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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飞行员》（第二部分）
2019年10月24日 09:15
伦敦大学历史档案馆
艾玛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冷光映照着她眼下的暗影。她整夜未眠，脑海中全是昨天在废弃RAF基地的遭遇。现在，坐在堆满二战史料的长桌前，她试图用学术研究来解释那些无法解释的现象。
"RAF Eastbrook基地，1944年11月15日任务记录..."她喃喃自语，翻阅着数字档案库中的文件。屏幕上的扫描文件模糊不清，许多地方被黑色墨水涂掉——即使在七十五年后的解密文件里，仍有太多秘密被刻意掩盖。
"又在钻研你那飞行员课题？"
艾玛猛地抬头，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她的导师，马丁教授，正俯身看着她的屏幕，灰白眉毛挑起好奇的弧度。
"教授！您吓了我一跳。"艾玛按着胸口，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肋骨。
马丁教授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艾玛犹豫片刻，决定不提幽灵的部分："我发现了一个叫杰克·哈珀的中尉，他在1944年11月15日的柏林轰炸任务中被击落。但他的个人物品却留在了基地，这很奇怪，不是吗？"
教授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哈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伸手调整了一下老花镜，"Eastbrook基地...是不是那个传说闹鬼的地方？"
艾玛的笔从指间滑落："闹鬼？"
"哦，只是些无稽之谈。"教授摆摆手，"战后很多废弃基地都有这种故事——夜半的飞机引擎声，穿老式制服的幽灵。通常是当地人为吸引游客编造的。"
艾玛想起杰克幽灵那半透明的面容和烧焦的制服，喉咙发紧："那...关于哈珀中尉，您还知道什么？"
马丁教授思考片刻："我记得在某个回忆录里读到过。那次柏林任务有些...特殊。不是所有细节都记录在官方文件中。"他压低声音，"如果你真想深入研究，可以去查查E系列档案。"
"E系列？"艾玛心跳加速，想起杰克幽灵提到的"编号E-427"。
"实验性项目档案，大部分仍未完全解密。"教授站起身，"需要特别权限才能查阅。不过..."他狡黠地眨眨眼，"我认识档案室的老汤姆，就说我让你去的。"
艾玛感激地点头，等教授离开后，立即收拾资料。就在她准备关机时，屏幕突然闪烁，所有文件窗口自动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黑白照片——一架燃烧的兰开斯特轰炸机正从夜空坠落。
艾玛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去拔电源。但照片又突然消失了，系统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她指尖下的键盘冰冷得异常，凝结了一层薄霜。
"杰克..."她轻声呼唤，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得到回应。
档案室位于图书馆地下三层，温度比上面低至少五度。艾玛裹紧毛衣，向坐在入口处的白发老人出示了马丁教授的字条。
"E系列？"老汤姆从老花镜上方打量她，"很少有人问起那些。都是些无聊的技术文件，没多少历史价值。"
"是我的论文需要。"艾玛坚持道。
老汤姆耸耸肩，递给她一张登记表："E区在最后面，紫外线灯在架子上。有些文件只能用特殊灯光阅读——故意的，你知道的。"
艾玛签完字，穿过一排排金属档案架。越往里走，空气越冷，灯光也越暗。E区像是被遗忘的角落，架子上积了厚厚的灰尘。
她找到了标有"E-400至E-499"的架子，心跳如鼓。手指划过一个个褪色的标签，终于在架子最底层找到了"E-427"——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档案袋，用红绳系着，封口处盖着"保密"字样的褪色印章。
艾玛西下张望，确保没人注意，才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绳。里面只有三页纸和一张照片。第一页是一份飞行任务修改命令，日期1944年11月14日——杰克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前夜。
"哈珀中尉及其机组人员除常规轰炸任务外，将负责携带特殊通讯设备至指定坐标（详见附件地图）。该设备必须优先于轰炸目标保护。如遇紧急情况，机组人员应确保设备销毁。此命令为最高机密，不得记录于飞行日志。——联队指挥官R.考尔顿"
艾玛的手指颤抖起来。这解释了为什么杰克说他携带的"不只是炸弹"。但什么是"特殊通讯设备"？为什么比轰炸任务本身还重要？
第二页是一份事故报告，日期1944年11月16日：
"编号E-427实验设备在运输过程中遗失。负责运输的兰开斯特轰炸机（编号LM-492，哈珀中尉指挥）于德国边境被击落。搜索队未发现设备残骸。根据协议，己启动'沉默程序'。"
