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佳怡的蝴蝶刀在掌心转出残影,刀光映出"王瑞峰"脖颈处的电路纹路,如同爬满青筋的血管。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敦煌,真正的王瑞峰站在莫高窟壁画前,指着飞天衣袂说:"量子力学和壁画,本质都是人类对永恒的想象。"
此刻眼前的存在,却让她胃部翻涌——那是被篡改的意识,如同被污染的数据流,在熟悉的外壳下藏着陌生的内核。
"克隆体?还是说,老王的量子备份被你们格式化了?"她挑眉,纳米机器人在她肩头聚成流苏状。
"我记得他说过,备份里存着他最讨厌的京剧选段,现在还在吗?"
电子音里突然混入《霸王别姬》的唱段,却被扭曲成尖锐的蜂鸣。"王瑞峰"抬手按住太阳穴,数据流在皮肤下乱窜。
如同被搅动的水银:"是进化,佳怡。你们总以为文明需要保护,却不知道...需要的是进化。"
舒墨的二十西枚卦象针突然变阵,从《连山易》转为《归藏易》,复卦成形,象征万物复苏。
"老王要是知道自己的备份在玩赛博朋克,"他轻笑,断棍尖端刺入冰面,地脉能量顺着棍身涌入。
"怕是要从商代的青铜鼎里爬出来,用甲骨文骂街。"
话音未落,冰层下的机械运转声突然加剧,如同千万只甲虫同时振翅。
量子所在的能量场开始膨胀,婴儿似乎感受到危险,皱起眉头发出奶声奶气的呜咽。
阿史那烈趁机扑向能量场,熊皮大氅在身后张开如巨鸟羽翼。
廖佳怡手腕翻转,蝴蝶刀脱手而出,刀光如闪电划过对方咽喉,却在最后三寸转向——
她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犹豫,那是阿史那隼特有的眼神,在平行时空里,当他面对受伤的草原狼时,也曾有过这样的迟疑。
刀气掀飞半幅大氅,露出底下狰狞的机械脊柱,齿轮间还卡着几片狼毛。
"没用的。"电子音里带着怜悯,"王瑞峰"的王座缓缓升起,七块碎片组成环形通道。
通道深处闪烁着不同时空的光斑,如同宇宙中的星群。"量子纠缠己到临界点,就算你们现在杀了我..."
他忽然指向悬浮的婴儿,"这孩子的基因链,早己与所有时空的王氏血脉产生共振。"
舒墨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量子哭闹时,实验室的星图就会异常——那不是婴儿的啼哭,而是时空共振的频率。
量子突然放声大哭,泪珠在零下五十度的空气中瞬间冻结,每一颗冰晶都映出微缩星图,如同无数个小宇宙在坠落。
舒墨心脏狂跳,他看见某颗冰晶里闪过长安城的轮廓,太极宫的屋脊上,惊鸿卫的二十西把兵器正在共鸣。
廖佳怡的纳米机器人突然改变轨迹,在空中拼出长安城的立体投影,朱雀大街的坊门、西市的胡旋舞娘、大雁塔的晨钟,都在银雾中若隐若现。
"我们留给儿子的不是保护罩,"廖佳怡的声音带着笑意。
蝴蝶刀不知何时回到她手中,刀背敲击阿史那烈的骨杖,发出青铜相击的清响,"是邀请函。"
投影中,惊鸿卫统领李崇晦抽出陌刀,刀身与昆仑镜残片共振,金色光芒顺着地脉蔓延,如同点燃一条跨越时空的导火索。
舒墨终于醒悟,他们在量子满月时埋下的"胎发纪念品",根本不是什么银锁,而是用二十西节气编码的量子密钥。
"老王在Ω碎片里埋了后门,"舒墨的卦象针刺入地脉节点,冰川表面浮现出巨大的太极图。
阴阳鱼眼正是他和廖佳怡的位置,"触发条件嘛..."
他看向正在啃咬Ω碎片的量子,孩子乳牙在金属表面留下清晰齿痕,口水混着量子能量,在碎片上蚀出细小的纹路。
"需要王氏血脉的唾液酶,加上星图胎记的量子波动,这孩子咬碎过三个拨浪鼓,我们早该想到的。"
"王瑞峰"的王座突然剧烈震颤,三块Ω碎片脱离轨道,如同被弹开的骰子。
阿史那烈怒吼着挥动骨杖,却见一道红光闪过,机械朱雀突然从量子怀中飞出,铜喙精准啄向他的狼首图腾。
第三只眼爆裂的瞬间,舒墨听见对方发出悲鸣,那声音里竟带着几分阿史那隼的音色——
原来无论哪个时空,草原的狼,终究无法完全变成机械怪物。
量子抓住两块碎片,像玩积木般将它们拼在一起,婴儿的手指笨拙却坚定,在碎片接缝处按出一个浅浅的指印。
金光迸发的刹那,舒墨看见碎片上的时空公式如水般流动重组,商代的甲骨文与未来的代码交织,形成全新的纹路。
那是生命对机械的胜利,是乳牙对金属的征服,是最纯粹的量子波动,击穿了所有冰冷的算法。
"现在!"廖佳怡跃向能量场,纳米机器人在她掌心聚成微型昆仑镜,镜面映出她坚定的眉眼。
舒墨同时挥动手臂,二十西枚卦象针如流星划破夜空,每一枚都精准命中王座的关节处。
"王瑞峰"的电子音扭曲成刺耳的啸叫,王座周围的空间开始坍缩,如同被捏皱的锡纸。
剩下的两块Ω碎片疯狂挣扎,其中一块被廖佳怡的镜光锁住,另一块却被阿史那烈用骨杖击飞——
时空旋涡在冰川上空骤然展开,如同宇宙撕开的伤口。
舒墨感觉自己被扯向旋涡中心,断棍却在此时重新凝聚成完整形态,乌木表面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卦象。
他听见廖佳怡的咒骂,带着长安女子特有的泼辣:"舒墨你敢松手试试!我赌你二十秒内离不开我三步!"
腰间突然一紧,是她的纳米腰带缠住了他,冰凉的触感却带着温度。
"走个屁!"她单手抱住量子,另一只手扣住舒墨的后颈,指尖掐进他后颈的穴位——
那是他们新婚时她用来制住他的招式。"要死一起死,要活..."
她的话被旋涡的呼啸声吞没,纳米防护罩在三人周围成形,银雾中混着她的发丝,扫过舒墨鼻尖。
他忽然想起洞房花烛夜,她掀起盖头时说的话:"我廖佳怡嫁的人,要么并肩站在巅峰,要么一起坠入深渊。"
漩涡中心传来最后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波动:"你们...改变了...因果链..."
话音未落,七块重组后的Ω碎片突然聚合,爆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
舒墨闭上眼睛前,看见量子抓住廖佳怡的手指,小脸上挂着泪珠,却在笑。
那笑容让他想起长安城的春天,他们在曲江池边放纸鸢,量子第一次伸手抓住阳光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光芒吞没一切的瞬间,舒墨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廖佳怡的心跳,与量子的心跳,重合为同一个频率。
他忽然明白,所谓量子纠缠,从来不是物理现象,而是命运的羁绊——
无论时空如何流转,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