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脉北麓的朔风卷着雪粒，抽打在青铜巨门的纹路上。
舒墨的断棍插入冻土，棍身的液态金属渗入地缝，在冰层下勾勒出绵延三十里的量子脉络。
每道脉络尽头都连接着一尊沉睡的青铜巨人，巨人的胸腔里传来机械运转的闷响。
"老王真是...大手笔。"廖佳怡的蝴蝶刀在青铜门上刮下一层铜锈，锈屑在阳光下显现出DNA双螺旋结构。
"用青铜器当量子存储器就算了，还造了三百尊机甲？"
质子赤松德赞裹着白狐裘，指尖轻触门上的狼首浮雕。
浮雕突然转动眼珠，用与赞普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血脉验证通过。"少年吓得后退三步，险些撞翻小蛮的铁伞。
"别怕。"舒墨单手按在质子肩上，断棍尾端的陨铁与门上的星图共鸣，"你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总之是你祖宗十八代前，跟老王签了个跨时空协议。"
他忽然压低声音，"顺便问下，你们吐蕃王室有没有'睡觉说奇怪语言'的家族传统？"
质子刚要回答，青铜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门内涌出的不是寒气，而是带着檀香味的暖风，风中夹杂着《兰亭集序》的吟诵声——用的却是标准的现代普通话。
"欢迎来到人类文明种子库。"王世坤的全息影像从门内走出，白大褂口袋里还插着支量子钢笔，"准确地说，是第七号备份基地。"
影像突然转向量子，露出爷爷般的慈笑，"小家伙长得比计算中快啊，偷吃的Ω碎片够组建个小反应堆了吧？"
量子"咯咯"笑着扑向影像，却穿过虚影摔了个屁墩儿。
孩子也不哭，抓起地上闪着蓝光的碎石就往嘴里塞，被廖佳怡一个箭步夺下："王！世！坤！你在这破铜烂铁里藏了多少零食？！"
王世坤的影像哈哈大笑，身影忽然分裂成七个不同时代的装束：商代的贞人、唐代的方士、未来的科学家..."不多不多，每个时空都留了点小礼物。"
七个声音同时说道，"比如能让吐蕃小赞普学会微积分的脑机接口..."
质子突然抱头蹲下，少年额角浮现出与量子同款的星点胎记。
苏锦的铁伞立刻展开，伞面星象图显示质子的大脑正在量子化重组："驸马爷！他的记忆链在暴走！"
舒墨的断棍点在质子眉心，乌木表面的卦象疯狂流转："不是暴走，是...下载！"
他猛地抬头看向青铜巨门，门内景象终于清晰——
无数青铜书架排列至视野尽头，每本书都是量子存储器，书脊上的标题从《诗经》到《相对论》应有尽有。
"文明备份计划。"王世坤的影像重新合为一体，"当某个时空的文明遭遇灭顶之灾，这里的'种子'就会激活。"
他忽然指向质子，"比如吐蕃赞普家族，其实是我选定的'文明守夜人'。"
廖佳怡的蝴蝶刀突然架在影像脖子上："所以你让赞普祖先把Ω碎片当传家宝？
让这孩子咳血咳了半个月？"刀尖穿过虚影，在青铜门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稍安勿躁。"影像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块虚拟怀表，"时间胶囊里的七颗Ω碎片，其实是..."表盖弹开，里面是质子康复后教授吐蕃人建造水力发电站的画面，"教育工具。"
小蛮的铁伞"哐当"倒地。
清商的琵琶自主弹起《青藏高原》，曲调被质子下意识地用汉语跟唱。
少年唱完才反应过来，惊恐地捂住嘴："我、我怎么会..."
"因为你祖先吃过老王特制的松赞干布脑花。"舒墨的断棍突然伸长，棍尖点在青铜门内的某个书架上，《量子力学入门》自动飞入质子怀中，"现在，你准备好当个文理兼修的赞普了吗？"
李靖的白须剧烈颤抖，老将军的鱼符自动解体，七颗陨铁星子排列成"师"卦："所以这三百尊青铜巨人..."
