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女生(三)：通灵记者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蛇在爬行。苏雨晴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最后一行报道——关于新视界广告公司地下犯罪集团的追踪报道。按下发送键后，她长舒一口气，仰靠在椅背上。
自从林小晚离开后，己经过去两个月。公寓恢复了普通出租屋的样子，不再有半夜自动亮起的灯，不再有冰箱里神秘消失的食物。但苏雨晴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她自己。
她抬起手，在台灯下翻转手掌。自从那次镜子炸裂事件后，她的皮肤就变得异常苍白，体温似乎也比常人低一些。更奇怪的是，她开始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上周在地铁站，她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站在轨道边缘，对着空气哭泣。当苏雨晴冲过去想拉她时，女孩转过头——她的眼睛只有眼白，嘴角裂开到耳根。下一秒，女孩像烟雾一样消散了。而周围乘客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突然冲向轨道的苏雨晴。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苏雨晴的回忆。
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三十岁左右，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拿着一个记者证。
"苏小姐？我是《都市日报》的陈默。"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想跟您聊聊关于新世界案件的后续调查。"
苏雨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陈默身上有股咖啡和烟草混合的味道，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眼神锐利得像能看透人心。
"我知道林小晚不是自杀。"陈默进门后第一句话就让苏雨晴僵在原地，"而且我相信您知道更多内情。"
苏雨晴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警方己经结案了，张明远也认罪了..."
"张明远只是个小角色。"陈默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铺在茶几上，"过去五年，这座城市有十七起类似的'自杀'案件，死者都是年轻女性，而且都曾在新视界或关联公司工作过。"
照片上的女孩们有着相似的特征——年轻、漂亮、独居。苏雨晴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林小晚的工作照，她穿着白色衬衫，对着镜头腼腆地微笑。
"你怎么找到这些的？"苏雨晴轻声问。
陈默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姐姐是第一个。五年前，她在新世界做财务，突然'跳楼自杀'。"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她死前寄给我的，上面写着'地下三层不是档案室'。"
苏雨晴感到一阵眩晕。这句话和林小晚日记里写的一模一样。
"你相信鬼魂吗，陈记者？"她突然问道。
陈默愣了一下："我姐姐死后，我经常梦见她。有时醒来会发现房间里特别冷，像是有人把所有的热量都吸走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认为这些女孩的鬼魂还在？"
苏雨晴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走向浴室。她打开水龙头，让镜子蒙上水雾，然后用手在上面写下："小晚，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几秒钟后，新的字迹在水雾下方浮现："危险。不要追查。"
陈默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两步撞在墙上："这...这不是..."
"不是魔术。"苏雨晴苦笑，"自从林小晚离开后，我开始能看到...很多东西。而且我觉得..."她抬起苍白的手，"这种能力正在改变我。"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职业本能压过了恐惧："你能联系到其他受害者吗？她们可能掌握更多线索。"
苏雨晴摇摇头："我只见过小晚。其他的...那些灵体大多模糊不清，有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己经死了。"
就在这时，公寓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苏雨晴看到浴室门口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不是林小晚，而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短发女子，她的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陈...陈默。"苏雨晴声音发抖，"你姐姐是不是短发，左边眉毛上有颗痣？"
陈默脸色刷白："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正站在你身后。"
陈默猛地转身，却什么也看不见。但苏雨晴清楚地看到那个女鬼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弟弟的脸，却在即将接触时停住了。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但没有声音。
"她在说什么？"陈默急切地问。
苏雨晴集中精神，尝试捕捉那些无声的话语："账...账本...金色...U盘...她一首在重复这些词。"
"金色U盘！"陈默激动地掏出手机，"姐姐死前一周给我寄过一个金色U盘，但里面只有些普通财务报表...等等！"他快速翻找手机相册，"我当时把内容备份了，也许有隐藏文件！"
女鬼的身影开始变淡，她最后看了弟弟一眼，然后转向苏雨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救救他。"
随即，她像烟雾一样消散了。房间温度恢复正常，灯光也稳定下来。
陈默还在疯狂地翻找手机："这里！这个财务报表有个异常——每月都有一笔固定支出，收款方是'星辰基金会'，但我在慈善机构登记处查不到这个组织。"
苏雨晴凑过去看，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穿透太阳穴。她眼前闪过一系列破碎的画面：黑暗的地下室、铁笼、穿白大褂的人、针管...还有一面刻着星辰图案的金属门。
"啊！"她捂住头蹲下，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陈默扶住她。
苏雨晴的呼吸急促："星辰基金会不是慈善组织...他们在进行某种实验...用那些女孩..."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你姐姐发现了真相，所以他们杀了她。林小晚也是。"
陈默的脸色变得异常坚定："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如果星辰基金会真的存在，他们的据点一定藏在某处。"
接下来的两周，苏雨晴和陈默展开了秘密调查。他们发现"星辰基金会"在新界工业区有一处不挂牌的仓库，而那里正是新视界公司货运车辆的常去之处。
同时，苏雨晴的通灵能力越来越强，代价是她的体温持续下降，有时甚至能看到活人身上的"死亡预兆"——比如超市收银员头顶悬浮的黑雾，或是邻居老太太肩膀上坐着的小鬼。最可怕的是，她开始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偶尔会露出不属于她的表情...
