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门外门弟子的日子,像是被磨盘缓缓碾压,日复一日,枯燥而乏味。每天清晨,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那栋住着十几个外门弟子的瓦房里,就会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打破宁静。不是什么悦耳的钟声,也不是有人来催促,只是生物钟在恶劣环境下形成的本能——到了该干活的时间了。
林辰和他的室友们一样,默默地从简陋的木板床上爬起来。空气总是带着一股潮湿和混杂的气味,让人精神不振。简单洗漱一下,通常就是在瓦房门口的水池边用凉水抹一把脸,然后就要领任务去了。
杂役房的执事是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姓王。他总是坐在桌子后面,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用一种审视牲口的目光看着前来领任务的外门弟子们。在他眼里,这些弟子不是未来的仙师,只是免费的劳力。分配任务时,他总是优先把那些轻松或者稍有油水的活分给那些资质好一些、或者会来事儿的弟子,而那些像林辰这样的杂灵根,则永远是剩下的那些最苦最累的。
“林辰,今天你去清理灵兽园三号圈舍。”王执事随便指了指名册上的一个名字,头也不抬地说道。
林辰知道三号圈舍养的是一种叫做“铁背猪”的低阶灵兽,这玩意儿性情凶悍,而且排泄物恶臭无比,是外门弟子最不愿意领的任务之一。但他没有讨价还价,只是低声应了一声:“是。”
“去吧去吧,别磨蹭。”王执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走到灵兽园,扑鼻而来的恶臭让林辰忍不住皱了皱眉。三号圈舍里,几头壮实的铁背猪正在拱着泥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它们的铁背坚硬,一般的工具都难以清理掉附着在上面的污垢。林辰拿起一旁专门用来清理的铁铲和粪筐,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种杂役任务,不仅消耗体力,更磨损心志。在恶臭和脏污中劳作,很难让人觉得自己是在“修仙”。很多时候,林辰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在宗门里打长工的凡人,和村里在田里刨土的乡亲们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这里偶尔能看到一些会施展法术的修士,提醒他自己身处何处。
劳作之余,宗门也象征性地提供了修炼的可能。《铁剑门基础炼气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功法。书上讲解了如何感受空气中的灵气,如何尝试将灵气引入体内,如何在经脉中运行。
每天完成杂役,吃过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晚饭后,外门弟子们就会回到瓦房里,拿出功法来“修炼”。房间里通常是一片安静,每个人都盘膝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着眼睛,努力按照功法上的描述进行尝试。
林辰也一样。他会和大家一起,拿出那本《基础炼气诀》,尝试去感应灵气。他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确实存在着那种冰凉而微弱的气息,这就是所谓的灵气。但他用《基础炼气诀》上的方法去捕捉和引导时,却总感觉它们滑不溜手,根本无法抓入体内。他尝试调整呼吸,尝试冥想,但效果微乎其微。他的灵根资质太差了,宗门这种最基础、最粗糙的引气法门,根本无法作用于他这样的身体。
他看到其他弟子,即使是双灵根、三灵根的,在引气入体这个阶段也十分缓慢,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尝试。而像他这样被判定为杂灵根的,更是难上加难,许多人都尝试了几个月甚至半年,都未能成功引气入体,然后就渐渐放弃了。林辰明白,如果只依靠这本《基础炼气诀》,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别想踏入炼气期。
这种公开的“修炼”,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煎熬。看着周围的人虽然缓慢,但至少还有一丝希望,而自己却如同隔岸观火,那种无力感让他感到窒息。这种对比,更加突显了他的“废物”之处,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不能走寻常路的念头。
他真正的修炼,是在所有人都沉睡之后,在这间狭小拥挤的瓦房里,在夜深人静、只有他一个人清醒的时候进行的。
当房间里的鼾声和梦呓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确认所有人都己经睡熟后,林辰会悄悄地从怀里,或者从白天藏好的地方,拿出那块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玉佩。
他将玉佩放在手心,那冰凉又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总能让他躁动的心平静下来。他盘膝坐在床铺上,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仔细地端详着这块破旧的玉佩。它看起来依然那么普通,那么不起眼,上面的裂痕清晰可见,暗淡的纹路像是随意刻上去的一样。但只有他知道,它隐藏着何等惊人的秘密。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到玉佩上,同时,也集中到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空气中。他回想着玉佩之前显灵时,那种思维瞬间清晰、感官变得无比敏锐的感觉,尝试去重现它。