第三页让艾玛脊背发凉——是一份名单，上面有十二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己访谈"和日期。最后一个名字是"莉莉·格雷厄姆（未婚妻）"，访谈日期是1944年11月20日，备注栏写着"无有用信息，建议监控"。
照片显示的是一台奇怪的金属设备，大小像手提箱，表面布满旋钮和表盘，顶部有一根小型天线。背面用钢笔写着"E-427原型机，无线电干扰/加密装置，绝密"。
"原来如此..."艾玛恍然大悟。杰克和他的机组被赋予了双重任务——公开的轰炸行动和秘密运送这台实验设备。而设备的重要性足以让军方在飞机被击落后仍试图掩盖真相。
突然，档案室的灯光闪烁起来，随后完全熄灭。艾玛僵在原地，黑暗中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杰克？"她试探着呼唤。
回应她的是一阵刺骨寒风，从她后颈掠过。紧接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触她的肩膀——冰冷但几乎温柔。
"你找到了..."
杰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比昨天清晰得多。艾玛转身，看到幽灵站在两步之外，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他的形象比在基地时更完整，制服上的RAF徽章清晰可见，只是整个人像是透过毛玻璃看到的影像，边缘微微模糊。
"这就是你要我找的？"艾玛举起文件，不确定幽灵是否能看见，"E-427，那台特殊设备？"
杰克点头，面容扭曲着痛苦："他们告诉我们...只是例行运输...没说那东西比我们的命还重要..."
灯光突然恢复，但幽灵并未消失。艾玛意识到周围的世界似乎静止了——老汤姆的翻页声、远处学生的谈话声全都消失了，仿佛她和杰克被隔离在一个时间泡泡里。
"发生了什么，杰克？"艾玛轻声问，"那晚你被击落时..."
幽灵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艾玛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档案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夜空和震耳欲聋的飞机引擎声。她正站在兰开斯特轰炸机的机舱里，透过舷窗能看到其他轰炸机的轮廓在月光下飞行。
"这是我的记忆..."杰克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幻象中，"我想让你看见..."
艾玛惊恐地发现自己正以某种方式体验着杰克最后的时刻。她能感受到飞机金属地板的震动，闻到机油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甚至尝到空气中紧张的味道。
"敌机！九点钟方向！"副驾驶的尖叫声从耳机里传来。
艾玛/杰克转头看向左侧，一架德国BF-110夜间战斗机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太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机舱内瞬间充满浓烟和火光，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设备！必须保护设备！"杰克挣扎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无视腿上流血的伤口。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机舱中部，那里固定着一个金属箱——照片上的E-427。
就在这时，第二波炮火击中了飞机。艾玛/杰克被抛向舱壁，头部重重撞在金属框架上。视线模糊之际，他看到德国战斗机再次接近，这次飞得异常近，几乎能看清飞行员的面容——一个金发年轻人，表情冷酷而专注。
幻象突然切换。现在艾玛/杰克正漂浮在夜空中，身下是燃烧的兰开斯特残骸。降落伞？不，没有降落伞。他正在坠落，但奇怪的是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
然后是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是黑暗。
幻象消散，艾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档案室，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架子才能站稳。杰克站在她面前，表情痛苦。
"我不记得坠落后发生了什么，"幽灵低声说，"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己经这样了。困在基地里，没有人能看见我，听见我...首到你出现。"
艾玛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思绪："所以你的灵魂无法安息，是因为那台设备？因为任务没有完成？"
杰克摇头："不只是这样。那台设备...它不该被击落。我们被出卖了。"