"是教学工具。"王世坤的影像挥手，最近的巨人胸腔打开，露出里面精密的星象仪。
"当吐蕃人学会观星，它们就是天文台；学会冶金，它们就是熔炉。"影像突然眨眨眼，"当然，要是用来攻打长安..."
"就会变成三百尊跳舞的弥勒佛？"廖佳怡挑眉，怀中的量子突然模仿起佛像手势，肉乎乎的手指摆出"无畏印"。
质子突然冲向书架区，少年奔跑的姿态逐渐变化，最终停在一卷《伤寒杂病论》前时，举手投足己带着医者风范。
他转身时眼里的稚气褪去大半："舒大人，我需要五年时间。"
流利的汉语带着奇异的口音，"等我把这些...呃，'种子'，种在逻些城的学堂里。"
舒墨的断棍突然剧烈震动，棍身浮现出长安城的全息投影。
朱雀大街的量子共振塔正在发光，与青铜门内的某本书产生共鸣。
"有意思..."他戳了戳王世坤的影像，"你连这个都算到了？"
影像笑而不答，身影逐渐淡去。最后的时刻，七个时代的王世坤同时开口："记住，文明不是瓷器..."
声音戛然而止，青铜门内突然响起机械运转的轰鸣。
三百尊青铜巨人同时单膝跪地，胸腔打开露出里面的藏书。
质子颤抖着触摸最近的一本《诗经》，书页自动翻到《小雅·鹿鸣》篇，每个字都浮起金光。
少年用吐蕃语念了第一句，又用汉语重复，最后竟哼唱起未来的谱曲版本。
"得，这下吐蕃要出个全能型赞普了。"廖佳怡的蝴蝶刀归鞘，刀柄北斗纹与量子的胎记相映成辉，"老王这手'文化入侵'玩得真溜。"
舒墨的断棍突然指向东南方，棍尖的卦象显示长安正下着太阳雨："娘子，猜猜李靖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模仿老将军的口气，"'老夫的玄甲军还没开打，敌人就变成读书人了？'"
量子突然学舌："读书人！"小手拍打着青铜书架，震落一卷《九章算术》。
竹简展开的瞬间，长安城量子塔的光芒更盛，在雨幕中映出彩虹般的全息投影——
未来逻些城的学堂里，吐蕃孩童正与汉人学子同解一道数学题。
小蛮的铁伞突然被风吹得旋转如轮，伞面上的星象图与青铜巨人的瞳孔同步闪烁。
苏锦望着质子沉浸书海的背影，突然轻笑："驸马爷，您说赞普收到儿子要当'吐蕃孔子'的家书时..."
"大概会把金帐改成图书馆吧。"舒墨大笑，断棍轻敲最近的青铜巨人。
巨人胸腔里的星象仪突然投射出未来图景——
赞普戴着老花镜研读《论语》，狼首权杖被改造成书杖，杖头还挂着"静"字木牌。
廖佳怡怀中的量子突然挣扎下地，摇摇晃晃走向质子。
两个孩子隔着一卷《黄帝内经》对视，忽然同时笑出声。
量子的小手拍在书页上，掌心的星点胎记与质子额角的印记共鸣，在青铜地面上映出巨大的太极图。
"看来我们的'文明导游'又接新团了。"廖佳怡弯腰捡起蝴蝶刀，刀刃映出自己带笑的眼睛。
"回长安后，该给这小混蛋请个吐蕃语老师了。"
舒墨的断棍突然自动伸长，棍尖在青铜门楣上刻下新的卦象——"同人卦"，象征天下大同。
他转身望向东南，仿佛能看见长安城的炊烟："李将军，您那三百套铠甲，怕是要改成三百套儒衫喽。"
风卷着雪粒掠过青铜巨门，将《诗经》的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质子盘腿坐在书堆里，左手汉简右手吐蕃经卷，胸前狼首图腾不知何时己变成狼与书卷的合体图案。
远处，三百尊青铜巨人静默如初，它们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拉越长，最终与祁连山的轮廓融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