当他的精神完全沉浸进去后,玉佩果然再次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同时散发出一股稳定而柔和的温热。这股温热顺着他的手臂,流入他的体内,瞬间蔓延到全身,然后首冲脑海。
“嗡——”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他的意识仿佛被无限放大,变得无比清明。在玉佩力量的辅助下,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的经脉,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能量流动,现在变得如同溪流一般清晰可见,只是流速缓慢得可怜。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环境中漂浮的灵气了!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光点,此刻在他的“视线”中是如此的鲜明,带着不同的颜色,缓慢地围绕着他漂浮。
这不仅仅是提升感知。在玉佩力量的引导下,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灵气光点,竟然开始缓缓地向他汇聚而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而当这些灵气靠近玉佩时,它们似乎会被玉佩吸收,然后被某种神奇的力量过滤、提纯,最终化作一股更加柔和、更加纯净的能量,流入林辰的体内。
这股被玉佩净化过的能量,与他之前用《基础炼气诀》尝试感应到的灵气截然不同,它更加容易被他的身体吸收和引导。林辰尝试着按照《基础炼气诀》中引导灵气入体的口诀,配合着玉佩带来的清晰感知,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能量,沿着他体内的经脉,缓缓运行。
这个过程依然缓慢,毕竟他只是个杂灵根,而且玉佩的力量似乎也有限制,不能无穷无尽地提供帮助。但他切实地感觉到,有一股微弱而真实的能量,正在他的经脉中运行。这股能量每运行一小段距离,都让他感到一阵微弱的暖意和力量感。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随着玉佩力量的深入,林辰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和信息。这些画面和信息,似乎是首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一开始杂乱无章,难以理解。但随着他将精神更集中在玉佩上,那些信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一些玄奥的符文,是一些复杂的经脉运行路线图,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
这些文字和符文,与他从《基础炼气诀》上看到的完全不同,它们更加复杂,更加深邃。虽然他暂时无法完全理解这些信息的含义,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首觉——这,就是玉佩里隐藏的秘密,是比《基础炼气诀》高深无数倍的修炼法门!
虽然只有残缺的一部分,虽然他现在只能勉强触碰到冰山一角,但这足以让他激动万分了。玉佩不仅仅是辅助他修炼的工具,它还是一部藏着高深功法的宝库!
林辰完全沉浸在这种秘密的探索和修炼中。他一边感受着玉佩带来的清明和纯净能量,一边努力去理解脑海中浮现的那些的片段。他将玉佩的辅助作用与基础的引气口诀相结合,再尝试用片段中的运功路线去引导体内那微弱的灵气。
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和宗门里其他弟子完全不同。他没有完整的功法,他的修炼方式也全凭感觉和玉佩的引导。但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修炼的进步,感受到了体内那股微弱力量的增长。这种进步,虽然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但对他而言,却是天壤之别。
在这种秘密修炼的状态下,他对外门弟子最难跨越的“引气入体”门槛,竟然变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玉佩对灵气的净化和意识的增强,极大地弥补了他灵根资质的不足。
时间在秘密修炼中流逝得飞快。每次从那种状态中退出,林辰都感到身体极其疲惫,但他内心却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自己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而这一切,都拜这枚毫不起眼的玉佩所赐。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重新藏好,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发现这个秘密。他躺在床铺上,听着周围平稳的呼吸声。没有人知道,就在他们身边,一个被视作废物的杂灵根,正在走上一条完全不同、充满未知但充满希望的修炼道路。
白天的辛劳和嘲讽,夜晚的秘密修炼和探索,构成了林辰在外门弟子期间最真实的写照。他像一条潜龙,潜伏在泥泞的外门底层,默默地吸收着玉佩带来的养分,悄无声息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那个破茧成蝶,一飞冲天的日子。玉佩的辅助,潜龙诀的出现,让他在这条孤独的求仙路上,真正地走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