一个雨夜，调查陷入僵局的两人回到苏雨晴的公寓。陈默泡了两杯热咖啡，担忧地看着缩在沙发上的苏雨晴："你的嘴唇都发青了。这种能力...是不是在伤害你？"
苏雨晴勉强笑了笑："每次使用能力，我都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但没关系，我们必须查清真相。"
她没告诉陈默的是，昨晚她洗澡时，热水流过身体却感觉不到温暖，而镜子里的倒影整整十秒钟没有模仿她的动作。
"明天我去工业区实地探查。"陈默下定决心，"你留在——"
"不！"苏雨晴打断他，"那里太危险了。而且...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活人进不去，也许死人可以。我想尝试主动进入灵体状态，去寻找林小晚。"
陈默猛地站起来："这太危险了！万一回不来呢？"
"小晚会帮我。"苏雨晴的声音异常平静，"她是唯一完全信任我的灵体。"
不顾陈默的反对，苏雨晴开始了准备。她在浴室地板上用盐画了一个圆圈，点燃三根白色蜡烛，然后坐在圆圈中央，手里握着林小晚留下的那本日记。
"我需要你当我的锚。"她对陈默说，"如果一小时后我没醒来，就打破这个烟圈拉我出来。无论如何不要踏进圈内，明白吗？"
陈默紧张地点头，手里攥着一把盐。
苏雨晴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与林小晚共处的每一个瞬间：冰箱里消失的酸奶，半夜掖被角的手，高烧时的退烧药...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飘浮，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小晚，"她在心中呼唤，"带我看看你的世界。"
一阵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苏雨晴感到自己在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光线逐渐消失。最后，她重重地落在一个灰蒙蒙的空间里。
睁开眼，苏雨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无限延伸的走廊里，两侧是无数扇门，每扇门上都贴着名字标签。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仔细看才发现那是无数记忆的碎片。
"小晚？"她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产生奇怪的回音。
没有回答。苏雨晴开始沿着走廊行走，查看门上的名字。终于，她找到了写着"林小晚"的那扇门。门微微开启一条缝，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苏雨晴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窒息——这是一个和她公寓一模一样的空间，但所有颜色都是颠倒的。林小晚站在窗前，背对着她。
"你不该来这里。"林小晚的声音同时从西面八方传来，"活人在灵界停留太久会死的。"
"我需要你的帮助。"苏雨晴向前一步，"星辰基金会到底是什么？他们在做什么实验？"
林小晚缓缓转身。在灵界，她的样子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怕——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发光的伤口，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星空般的旋涡。
"他们在寻找通灵者。"林小晚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用药物和折磨强行打开普通人的'第三只眼'。大多数女孩都疯了或死了...但有几个成功了。"
苏雨晴浑身发冷："为什么？通灵者对他们有什么用？"
"预言。控制。"林小晚的身影开始闪烁，"他们想找到能预知未来的通灵者，用来操纵股市、政治...甚至战争。"
一幅幅画面如闪电般在苏雨晴脑海中炸开：穿着束缚衣的女孩被注射不明药物；金属房间里的巨型机器；一个白发老人盯着水晶球喃喃自语...
"他们的总部在工业区仓库地下。"林小晚继续说，"但入口不在仓库里，在隔壁的废弃加油站。密码是...是..."
突然，林小晚的表情变得惊恐："他来了！快走！"
整个空间开始震动，门框扭曲，墙壁融化。苏雨晴感到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向下拖拽。
"谁来了？小晚！密码是什么？"她拼命挣扎。
林小晚的身影越来越模糊："7...2...9...你世界的日期...快走！他在找你！"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苏雨晴猛地推回门边。在最后一刻，她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穿着老式西装，脸上戴着银白色的面具。
然后，一切都黑了。
"苏雨晴！醒醒！"
陈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苏雨晴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浴室地板上，浑身冰冷得像具尸体。三根蜡烛全部熄灭，烟圈有一处被破坏了——陈默的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你停止呼吸整整三分钟！"陈默的声音发抖，"我以为你..."
苏雨晴艰难地坐起来，牙齿不住打颤："我...我看到了...入口在废弃加油站...密码是729...他们正在制造通灵者..."
陈默用毯子裹住她："够了，你需要休息。明天我们去报警。"
"不！"苏雨晴抓住他的手臂，"警察里可能有他们的人...而且..."她想起那个银面具男人，"他们知道我在调查了。我们必须更快。"
就在这时，公寓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电视机自动开启，屏幕上只有雪花噪点。一个扭曲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
"找到你了，通灵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