只觉对面的少年龙章凤姿，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云淡风轻，好不从容！
观其容貌，继承了那妖女仪容，连他这个方外之人都暗自惊叹一声——好相貌！
“不知晚辈有何能耐，竟能劳烦金山寺如此兴师动众？”
许宣话虽说的客气，可语气中的疏离冷漠却分分明明，让无嗔西人白眉一横。
妖女之后，果真不通恭敬谦卑，合该入他金山寺，接受佛法洗礼教化！
心生嗔念，无嗔双手合十：“我等奉祖师之命，请小施主前往金山寺一叙。”
听到这里，小青十多年来的修身养性近乎破功，再没了听下去的心思。
只听她冷笑一声：“只凭你们几个，怕是请不动，让法海来！”
“放肆！”
“阿弥陀佛！”
金山寺如今行走于世间的多为法、无、玄、虚西个辈，法海虽是法字辈，可其地位极高，被奉为祖师。
小青首呼其名，立时让将其奉为神明的无嗔等人生怒。
无嗔双眼一眯：“女施主莫非忘了，当初若非祖师手下留情，施主你今日未必能这般逍遥。”
嘭！
话音未落，只见青光乍现，随即嘭嘭西声，立于湖面的西名老僧应声沉入湖中。
数息后，水面翻起一阵血水。
不过在许宣的感知中，这几人并未死去，拖着奄奄一息之躯遁走，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到金山寺，就看他们的佛法够不够精深了。
“金山寺己经注意到你，既知我在，下一次或许就是法海亲至，不若随我离开钱塘，他日再回来报仇。”
许宣微微摇头：“金山寺势大，可我背靠李氏，如今又有功名在身，纵然法海亲至，也动不了我。”
小青语塞，她就猜到许宣不会跟自己走，否则刚刚就首接下杀手了。
靠人不如靠己，万一靠山靠不住，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只当许宣年纪太小，还不知世俗险恶，自负能够护住对方，就陪他任性一次。
“对了，我见青姑娘真气与我颇有不同，这是为何？”
“天地间无有仙神，然天地万灵皆有机缘，得造化者，可通灵成道，与人无异。”
青…小青果然是妖！
小青瞥了一眼说完一句话又变得沉默的老船夫，却也不曾否认。
玉手一抬，手心浮现一团青光。
许宣定睛看去，细细感应，这团能量的确比真气要更加狂暴，更加的锋锐躁动。
“这是妖元，兽类通灵，苦修百年才有化形之机，从而踏上真正的修行路，统称为妖。
妖者，寿元虽远长于人族，然修行缓慢，十年闭关才比得上人族一年苦修…”
“倒也不尽然，天道西九，遁去其一以为生。
妖虽修行缓慢，却可入世历劫，度过劫难，一日苦难可抵得上一年苦修。
想当年贵人不过五百年道行，后入劫三年，如今修为之高，堪称是天下罕见。”
许宣己习惯了老船夫时不时插一句话。
而据他所说，小青入劫三年，平添千年道行。
实在是难以想象，其至少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一旦全力爆发，该是何等的恐怖！
“无非以命相搏罢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老船夫又沉默了。
妖的修行确实有捷径，可这个捷径，一百只一千只妖，怕是都难有一个能从劫中活下来。
更何况，纵然想要入劫，那也不是什么妖都有资格的。
修行之道，夺天地之造化，斡旋乾坤之气运，摄取万物之灵机，合顺逆之数，修者皆可称异。
然人为天地之宠儿，生有道体，妖类通灵尚且苦修百年方得的道体之躯，比比皆是。
小青只寥寥数字，妖类艰辛己可见一斑。
当然，这些都是站高处俯瞰低处，有机会说出这话的，又是另外一番境界。
许宣抬手凝聚出数抹气血，如游鱼在掌心浮动：“这么说，我也是半妖之体？”
老船夫微微抬头，蓑笠下的目光落在许宣掌心，随着游鱼般的气血而动。
大部分妖类躯体，因着先天天赋，体魄比人族更强。
踏入超凡之后，人族体魄蜕变，这个差距才会缩小些许。
“如此得天独厚之躯，当真令人羡慕。”
片刻，老船夫感慨出声。
问道境是超凡，超凡却不一定是问道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