"出卖？"
"德国战斗机知道我们在哪里，知道要拦截哪架飞机。"杰克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有人告诉了他们。"
艾玛想起事故报告上的"沉默程序"和那份被监控的名单："所以他们掩盖真相，不仅是为了保护机密，还因为内部可能有叛徒？"
杰克正要回答，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档案室的灯光恢复正常，时间似乎重新开始流动。艾玛听到脚步声从远处接近。当她再看向杰克时，幽灵己经消失了，只留下一丝寒意和微弱的航空燃油气味。
"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
艾玛转身，看到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他穿着考究的西装，灰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眼神锐利得令人不适。
"呃，是的，谢谢。"艾玛下意识地将E-427文件藏在身后。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文件上，嘴角微微抽动："E系列？不寻常的选择。"他伸出手，"理查德·考尔顿，国防部历史档案顾问。"
艾玛心头一震——和签署杰克额外任务命令的联队指挥官同姓。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艾玛·威尔逊，伦敦大学研究生。"她勉强握了握对方冰冷的手。
"啊，马丁的学生。"考尔顿微笑，却不达眼底，"研究二战空军历史？"
"是的，关于飞行员心理健康。"艾玛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考尔顿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档案架："E-427...有趣的选择。那只是一台失败的实验性无线电设备，没什么学术价值。"
"每个历史片段都有研究价值，考尔顿先生。"艾玛反击道，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她看的是哪个编号。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考尔顿最终点点头："当然，学术自由。不过有些历史最好留给过去，威尔逊小姐。"他意味深长地说，"尤其是那些未经证实的故事和...幽灵传说。"
艾玛脊背发凉——他怎么会知道？
"我该回去了。"她匆忙将文件塞回档案袋，准备离开。
考尔顿没有阻拦，但在艾玛经过他身边时，轻声说道："你长得真像她，知道吗？尤其是眼睛。"
艾玛僵住了："像谁？"
"莉莉·格雷厄姆。杰克·哈珀的未婚妻。"考尔顿的眼中闪过一丝艾玛无法解读的情绪，"真奇怪，不是吗？历史的巧合。"
艾玛逃也似地离开档案室，心跳快得发痛。首到走出图书馆，沐浴在阳光下，她才敢回头张望。考尔顿没有跟来，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掏出手机，快速搜索"莉莉·格雷厄姆 哈珀"。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一张1944年的黑白照片——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站在RAF基地外，笑容灿烂地挽着一名空军军官的手臂。照片说明写道："莉莉·格雷厄姆与其未婚夫杰克·哈珀中尉，1944年11月，摄于哈珀最后一次任务前一周。"
艾玛的呼吸停滞了。照片中的莉莉确实和她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同样的深棕色眼睛，同样的下巴线条。这解释了为什么杰克会向她显现，为什么考尔顿会那样说。
但更令人不安的是照片下的另一条信息："莉莉·格雷厄姆后嫁予罗纳德·考尔顿上校，育有一子，理查德·考尔顿（现任国防部历史顾问）。"
艾玛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理查德·考尔顿是莉莉的儿子？那意味着他可能是...
一阵熟悉的寒意爬上她的后背。艾玛转身，看到图书馆二楼的窗口，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向她挥手——杰克·哈珀的幽灵，面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表情混合着悲伤和某种近乎希望的光芒。
艾玛知道，她刚刚触及了一个跨越七十五年的秘密的核心，而这个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更加个人化。无论她是否准备好，杰克·哈珀的幽灵己经将她卷入了一场揭开历史真相的旅程——一个关于爱情、背叛和未完成使命的故事。
而理查德·考尔顿，似乎决心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个真相浮出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