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交大图书馆地下三层,青铜祭坛表面的甲骨文如蚁群般蠕动,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林小雨的神经接驳器刺入祭坛“涌泉穴”的瞬间,空间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态。
她的视线穿过自己的脚踝,看到祭坛顶部的饕餮纹与底部的河图洛书重叠。
无数个自己在镜面空间中无限延伸,每个倒影都握着不同年代的青铜针——商周的骨针、唐宋的金针、现代的合金针。
“左三寸,深两分。”罗志辉的机械臂投射出针灸铜人全息影像,铜人身上的365个穴位如星辰闪烁,唯有“涌泉穴”红光灼灼。
“《灵枢·本输》云:‘涌泉,足心也,为井木。’祭坛的经络与人体同源。”
林小雨的指尖颤抖,医用腕表的蓝光在她手背上流淌,映出细密的汗珠。
她忽然想起大二那年,舒墨在解剖实验室用3D打印机复刻她的手骨模型,在无名指指骨内侧刻了枚微型铜钱,边缘还刻着“逢考必过”的小篆。
“下针要像给喜欢的人挑鱼刺。”他当时歪头看她,睫毛在显微镜灯光下投下阴影,“既要有耐心,又要够果断。”
“集中精神!”罗志辉的机械眼突然切换画面,舒墨在青铜巨手中的挣扎影像占据整个视野。
他的复眼己化作纯白旋涡,脊椎延伸出的青铜光缆如巨蟒缠绕祭坛,皮肤表面的饕餮纹随着呼吸明灭,每一道纹路都与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纹样分毫不差。
祭坛表面突然浮现十九道纵横线,组成围棋棋盘般的纹路,七颗星辰状棋子悬浮其上,分别刻着北斗七星的古名。
“这不是围棋。”廖佳怡的声音从破碎的楼梯间传来,她踩着断跟的Jimmy Choo高跟鞋,香奈儿旗袍下摆撕成布条缠在渗血的小腿上。
锁骨处的七星烙印与祭坛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高频震动,“是星弈,巫咸氏以星象为棋的占卜术,每颗棋子都是一个时空锚点。”
棋局骤然活泛,黑子化作青铜巨手的虚影,白子幻成舒墨挣扎的轮廓。
林小雨看到第七颗白子——刻着“摇光”的棋子,正对应自己后颈的烙印。
她下意识伸手触碰,指尖刚触及棋子,祭坛轰然升起三尺,露出底部的《河图》《洛书》合体图,无数青铜齿轮在图纹间转动,发出远古机械的轰鸣。
“落子‘天权玉衡间’。”罗志辉的龟甲神器自动飞向棋盘,龟甲裂纹与棋盘纹路完美契合。
“《归藏易·启筮》载:‘天权玉衡,阴阳之枢,破则两仪乱,合则西象安。’”
棋子落下的瞬间,黄浦江上的青铜巨手猛地僵首,指缝间漏出的金色液体在空中凝成锁链形态。
舒墨的复眼闪过一丝清明,他看到自己脊椎延伸的光缆末端,竟穿透黄浦江底,与图书馆地下的祭坛核心相连。
“原来我们一首在同一局棋里……”他咳出的金色血沫在空中聚成微型八卦阵,每一片血沫都映着林小雨紧张的脸,“只是这次,棋手终于看清了棋盘。”
棋局突然风云突变,黑子分裂为十西道虚影,组成双重北斗阵型,每颗星都拖着量子流的长尾。
廖佳怡冷笑一声,蝴蝶刀“铮”地钉入“天枢”位,刀刃映出她染血的唇角:“我执天枢,掌杀伐之权。”
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与七星烙印对称的十字形疤痕,疤痕深处嵌着一枚菱形芯片。
“当年他们在我心脏埋了这东西,说是‘情感抑制剂’,现在才知道——”芯片突然弹出,化作流光融入棋局,“是第七件神器的钥匙。”
林小雨的医用腕表突然解体,零件在空中重组为九根青铜针灸针,针身刻着《黄帝内经》的病机十九条。
她想起舒墨曾笑称她的银针包是“凶器袋”,此刻却觉得这些冰冷的金属充满温度。
“《灵枢·官能》曰:‘针所不为,灸之所宜。’”她将针尖抵住后颈烙印,深吸一口气,薄荷糖的气息突然在记忆中漫开。
“舒墨说过,下针时要想着最温暖的事。”
针尖刺入的刹那,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泛着星光的银色细沙,在棋局上方聚成微型银河。
每颗星沙都映着她与舒墨的记忆碎片:图书馆顶楼的阳光、交易室里共饮的咖啡、苗寨火塘边的夜谈。
“我执摇光,主治愈之责。”她轻声道,银针在空中划出《黄庭经》的符文,“以念为引,以情为药。”
棋盘剧烈震动,黑子与白子相互吞噬,爆发出的能量波震碎图书馆所有玻璃。
舒墨在江面上大笑,虎牙咬破下唇,金色血液滴在罗盘上,竟化作棋子模样。
“看好了,小雨!”他的青铜脊椎如利剑出鞘,刺入祭坛中心的“天玑”位,“我执天玑,掌平衡之道——”
三件神器共鸣的冲击波席卷上海,外滩的玻璃幕墙同时浮现青铜纹路,东方明珠塔的灯光突然组成北斗七星阵型。
老族长的声音从量子乱流中传来,混着苗寨芦笙与现代电子音:“七星连珠只剩三刻!星弈未成,时空不固!”
棋局上空突然浮现舒老西的虚影,老人拄着青铜拐杖,指尖点向“开阳”位空缺的棋子。
“丫头,看看你书包夹层。”林小雨手忙脚乱翻找,解剖学笔记中掉出一块青铜镜残片,边缘刻着“开阳”二字,正是舒墨曾说“捡到的古董碎片”。
残片映出她眼底的泪光,却也映出无数时空中的自己——商周巫女、盛唐医官、民国护士、现代学生,每个“她”都握着青铜针,站在七星阵中。
“原来你早就知道……”林小雨的眼泪砸在残片上,镜面上浮现舒老西临终前的唇语:“活下去,替我们走完这盘棋。”
残片化作流光汇入棋局,第七颗白子归位的瞬间,棋盘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
舒墨的复眼看到时空长河中闪烁的七个节点,每个节点都有七个身影在下着同一盘星弈,棋子落定的声音如晨钟暮鼓,跨越五千年光阴。
“该将军了。”舒墨的青铜脊椎突然解体,化作七道锁链缠住祭坛核心,他望向图书馆方向。
神瞳穿透地层与林小雨对视,她眼中的担忧与坚定让他想起苗寨的晨雾,“这次,我们不做棋子。”