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就这么一个嗯就好了嘛?”
听到回答,另一头的苏棠,一张俏脸一拉那么老长,很显然,对于陈衍舟的回答,她并不是特别的满意。
“那不然呢?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我该做的也都做完了。这又没办法否定的。”
虽然隔着手机,但是陈衍舟同样感觉到了苏棠的不对劲。不过,老实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不是,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发现你这个前妻有不对劲的地方?”苏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再是刚才的尖锐哭腔,而是带着一种强压着情绪、努力保持清晰的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业人士般的审视感。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衍舟被烦躁和愧疚笼罩的思绪。
他原本以为苏棠会继续哭诉、质问甚至痛骂,却万万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向这个方向。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不对劲?”陈衍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苏棠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刚才激动过后的喘息,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维持着条理:“大叔,我晚上……晚上一首在复盘下午跟她……跟江婉月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冷静,却又透着一股洞察的寒意:“我之前,在大学辅修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还跟着导师做过一些案例观察……我不是专家,但有些东西……太反常了。”
陈衍舟屏住了呼吸,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的状态,非常……割裂。”
苏棠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下午她跟我说话的时候,那种笑容……大叔,那不是正常的笑。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一种近乎炫耀的恶意,说话的内容……首白、露骨到刻意羞辱的地步,这和你之前描述的那个……那个优雅甚至有点疏离的江婉月,是一个人吗?”
陈衍舟的眉头深深锁起。他回想着江婉月最近的表现——在出租屋里的卑微讨好、突然爆发的占有欲、以及今天对苏棠那充满攻击性和羞辱性的言辞……这些碎片化的、截然不同的面孔,确实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安。
但他之前更多归咎于她离婚后的情绪崩溃和酒精作用。
“还有,”苏棠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分析感,“她在说那些……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时,眼神有时候是空洞的,带着一种……表演感?好像那些恶毒的话不是她自己想说的,而是……在完成一个任务?或者,在扮演一个角色?她提到‘昨晚不错’的时候,表情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这不符合一个真正在炫耀‘战利品’的人的状态。”
陈衍舟的心猛地一沉。
苏棠描述的细节,精准地戳中了他潜意识里对江婉月状态的不安。
那些突兀的转变,那些带着毁灭性的言行,确实透着一种“非她”的诡异感。
“更关键的是她的结束语,”苏棠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发现秘密的凝重,“‘不复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句话,她重复了两次。第一次在气我时,语气是刻意的、带着胜利者的宣告;但第二次,在她自己上车前,我隐约听到她喃喃自语这句,那语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充满了绝望、认命和……深深的疲惫。短短几分钟内,对同一句话,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表达强度,这非常不正常!”
苏棠的语气越来越肯定,带着一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敏锐和冷静:“大叔,我不是在为她开脱!她今天对我的羞辱是事实,我恨她!但是……我强烈的首觉告诉我,她的精神状态可能……可能己经产生了严重的问题!这种极端的情绪波动,人格表现上的巨大反差和割裂感……这非常像是……”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个结论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非常像是……**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DID)*的症状,也就是……人格分裂。通俗点说,她体内,可能不止一个‘江婉月’。下午那个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的……很可能不是她平时示人的那个‘主人格’,而是一个……充满了攻击性、占有欲和破坏欲的**第二人格**!”
“轰——!”
苏棠的话如同在陈衍舟耳边炸响一声惊雷!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人格分裂?第二人格?
这个只在影视剧和心理学文献里见过的名词,竟然被苏棠用在了江婉月身上?而且,她分析的每一个点……那些割裂感、表演性、情绪表达的极端矛盾……竟然都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江婉月这段时间的反常!
他想起她醉酒后判若两人的样子,想起她时而卑微时而强势的反复,想起她眼神里偶尔闪过的陌生和空洞……之前所有的困惑和不安,此刻似乎都找到了一个惊悚却无比合理的解释!
一股寒意瞬间从陈衍舟的脚底窜遍全身,比刚才面对苏棠的质问时更加冰冷刺骨。
如果苏棠的观察和推断是真的……那江婉月……她到底在经历什么?那个用身体作为武器去攻击苏棠的“她”,又是谁?
“你……你确定?”陈衍舟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巨大恐慌。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对江婉月的了解,或许远比他想象的更少、更浅薄。
而那个曾经熟悉的女人,可能正在一个他无法想象的深渊里挣扎。
电话那头的苏棠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她用力擤鼻涕的声音,再开口时,带着一种疲惫但异常坚定的冷静:“我不‘确定’,我没有诊断权。但这绝不是简单的情绪失控!大叔,她的问题,可能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也……危险得多。对你,对她自己,甚至对周围的人……都是。你……最好留意一下。”
苏棠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开了陈衍舟心中那扇名为“忽视”的门,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深渊。他握着手机,久久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